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阿寿委屈巴巴,“我就是想告诉你侯爷心情不好,让你小心些。”
“小侯爷呢?”
“先去见你们家老夫人,我们去静心湖前面的假山那等他。”
竹心和阿寿到了静心湖,这静心湖在夏日里是一景,只是如今被枯黄的芦苇衬托得格外萧瑟。
假山被芦苇遮挡了一大半,小侯爷竟到得比他们还早,已经立于假山前等着他们了。
不知是不是竹心的错觉,此时的小侯爷有种被全世界抛弃孤寂感。这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少爷也不知又在那矫情什么。
宋鹤鸣抿着唇,跟竹心进了假山。
这假山很大层层叠叠,前面是芦苇丛与静心湖相连,后面是一片梅林。
徐家请了江南最有名的戏班子,如今大家都去听戏去,这里确实适合说话。
“奴婢给侯爷请安。”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宋鹤鸣脸色不好。
昨晚李申在狱中自杀了。留下的遗书说愧对王家小公子,黄泉路上要与小王公子做个伴。可他昨日上午去见李申时他十分感激自己为他求情,一点都不像一心求死的人。
“奴婢不负侯爷所托。宝华山的清风道长很得乔夫人的信任。只要让他说张五娘和乔夫人命格相冲。如果嫁进乔家会影响她和她女儿的运势且五娘命贵不能得罪。乔夫人这边若要退亲自会想法子。”
他们定亲走到了纳吉,还没下聘,这套说辞足够了。
宋鹤鸣眉头紧锁,“他们合过八字了,如今又说相冲,乔夫人能信吗?”
“张五娘是和乔大公子合的八字,又没和乔夫人合过,侯爷放心吧,如何拿捏乔夫人,道长必有成算。”
宋鹤鸣点点头,脸色勉强好看了些。
“只是这道长又怎会助我?”
“对方已经答应了,侯爷可差人去办。”
宋鹤鸣眸底闪出一丝惊讶。他命人看着竹心,知道她除了前天去了京郊的庄子再没去过别的地方。
她何时见得清风道长呢?
竹心挑了挑眉:“看来侯爷手下的人不太得力或是小看了奴婢并不上心。”
见宋鹤明不说话,竹心也不打哑谜,索性告诉了他。
宋鹤鸣没想到一个书斋里的跑堂还有他的什么同乡这些微不足道的人竟然能促成他与清风道长合作,左右从三品大员家的婚事。
李申那边,他是不是也忽略了什么细枝末节的事呢?
宋鹤鸣从袖中掏出一张五十两银票。
“你辛苦了,这是谢礼。”
竹心却没接,“那乔大公子被乔家苛待,如今又要失了婚事。这银票奴婢就不要了,奴婢想替乔大公子向侯爷求个恩典。”
宋鹤鸣把银票塞到竹心手里。
“乔子舒那边你不用管,我会想法子把他调到大理寺,今年年底至少能升一品。”
一品是两级,像八品的乔子舒要先过从七品才到七品。
竹心放下心来,又问,“小姐的事,国公夫人跟您提了吗?”
“我娘说三月定亲,我跟她说三月太慢,不如在二月就定下来。”
小侯爷变卦,竹心始料未及,瞪着眼看他。
宋鹤鸣心情突然好了起来,眼里带着笑:“竹心,你告诉你家小姐,她我娶定了,让她安心做定北侯夫人吧。”
“小侯爷,你这是念完经杀和尚是吧。”
宋鹤鸣不理她,竹心跟在后面追出了假山。
蹲在假山里面的裴珩神色复杂看着同窗乔子舒。
当然乔子舒也没想到,来徐国公府凑数的他吃瓜能吃到自己身上。
第20章 别人的瓜and自己的瓜
乔子舒是被拉来徐国公府凑数的。
他和徐三爷都在户部,只是他这个八品小吏自然是和徐三爷说不上话的。
乔子舒推脱不掉他上峰的好意,可这几两银子的薄礼却让他这个月的日子更加艰难。
乔子舒找借口去角门那儿找车夫老王,要谢那日搭车的事。
老王没想到一个当官的竟然能亲自来谢他。但他出身国公府见惯了达官显贵,不卑不亢道:“举手之劳,当不得小乔大人的谢。”
乔子舒温声道:“工部有一匠人能做一种特殊的鞋,跛腿的穿上行走时与常人无异,改日给王叔带来见见。”
老王的心犹如被烈阳烤过一般,不是暖了,是沸腾了。他可是被人叫了半辈子的“王瘸子”。
老王语无伦次道:“这可如何使得…让大人费心了。”
这小乔大人瞧着冷清,竟是这样妥帖仔细的人。
乔子舒又与老王寒暄两句,看见不远处跟在李嬷嬷身边忙碌的竹心。
“这不是那天的姑娘吗?她是外间的丫鬟?”
老王连忙解释道:“你说竹心啊,她是大小姐身边的一等丫鬟,今日是过来帮忙的。”
原来她叫竹心。
乔子舒并没上前和竹心打招呼,辞别了老王,打算回前厅和他上峰汇合。
国公府哪里是这么好攀附的,他那上峰今日的收获不一定比他多。
只是乔子舒没想到国公府这么大。前边怎么有一片梅林,他来时却没见过。
乔子舒应该是迷路了。但此时梅花开的正好,阵阵冷香传来。倒让人瞬间忘记了家事、差事的烦恼。
又走了一会,乔子舒见梅林深处站着一个如玉公子,正是他的同窗裴珩。
“阿珩。”
乔子舒喊了一声。
裴珩转过头,他旁边树枝晃动,似是一道人影闪过。
裴珩朝乔子舒的方向走了几步,“子舒,你怎么在这?”
乔子舒神色不变,“我迷路了,你出身高门,对国公府可熟悉?前厅在什么方向?”
“你可别寒碜我了,我算哪门子高门?如今我也迷路了。”
裴珩的祖父和裴太师的父亲是亲兄弟。说他是裴太师的侄儿。可裴太师兄弟四人子侄加起来十多个。他这个堂兄弟家的侄子又算什么呢?不过去年他中了进士,如今在翰林院也算是熬出头了。
裴珩看了一眼比自己还惨的乔子舒,确实也没什么好抱怨的。毕竟他父亲早逝,若不是裴太师接济他们母子也没有今天。
裴珩揽着乔子舒的肩膀,“迷路就迷路嘛,咱们赏赏景。反正去前厅也是赔笑脸,谁能记住咱们?”
乔子舒低声说了句“好”。
裴珩把乔子舒向左面引去。
“我小时候跟着六兄来过一次徐国公府。在那边假山后面埋了一颗琉璃珠,不知如今还在不在,不如你陪我去看看。”
乔子舒顺着他的话问道:“你埋的?”
“琉璃珠子小时候也算是稀罕物了。我哪有,是我告诉六哥埋了琉璃珠,明年就能长出一堆来,他就真的埋了。”
裴珩生着一双桃花眼,此时一笑,有几分蛊惑人心。
而乔子舒却古井无波。
说自己也迷了路,却能找到国公府的某处假山。大抵是刚才那人向右边走,他们只能往左边行吧。
可这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乔子舒低垂着眼眸,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不过是装聋作哑罢了。
梅林尽头果然有一处假山。
裴珩拉着乔子舒进了假山中,他在一处缝隙里挖了一会,真的找到了一颗七彩琉璃球。
“你六兄小时之物,倒是精致。”
裴珩刚要说话却被乔子舒拦住。乔子舒食指贴于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裴珩诧异地看着他,乔子舒指了指外面,无声地说“有人”。
裴珩凝神闭气却没听到脚步声,倒像有风鼓起衣袍的声音。
裴珩刚想问乔子舒,确定有人吗,咱们可别自己吓自己。
而乔子舒继续摇头,然后听到了脚步声,一女子的声音传来,“奴婢给小侯爷请安。”
他俩这样的身份在徐国公府里闲逛被人看见自是不妥,两人蹲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喘。
一男一女,原本以为这两人是来幽会。不曾想是在研究如何破坏自己婚事的。
那两人走后,蹲在假山里面的裴珩神色复杂看着同窗乔子舒。
裴珩不知如何开解他,却也忍不住提醒道:“那个宋鹤鸣确实是欺人太甚,不过人家是定北侯,姑母是宋贵妃。你可千万不要以卵击石。”
“我知道。况且小侯爷也没欺人太甚。不是说年底让我升一品吗?大理寺挺好,比在户部做个书令史容易出头。”
乔子舒语气平静说得好像不是自己的事。
中了进士但凡有点门路,要么进翰林院,再不济外放做官。
户部书令史有十人,三个是有关系捐的官儿,四个是户部某些大人的幕僚提拔上来的,还有两个是从无品级的文书提拔上来的。
这说明什么?
说明书令史不是进士出身也能做,或者说一个进士出身的人不会去做书令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