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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春柔 第18节

  得了皇帝的认可,薛柔也算松口气。
  她往后不靠谢凌钰,可阿弟往后仕途还要靠皇帝赏识呢。
  “你方才在看汉寿侯?”谢凌钰话锋一转,“对这阵感兴趣?”
  薛柔还没反应过来,魏缃却悚然一惊,替兄长捏了把冷汗。
  “的确有些意思。”薛柔迟疑一瞬,方才继续说下去,“大舅父曾与我聊过,当时以为无趣,没想到亲眼所见方知奇妙。”
  怪不得自古以来,为将必聪慧,单靠武艺根本没法指挥士卒。
  薛柔说完,继续目不转睛看着下面。
  皇帝应当得了想要的回答,唇角似有若无上翘。
  这般细微变化没能躲过太后的眼睛,她轻叹口气。
  李顺听二人一来一回的说话,也忍不住想叹气。
  陛下昨夜还说不让薛二姑娘来,现在倒好,自己跑来了。
  台上的人心思各异,台下演武结束,各营派出人手单独切磋武艺。
  有一人使剑格外强悍,大开大合硬是用出使刀的气势。
  待那人赢了,薛柔看见他的刀很宽,乃是重剑。
  她忍不住看了眼谢凌钰腰间的帝王宝剑,玄色剑鞘上金色纹路华美异常。
  薛柔知道谢凌钰用剑是什么样子的,利落干脆,绝不用拖泥带水的花招。
  余光感觉她在看自己,谢凌钰后背有些发烫。
  那股隐秘的,无来由的焦灼感又涌上心头。
  众目睽睽之下,谢凌钰凝神看着身边少女,倘若不是他眼睫动了动,旁人真要觉得陛下是玉雕出来的像。
  所有人都噤声,只有太后轻描淡写道:“阿音,离姑母近些。”
  太后示意她换个位置坐下,好巧不巧挡住皇帝的视线。
  谢凌钰脸色寒了几分,历经王伯赟的事后,太后的态度仍旧不明,并未做出什么让步。
  第15章 皇兄被蛊惑了,被薛二姑……
  薛柔没注意皇帝与太后间的暗流涌动,乖乖挪到姑母身边。
  她侧过脸低语,“姑母,刚才那人的剑法使得不错,有点儿像我大舅父。”
  太后含笑,“你这孩子眼睛倒是尖,那是徐国公的手下,姓齐。”
  “原来如此,是近朱者赤。”薛柔万分骄傲,随即笑着哄太后开心,“就像我上个月日日在颐寿殿习字,先生便给了我甲等。”
  太后笑着摇头,不知该说什么好,若是再夸下去,怕她尾巴能翘到天上。
  谢凌钰神色淡淡的,听见近朱者赤时,眉心微蹙。
  他身处高台,一言一行不能出差错,坐得端正,一口茶都没喝,垂眸看着台下。
  几场比试下来,那把重剑竟是愈发威猛,势不可挡。
  薛柔略带兴奋的声音传进他耳朵。
  “姑母,我知道这招,叫春江潮涌。”
  “这招叫云破月来,算是文雅的,更适合软剑,表兄也会。”
  谢凌钰闭了闭眼。
  真是聒噪。
  “当真厉害,今日的魁首应该是他了,”薛柔跟太后感叹,“今年的赏赐真不少呢。”
  申时一刻,比试的结果已然分明。
  谢凌钰对台下那人笑了笑,一副仁君模样。
  “赏。”皇帝看向太后,“有如此英才,是大昭幸事。”
  还未等太后开口,台下便有南楚使臣朗声道:“本王欲与这位齐将军切磋。”
  薛柔略好奇地望去,此人乃南楚宜都王,乃南楚皇帝胞弟,听说貌若好女,能言善辩,是个最会耍嘴皮子的。
  果然,宜都王周围的将士们虽未笑出声,面上却露出不屑之色。
  这般小白脸,还想同徐国公的手下比。
  薛柔倒不这么觉得,长得精致白皙却出剑狠辣的人,她便见过一个。
  就坐在她旁边。
  薛柔瞟了眼皇帝,果然谢凌钰也未笑。
  “可以。”皇帝允了宜都王之请。
  陛下既然发话,齐将军便拱手道:“还请王爷赐教。”
  宜都王不敢怠慢,回了一礼后便开始出招,那剑势初看凌乱,却愈发密,竟如细雨般将人裹住,稍不留神便被伤着。
  谢凌钰从他开始出招,便眯了眯眼微微倾身,想仔细看下去。
  他终于喝了口冷茶。
  这一局,齐将军必输无疑。
  果然,宜都王收剑后,笑得放肆,“听闻大昭精锐皆驻守要塞,本王胜之不武。”
  他顿了顿,“不知彭城王在否?本王远在建邺亦仰慕其风骨,想见识一番。”
  谢凌钰眼神变了,彭城王乃先帝最为器重的弟弟,善武艺骑射。
  皇帝还是太子时,便已拜他为师。
  然而如今彭城王旧疾在身,定不能与之一战。
  薛柔轻嗤一声,“什么宜都王?连自家丢脸事都不记得,彭城王武艺如何,问问他们建邺上过前线的武官,不就明白了?”
  薛仪轻咳一声,压低嗓音,“陛下还没有发话,你乱说什么。”
  “你我都是大昭人,他都快骑到朝廷脸上,说还不能说了?”薛柔毫不客气。
  谢凌钰听见薛柔所言,怔住一瞬后轻笑,直让台下不明所以的使臣茫然。
  “彭城王有病在身,”皇帝声音似敲金击玉,不急不缓,却能让所有人听清楚,“朕与你切磋一二。”
  有人自揽月台而下,冲到南楚王爷面前,怒目而视,随后一言不发转向皇帝。
  “皇兄万金之躯,刀剑无眼,此事不妥,不若由臣一试。”
  说话的是彭城王世子,谢寒。
  不止世子这么想,就连薛柔也觉得谢凌钰疯了。
  至于么?
  万一那个宜都王行刺怎么办?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谢凌钰若因此受伤,八成要在史书上背个骄矜自大的坏名声。
  皇帝没有理会谢寒,而是走到宜都王面前。
  宜都王愣住,随即朗声大笑,“大昭的皇帝果真磊落,陛下先请。”
  薛柔有点紧张,看了眼姑母,又看了眼周遭同窗,见她们皆一脸凝重,心跳得更快。
  她垂眸看着台下,谢凌钰没有同宜都王客套。
  利若秋霜的长剑出鞘,冷光如冬日皑皑白雪,和他平素给人的感觉肖似。
  薛柔虽不喜自己舞刀弄枪,却略懂欣赏。
  她心底暗自惊叹,谢凌钰的剑法愈发快了,且开始便极为凌厉。
  纵使宜都王剑招并不强势,甚至以防为主,皇帝仍旧招招杀意毕现。
  帝王的杀意往往带有笃定意味,不为恐吓,仿佛他们刚才所做的,只是个轻描淡写的决定,故而格外令人恐惧。
  薛柔看不太清谢凌钰的剑,却能看清宜都王。
  在她数到第七招时,宜都王的剑落在地上,他额头冒着冷汗,后退半步。
  皇帝收剑入鞘,看了眼一旁的齐将军,“看清楚了?”
  “末将看清楚了。”
  齐将军汗颜,并非因皇帝年少便武艺居于自己之上,而是身为臣子,却要君王屈尊争面子,实在无能。
  “朕看你是可塑之才,便亲自指点一二,与旁的无关。”
  谢凌钰说这话时,看都未看宜都王一眼。
  便是这份轻慢,让南楚的使臣们很是敢怒不敢言。
  薛柔在上头看得清楚,谢凌钰不知说了什么,叫齐将军激动到跪了下来。
  太后垂眸喝了口茶。
  待演武结束,众人回居所之时,薛柔见皇帝在不远处,似乎同谁说着话。
  她上前几步,被谢凌钰发现了。
  “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谢凌钰语气平淡,并无今日被宜都王冒犯的不快。
  “陛下,我本想问你今日同齐将军说了什么?”
  薛柔实话实说,她本打算等皇帝身边的人离开,再上前询问。
  左右谢凌钰就算不想回,也不至于治她的罪。
  话音落下,皇帝身边那人转过身,看着她的脸,不痛快道:“谁令你打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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