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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磨合是折衷而非让步,是让从前已经习惯独立生活的两个人,共同去寻找一种新的、同时能洽合两个人的生活方式。
  “傅修辞去圣彼得堡找我的那天晚上,我整夜都没睡,想了很多……”
  “颂宜,我从来没见过那样不清爽的傅修辞,你可能想象不到我当时的心情……”
  那天,她看到那般狼狈的他站在风里,落寞地盯着熄了灯的窗,只觉得心脏仿佛被撕扯着拔出,丢进一只密封罐里,封口,抽取空气。
  宁书禾的声音很平和,视线放远,盯着远处露台上的一小片草地:
  “那一瞬间,我好像才意识到,我不清楚傅修辞的过去,但他也同样不了解我的,我们只不过也才认识两三年而已,我们两个人从前生存的环境、过去的经历不可能完全相同,形成的思维和观念也不同,他没有以我预想中的方式和样子来爱我,难道就是不爱我吗?是或不是,两个答案目前似乎都站不住脚,得通过验证才能得出结论。”
  “之前我一直都觉得他无所不能,从没想过他也是人,也会有许多不得已,总会有做不到的事,总会……为了达成目的而付出巨大代价。我没有主动问过他、也没有向他身边的人了解,没有任何依据,仅凭道听途说和部分人对他的刻板印象就以为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解决所有问题,理所当然地觉得他帮我、解决我的困扰不过是顺手的事,可……”
  “连我自己都不愿意为了我想要的东西主动挣扎、拼出全力……”
  “可我却在要求他这么做,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胁迫呢?我斥责他一意孤行地强迫我,可我好像也在胁迫他……”
  一边连自己都不上心,一边又希望他能出手帮助,一边还不主动说明,只被动等待谁的垂怜。
  宁书禾自觉错得离谱。
  宁书禾抬头看向对面,她诚恳地请教:“所以我想试着和他沟通,如果他真的爱我,想和我有另一种关系,我愿意和他磨合,试试我们有没有别的结局,但要放在葬礼之后了……颂宜,你会觉得我卑微吗?”
  “不会。”周颂宜认真回答,“我反而为你高兴,我们书禾终于想要把握主动权了。”
  宁书禾笑了笑:“有点肉麻。”
  “这有什么……”周颂宜起身换了个座位,挪到她身旁,笑嘻嘻地说,“还有更肉麻的你想不想听?”
  “……”
  第80章 chapter 80 下定义的前提
  十月初, 殡葬事宜底定。
  葬仪当天,宁书禾穿了一套黑色的裙装,她从圣彼得堡回来时没带什么东西, 这身衣服也是前一天和傅修辞在晚饭时间专程去买的。
  头发放低挽在脑后,整理得一丝不苟,只用珍珠做点缀, 十分正式的装束。
  相比她, 傅修辞穿得就更随意些, 与平日里的穿着几乎没什么区别, 白色衬衫,黑色的西服和领带。
  只在出门前,拗不过宁书禾强行拉着他坐在床边, 她站在一旁替他稍稍打理了头发, 摆正孝布和胸花,最后拍拍他的胸口:好啦。
  傅修辞笑着,故意揉乱她一丝不苟的头发,迫使她不得不再重新扎起, 宁书禾忍不住瞪他,他却笑得更开心。
  但自早晨出发起, 宁书禾就频频用余光注意他, 傅修辞最近总是面无表情的, 平日里在她面前、在外人面前, 他多半时间都是带笑, 虽说不上多真诚, 至少能游刃有余地客套, 维持表面的体面, 但这些天, 除了今早两人打闹时,她并没怎么看见过他笑,眼下也是,疲惫和隐隐的不安。
  像在圣彼得堡的那晚。
  宁书禾觉得自己心里直突突地梗了一下。
  “是昨晚没睡好吗?”她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你的脸色不太好。”
  “我没事。”傅修辞说,“丧仪结束之后我们早点走。”
  “怎么了?”
  “我有话想和你说。”
  宁书禾微微一怔。
  “恐怕不太容易。”她笑了笑,努力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些,“一会儿进去,屋子里可是一群豺狼虎豹。”
  傅修辞转头看向她:“一会儿不论发生什么……”
  宁书禾再清楚不过他要说什么了,直接截住了这话:“我不是怕,我只是有点担心你。”
  她虽然不擅长商场上的弯弯绕绕,但她好歹也和宁家的老头子们周旋了那么久,十分清楚某些看似和谐的场合中的尔虞我诈才是刀刀致命,他的野心和能力,应该在更广阔的地方施展,而不该被揉陷进这些毫无意义的纠缠里。
  傅修辞没应,只垂眸错过她的视线,沉默地握紧她的手。
  但宁书禾还是敏锐地察觉他脸上只出现一瞬便很快消解的莫可名状的复杂神色,不由得沉默下去。
  两人坐在车里,园前的路上缓缓行驶着好几辆车,宁书禾微微侧着身体,向外探头张望着,却没看到有谁在门口。
  她感觉到傅修辞的手掌微微收紧。
  宁书禾也将手指捏紧,与他紧紧相握,再垂眸看两人相扣的手。
  看了半晌之后,她倏然意识到什么:“戒指……”
  傅修辞没听清,靠她更近:“……嗯?”
  “你的戒指不见了。”宁书禾拧起眉心,左右寻找,“是不是掉在哪里……”
  车里没有,许是掉在家里。
  再仔细确认一遍。
  傅修辞看她急匆匆地找,忍不住笑着,揽过她的腰:“别找了,丢了就丢了。”
  宁书禾觉得莫名:“……不是很重要吗?”
  她虽然不清楚那枚戒指就是是何来历,也因为他从不肯坦白而感到忿忿不平,但她知道,既然傅修辞总是一刻不离地戴着,那一定是对他来说十分重要的东西,丢不得。
  意识到这点,傅修辞不由得怔忡一瞬,许久才堪堪落下一句:“不重要了。”
  /
  屋子里黑压压地坐了一群人,宁书禾和傅修辞是最后到的,整个葬仪期间,两个多小时,她挎着傅修辞的手臂,除却仪式所需,一刻不离。
  并不意外,等媒体走后,在遗嘱宣读会上,其他人才开始发难,先是作为长子的傅云霆严肃指出:如今怎么着也算是老三当家,前些日子傅修辞不仅对殡葬事宜极其不上心,半点表示也没有就罢了,毕竟华尚那头也实在是忙,大家都理解,但今儿是老爷子葬仪,他们小两口却姗姗来迟,实在是不合规矩,简直是完全不把老爷子当回事。
  “我看,老爷子也是白疼他一场,这遗嘱里头的东西究竟如何,老三的份额都得打个折扣。”
  傅云霆这话落下,傅家有几位没什么印象的生面孔随即便应声附和,却也是少数。
  经傅修辞这半年里不分昼夜地忙碌,如今傅家日进斗金的生意,几乎全都依仗他一手操盘,傅云霆对自己和儿子被赶到东城心有不甘,旁人却还是要在北城混口饭吃,不会傻到跟财神爷过不去,反对的意见颇多。
  非议气氛稍稍缓和时,傅云纤倒是一派柔弱悲痛的表现:“大哥,爸留给老三的也只有个位数的股份和一栋房子而已,还要折扣到哪儿去?更何况,爸这才刚走,你又何必这么急……”
  傅云霆一听这话:“正是因为老爷子刚走,这事儿才要理清楚,才对得起在天之灵。”
  言下之意,傅修辞连这点可怜的东西都不配有,这些年他任劳任怨替傅家当牛做马攒下的资本,纯粹是给傅家其他人做嫁衣,不仅如此,他仅剩的一点儿少的可怜的“报酬”都要被敲骨吸髓,最后连渣都不能留下。
  宁书禾在一旁听着,实在觉得眼前的场景过分熟悉,只不过,被攻击和安排的对象由当年那个手足无措的她换成了她的丈夫罢了。
  越往后听,她的脸色越是沉黯下去。
  直到傅云霆说出一句:“老三,这遗嘱又没什么限制条件,该是你的自然是你的,只是这房子是当年我母亲娘家给的婚房,就算之前是在爸名下,也……”
  宁书禾的脸色已经难看极了,忍不住想要再次开口时,身侧有些按捺不住攥紧成拳的手却被谁轻轻碰了碰。
  宁书禾被惊了一下,倏然转头看向傅修辞,他的脸色沉静,似乎已打好腹稿。
  又是那个,面对任何意外,都游刃有余的傅修辞。
  随即,一直保持着沉默的傅修辞开口,是对她说的,他的声音清朗:“书禾,方才奉的花还没送过去,你去催催吧。”
  “我不能——”
  傅修辞不动声色地捏了捏她的指尖。
  宁书禾咬了咬下唇:“……好。”
  可哪儿有什么奉花,他早早便盯着人送走了,他只是想把她摘出来,不想让她瞧见接下来的不体面罢了。
  礼堂外的右手边有条遮荫长廊,宁书禾闷着一口气走出来,在长廊旁的长椅坐下,长长地呼出。
  她抵着木质的靠背,梗直脊柱,两手不太自然地放在腿上。
  她努力想让自己的身体放松下来,却更加紧张,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意识到自己正紧咬着牙关,刻意微微张开下颌,脸颊却一瞬间微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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