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他决不允许,永远不允许身边的人做出这种行为。
  白存远最讨厌被别人选择,被随意选择和随意遗弃。
  和他打交道,从来都只能是他做出选择。
  穆澜峪是一个非常坚持自我原则,非常信守承诺的人。
  白存远了解他,当他想偷偷走一声不吭的时候,证明逼他离开的压力已经到达了穆澜峪的临界值,穆澜峪从不会撕毁协议,他一但撕毁协议,就不会回头。
  相反,只要穆澜峪正面答应了他不会走,他就会尽自己所能完成自己的承诺,不会再走。
  穆澜峪这种一声不吭就撕毁协议要走的状态……有点像被男朋友逼过火儿了,想逃避男朋友疯狂占有欲的渣男。
  不解释,不负责,偷偷走。
  欠教育。
  白存远走上楼梯转动门把手,背后的空气和他面前的木门一样沉寂。
  屋门打开,白存远终于听见了自己想听见的答案。
  “存远,我不会再走。”
  穆澜峪有明显的逃避型人格,他寡言,木讷,不会说话,有问题不说,问题积压多了就逃避。
  白存远上一世没少因为这个收拾他。
  和穆澜峪相处,白存远经常有种明显的感觉,穆澜峪的情绪一直稳定而压抑,他会突然表现出不高兴,突然不想说话变成哑巴,再咬着牙自己把自己治好。
  白存远和他的行事风格迥异,穆澜峪很多时候都会感觉不适,但他不擅长交流。
  两个人相处有冲突和差异很正常,但穆澜峪不说,他纯哑巴。
  后来白存远逐渐熟悉他的微表情,熟悉他的一举一动,才终于知道穆澜峪什么时候会感觉到不舒服。
  穆澜峪善于隐忍。
  上一世,穆澜峪记挂着要屈服于他,让他更安全的吸收自己的晶核,所以不会玩离家出走这一套。
  这一世,白存远自认为自己什么都没有,他可不想看着穆澜峪和他玩这一招。
  白存远走近房间,坐到床边。
  穆澜峪跟进来关门和他面对面站好。
  好看的青年双手撑着床面往后微仰身体。
  严肃的男人在青年面前站成一座沉默的山。
  白存远扬起嘴角。
  得到穆澜峪的承诺,他的这次教育就算完成了。
  让他猜猜决定不走的穆澜峪现在在想什么?
  在想自己应该站在原地,还是跪在床前,还是坐到他旁边的床边?
  穆澜峪是一个特别严肃认真的人。
  所以他可以抛开那些幸存者的恶劣行为,看到他们只是想活着才妥协的本质。
  同样他也能把白存远的每一句话都记在心里。
  比如来我床前跪。
  穆澜峪不知道白存远已经把他看透了。
  他看着白存远身前的空地,思考自己要怎样才能让白存远满意。
  白存远这一路上几次三番提到要给他机会让他走,明显是对他的表现不满意的。
  白存远上来时曾经说过“训完他们了,该训你了。”
  他是不是根本没有消气?
  任戈问“你是不是等不及了,现在就想让他跪你床边”时白存远给了肯定的答复。
  所以白存远现在,是真的想白天使用自己?
  穆澜峪喉结滑动。
  他摸不准坐在床上的撑着床面闲适地看着他的青年在想什么,想要什么。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反复思考同一个问题。
  白存远是不是见他一声不吭的撕毁协议,对他是否能完成协议产生质疑,所以白存远现在不仅仅要让他跪着回来,还想让他真正的献身,完成一个玩物应该完成的事情?
  白存远最擅长心里博弈,穆澜峪不说话,白存远也一句话也不说。
  他就那样含笑看着站在床前的男人。
  穆澜峪再三给自己做心里准备,终于下定决心。
  已经是末世了,他既然答应和白存远达成协议,就没有什么好扭捏的。
  白存远帮他救人,要忍受的麻烦还有很多。
  尊严在末世一文不值。
  想到这儿,穆澜峪动了。
  他跨步上前一步,上身向前微倾,白存远见他一只脚在前一只脚在后就知道穆澜峪要干什么。
  这个傻子又打算跪了。
  穆澜峪膝盖快弯下时,白存远伸腿踢到穆澜峪膝盖下方,脚尖往上一抬。
  准备下跪重心全在膝盖前的男人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扑向床面。
  白存远顺势往后一倒,穆澜峪刚好扑在他的小腹前,双手撑着他两边的床垫上。
  穆澜峪把白存远压住了。
  穆澜峪看见白存远瘦削的小腹,因为动作太大,白存远的衬衫从皮带中抽出,露出一节纤细的腰肢和被衬衫半遮半掩的小巧的肚脐。
  白存远的腰很白,腰线好看漂亮,好像有人鱼线隐约被掩在休闲裤里。
  衬衫和休闲裤运动鞋搭配的不违和感,正是白存远腰间这一根哑光的皮带促成的。
  它既让衬衫显得矜贵,又能压住休闲裤和运动鞋那种过于轻松随意的风格,但白存远的腰太细,皮带收的不够紧,衬衫一扯就轻松肇事逃逸了。
  心跳和悸动感在穆澜峪的胸腔轰然炸开。
  他本来打算屈辱地跪在白存远身前接受白存远的审视和教训,但他现在……
  穆澜峪顺着白存远的腰线往上看,发现他正把白存远压在床上。
  倒在床上的青年人并没有摔倒的狼狈,他躺在雪白的床单上,躺得轻松惬意,人和床单的颜色一样漂亮,像是刚睡醒时对上他的目光那样的轻松。
  和白存远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穆澜峪突然意识到,他此时此刻压着的人,是白存远,是自己心心念念十几年的白月光。
  他身下这位好看的青年以前叫白拾,他在他记忆中的每一个课间看书,他在他的记忆中裸露着白皙漂亮的小臂,坐在对面的教室窗后,从玉兰结苞到树木郁郁葱葱,陪伴了他无数个课间。
  现在,这抹月光被穆澜峪压在身下,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穆澜峪双臂发紧。
  “澜峪。”
  躺在床上的青年叫他的名字。
  “你硌着我了。”
  白存远这一声炸的穆澜峪大脑一片空白。
  他看见穆澜峪匆匆低头看了一眼然后立马起身,检查自己是哪儿硌着他了。
  白存远看着穆澜峪匆忙在身上检查的样子,没忍住笑出声,他躺在床上,用胳膊撑着床单让上身在床面上斜过来,转了一点方向,侧躺刚好可以看到穆澜峪的严肃正经和无比慌乱。
  高大的男人站在床前,他穿着昨天搜集物资时,白存远在男装楼层给穆澜峪挑选的衣服。
  那件衣服垂感很好,充满制服诱惑,一点褶皱都没有,但白存远知道,穆澜峪的心上全是褶皱。
  穆澜峪越正经,就越是慌乱,越慌乱,就越是要装作正经。
  他这种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匆忙看自己身上的样子太过明显了。
  穆澜峪那双锋利平直只有眼尾上翘一点的双眼,让他的表情显得冷情和冷漠,可他放大的瞳孔还未平复冷静,薄唇凉薄无情,却因为悸动紧紧抿着,他的表情严肃,但完美的脸部线条却无一处不紧张。
  从肢体动作到面部表情,全都把他的心绪暴露的清清楚楚。
  穆澜峪是一个表情很少人也很冷淡的人,他能表现出一点情绪,证明他心里早已翻涌起惊涛骇浪。
  “澜峪。”白存远突然唤。
  穆澜峪身体一震。
  白存远喜欢叫穆澜峪的名字,喜欢看见穆澜峪听见一声澜峪就僵直一下,眼中情绪的波动起伏。
  他每说一句话都要叫一声穆澜峪的名字。
  躺在床上的白存远的声音,在穆澜峪耳中显得又轻又软。
  穆澜峪一声不吭,沉默站着。
  他本不该有这种感觉的。
  白存远不是会和人软声说话的人。
  但穆澜峪无法左右自己的感觉。
  那个软声带了调笑,又似乎夹杂了一些性感的威胁:“你在觊觎我?”
  白存远伸出一根手指划过白皙的床单,在干净的白床单上划出一连串布帛的褶皱。
  穆澜峪的目光跟着白存远的手指走,心仿佛也被那根手指勾起了一连串不平和的皱褶,一点一点勾起,搅得他心乱如麻。
  他足足沉默了有一秒,才张嘴想要否认,但他张开嘴,却发现自己无从否认。
  他……的的确确,真真切切地在觊觎白存远。
  他在觊觎白存远,觊觎白拾,觊觎他十几年心目中的春光,觊觎那个在雨夜商场和他邂逅,声音虚弱,安静地靠在椅背上和他说“你不欠别人什么,你的选择与他人无关。你不欠你救的人,也不欠你没救下的人”的白存远。
  白存远威胁他脱衣服,却只是给他清理伤口。
  白存远胁迫他扶着车,帮他稳定了幸存者团队的心,让那些人更信服他了解他的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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