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徐rr:@海藻,领导可不可以给我派个帮手,清查的范围太大,我扛不住啊。]
[海藻:让符叶去帮你。]
符叶茫然被兴冲冲来找她的徐容容拽走,被推进妖事科,摁进办公椅,面前拍一摞妖怪的资料,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妖事科弥漫着纸张的芬芳香气。
徐容容坐在她的对面,桌上高高摞起的资料像是层叠的高楼大厦。
“我没明白,咱们要清查什么?”
“查失联的妖怪。”
徐容容将座机摆放好,又从脚底的纸箱里掏出几瓶矿泉水和润喉糖,一股脑摆在符叶面前。
“事情不难,就是繁琐。”
她们要将妖管局登记过的妖怪排查一遍,确认好是妖怪本人,确认对方仍好好活着。
如果电话打不通,亲戚朋友也没有能联系到的,那就算作“失联妖怪”,最后需要将失联妖怪的名单汇总,上交给海藻。
“为什么要这样做?”
徐容容将面前一沓资料捋好,给她解惑:“海藻分析,按照循仙会那喜欢挖妖芯的处事作风,昨天吸引妖管局注意力的背后,恐怕是对目标妖怪下手,这样等妖管局反应过来有很多妖怪失踪,也为时已晚。”
“确实。”符叶认同。
“那我先给你打样,你跟着我学沟通的流程。”
三小时后。
符叶口干舌燥,仰头喝下最后一点水,润润着火的喉咙。
她将确认安全的妖怪资料放到窗台边,资料都是按照归属地摆放的,不能随便乱放,随后拿起下一张,是老熟人。
“喂,你好,这里是妖管局。”
对面,徐容容音调拔高:“别挂!我真不是推销的,我是妖管局……”
“请问你是毛斯吗?”
“我是。”毛斯的回应犹犹豫豫,音量很虚,“我上周把这月欠的还给妖管局啦,就打在妖管局的账户里。”
“不是这件事。”
“嗨,吓我一跳。”毛斯的音量瞬间又正常起来,隔着电话符叶都能想象到他突然挺直的后背,毛斯又问,“我咋觉得你声音这么耳熟呢?”
“我是符叶。”
“哎呀,朋友,找我啥事儿?”
符叶认真看毛斯的基础资料,虽然她已经确认这就是毛斯,还是要走流程。
“首先我需要确认,你是不是毛斯本人,需要询问你两个相关的问题。”
“好的好的。”
“你爸爸叫什么名字?”
“毛蓝。”
“你妈妈叫什么名字?”
“毛红。”
毛斯抢答:“下个问题是不是该问我小学时期最要好的玩伴叫什么?”
“不需要,父母名字都能答对就代表你是毛斯本人,确认无误。最近怎么样?”
“还那样呗,打工还钱。你们妖管局为啥突然打电话关心我啊,是不是有啥事?”
符叶喉咙冒烟,肩膀夹着电话拧开新的矿泉水瓶。
“我们在开展妖怪清查的任务,确认所有在妖管局登记过的妖怪的妖身安全,排查失联妖怪。”
“噢。”毛斯诡异地陷入沉默。
电话线路安静三秒,符叶正准备说结束语,又听毛斯问:“那没登记过的呢?”
“符叶,没登记过的妖怪失联怎么办呢?”
符叶下意识去看徐容容,想问问这种情况怎么解决,但很快,毛斯就改口。
“你当我没问。”说完,电话挂断。
毛斯的态度反复,真是古怪。
经过一上午,妖事科被摆得乱七八糟,符叶和徐容容被妖怪的资料包围,就连角落的空凳都被文件袋占据着。
防止资料被午饭污染,也为加快工作进度,她们俩干脆在妖管局大厅的棕色皮面沙发上并肩坐着啃面包。
两人都是同款的呆滞脸。
徐容容歉意:“结束后我请你吃饭。”
符叶不想开口,仅用摇头来表示不要客气。
徐容容又说:“那天你见到后行了,是吗?”
“嗯,他说贝三思是他哥哥,我还是第一次见两个灵魂
住在同一身体的情况。”
徐容容笑起来,明亮的眼底却闪过怅然。
“小时候不是这样的。”
山脉广袤,天地自由。出生在这样环境的贝后行从不知道胆怯为何物,很跳脱叛逆,照现在的话来说,总是作死。
直到有一次,他真的陷入死地。
是贝三思救下他的,同时也赔上自己的命。家里长辈不得已,用秘术将贝三思快消散的魂拘着,放在贝后行的身体里。
他们本就是双胞胎,灵魂共存在身体里,几乎没有排斥。
徐容容叹气,从那以后,兄弟俩再也无法见面。
“后行愧疚又害怕,就开始懂事了。直到现在,也是贝三思出来,后行每天只有午夜前才会出现,跟我说说话。”
“原来是这样。”
察觉到气氛沉寂,徐容容话锋一转:“你不知道,贝后行小时候超级搞笑的,从山顶往下跑还刹不住车,最后头杵进土坑里才停下,然后嘴歪好几个月哈哈。”
这时,听到有人下楼,徐容容收敛笑容,与符叶齐齐看过去。
喻观寒大约是跟计宋出去吃饭,路过符叶的时候,他无比自然地俯身,在符叶捏着的面包上咬一口,美滋滋嚼,扬长而去。
自然得好像是多年的夫妻。
徐容容皱脸:“你们这是完全不藏着掖着是吧?”
符叶盯着喻观寒咬出来的弧形几秒,到底还是继续吃了,而喻观寒走远的背影写满得意忘形。
*
[尊敬的老婆:晚上下班以后有事吗?]
[喻观寒:当然没有。]
[喻观寒:想一起吃饭吗?我现在选地址,这种天气好适合去涮火锅。]
[尊敬的老婆:不是。]
……
(两分钟后)
[尊敬的老婆:我想去找毛斯,有点事问问,必须当面说,听说他在鬼屋打工。]
第66章 066铃铛
符叶找到毛斯的时候,他正歪在某家密室逃脱的后台啃鸭脖。
还没到上班时间,但“妆造”已经做好。浑身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血淋淋的嘴角,还有蓬草般的乱发,确实像刚从土里爬出来。
鸭脖啃得正起劲,冷不丁瞧见符叶,毛斯轻轻咳嗽,不自在地小声打招呼。
“有时间聊聊吗?”
“我还有半个小时就上班了。”
“半个小时足够。”
嚼鸭脖的速度变慢,毛斯触及符叶坚定的眼神,就知道今天这遭躲不过,认命地将骨头吐进垃圾桶,更想抽自己嘴巴。
这时候多么适合放一首《忐忑》。
为此刻忐忑,也为自己晦暗的未来忐忑。
毛斯领着符叶和喻观寒七拐八拐来到楼道,在散发着莹莹绿光的安全通道指示牌前停住脚,略有些脚软地扶着墙面。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
毛斯的视线从符叶潭水般的平静神情挪到喻观寒身上。
“放心,他是可以信任的人。”符叶理解毛斯的顾忌,说完还是拍拍喻观寒的胳膊,他带着诡异的微笑识相离开,“现在没人,可以说吧,到底是谁失踪了?”
毛斯沿着墙根蹲下,双手抱头,挠头挠得很响。
“符叶,不瞒你说,我跟你说完就后悔了,特别后悔,真的,你当做没听见行不行?”
“不行,这是说出来的好机会,至少我觉得是。”
“唉……我确实知道,我也确实在意这事儿。”
但毛斯早就学会“有多大能力就办多大事儿”的道理,他只是普通小妖怪,弱小得别人轻轻捏住就会死,他承担不起秘密说出去可能带来的风险。
毛斯认真:“我心里难道没有正义感吗?我有,但我没能力管。”
“你把秘密告诉我,从今天开始,这就是两个人的秘密。”符叶沉吟,“由我去完成,风险也会嫁接给我,你不用担心。”
“你能保证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吗?”
“不能,调查失踪妖怪是妖管局下达的任务,只要有失踪的情况,就会上报给海藻看。”
符叶又说:“但我可以保证,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是你提供的消息。”
毛斯没言语,在病号服浅浅的兜里摸出两颗硬质水果糖,掌心里一颗薄荷味,一颗柠檬味。
犹豫两秒,他拿起柠檬味递给符叶:“柠檬味好吃。”
“谢谢。”
毛斯顶着苦大仇深的脸,将薄荷味的糖扔进嘴里,中和不断上涌的苦味。
“她叫铃铛。”
“是我的朋友。”
符叶本想点开语音备忘录,想起什么,又改为点开备忘录,在空白文档里输入“铃铛”。
“她的原形是什么?”
“蛇,灰绿色的蛇。”
人类世界中,有个贬义词叫“蛇鼠一窝”,他却很喜欢,因为他跟铃铛就是字面意义上的蛇鼠一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