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搬文阁>书库>综合其它>金笼叹> 第35章

第35章

  尽管身份之差仍如天渊。
  朱缙一挥手,内侍端来五色丝线缠,香气扑鼻,赏给林静照。
  林静照将信将疑,不明所以。
  朱缙吩咐道:“这是避子的,贴身戴着。”
  他口吻中有微妙的疏离感,她始终是来历不明的女人,政治棋子,不配怀龙嗣。
  她踌躇片刻,戴在了自己的腰上,道:“真……精致。”
  他似有关怀地,“总喝避子汤于身不利,戴着此物能多少减轻些损害。”
  林静照眉毛都没动一下,敏感地捕捉到了他话语间的总字。
  这证明,他要她侍寝,天长地久。
  “陛下这样嫌弃臣妾的龙嗣吗?”
  她忍不住问。
  方才的话似乎戳痛了她。
  其实她废黜武功元气大伤,不避子也很难有孩子了。
  朱缙凝视着颊色雪白淡乎寡味的她,好整以暇,“不是不让你有孕,是……”
  顿了顿,话锋忽转,“你想要朕的孩子?”
  林静照面对如此致命问题,眉心突突直调,舌尖挤出两个字:“当然。”
  “后宫嫔妃谁不盼望陛下的雨露。”
  朱缙默了片刻,声线是冷静的没有糅杂更多色彩,只告诉她:“现在不可以有。”
  林静照明白了,欣然接受他赐予的香袋,一切遵照圣意。
  她也不希望有孩子。
  朱缙抬手抚了抚她,以示安慰。
  帘帐篷缓缓落下,朱缙倾身覆上她,她凌乱地后退,双膝不住颤抖。
  她皓白手腕上挂着一截鲜明的红玉珠,砭人肌骨,时刻彰显着存在。
  朱缙冷不丁扼住她的手腕。
  林静照怔怔望向他,松松垮垮的衣裳还搭在手臂上,仿佛一切秘密无处遁形。
  “陛下……”
  “摘下来。”
  他色有冰霜,言笑骤凝,近乎逼令。
  她别无选择。
  她眼底潮了潮,死死咬着唇,慢吞吞地将陆云铮送她的定情信物摘了下来。
  朱缙拿在手中端详片刻,投下一道深邃的阴影,扬手隔窗丢了出去,在外界雾濛濛竹不清的夜色中摔成了粉碎。
  她眼睁睁目睹,喉咙险些失声。
  随即,朱缙已将她神游的思绪拉回来,毫不留情地将她贯穿。
  第28章
  文武百官反对册封皇贵妃,那日联合请愿,气势汹汹意图逼宫,结果遭厂卫的残酷镇压,全部逮系入狱。
  圣上曰皇贵妃乃是上天派下来赞玄的神仙,不得诋毁,诋毁皇贵妃便是对上天不敬,凡参与请愿的大臣统统重惩。
  天子虽然嗜好读书,却并非温柔懦弱的读书人,手段异常冰冷残酷。
  文武臣工于午门前廷杖,哀鸿一片。
  领头的张子昂、吕宗颐等八人挨受了五十廷杖后流放边疆从军,其余四品以上官员俱褫夺俸禄,查抄没收家产,一并廷杖。五品以下官员则直接罚为平民,世世代代不准科举。
  户部李胜辞等人三十余人则当场杖死阙下,皮开肉溅,惨态难以名状。
  妖妃踏着群臣的鲜血,加了皇字尊号。
  这场壮烈的游戏里,唯一的裁判是隐居于九重深宫皇帝。大明皇帝就是最大的内幕,最狠毒的人物,采用最铁腕的手段对待逆鳞之臣,立君上之势。皇帝一人的意志大于全国臣民意志的总和,最终标准答案只能由他来给出。
  群臣触犯天威得到了血淋淋的教训,死的死伤的伤,怵目惊心,大臣纷纷致仕,小臣苟默自容,朝野上下一派凋零之态。
  他们皆被归为“罪臣”行列,悖乱天道,被指为无君无父的不孝之臣,往日治世戡乱之功绩被一笔抹除。许多老臣悲愤无比,极度抑郁之下伤口崩裂,含恨而死。
  太后,皇后等人居于后宫无能为力,唯有眼睁睁看着惨剧发生。
  那位来自于遥远藩国的年轻世子已彻底摆脱老臣的禁锢,赢得君权,自此乾纲独断,建立朕即一切的新朝廷秩序。权柄彻彻底底转移,从此以后皇帝俯首是天,他再无需受任何人的制约,由人完全转化为高高在上生杀予夺的神灵。
  镇抚司的铁棒将原本坚如磐石的内阁击得七零八落,震撼了整个官场,震撼了江山社稷。当清高的文人脱下裤子光天化日之下受杖那一刻起,他们久久以来株守的儒家信条便已分崩离析,不复存在了。
  取而代之的是冉冉升起的新一轮太阳,天子居于极端,普照万物,臣民莫不宾服,小心翼翼地侍奉着,以肝脑涂地答君父劬育罔极之恩。
  ……
  有过当罚,有功当赏。
  整个册封皇贵妃的过程中,以陆云铮、江浔、郭阳为首的新一批廷臣展现了非凡的勇气,不畏强权,清忠鲠亮,为贵妃洗刷冤屈,坚定不移地支持贵妃,实乃孝子中的孝子,贤臣中的贤臣。
  圣上在文华殿亲自优诏慰劳,有意拔高赏格,赐陆云铮入阁,居首辅之位,参预机务,并赏金带银币,赐车驾、豪宅,上朝可坐。
  陆云铮成了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首辅,区区二十五岁,登峰造极。
  郭阳以锐利的言辞率先弹劾了前首辅周有谦,居功甚高,亦得到了丰厚的奖赏,赐银币,掌都察院之职,凌驾百官之上。
  其余贵妃党亦扶摇直上,鸡犬升天。
  文华殿,陆云铮、郭阳二人双双跪于阶前,朱缙仿仁宣故事,亲自颁给二人一人一枚银章,陆云铮的刻为“清忠鲠亮”,郭阳的刻为“国之利器”,相当于独特的徽记,勉励他们继续前行。
  从此后,他们将是圣上新一轮的内阁班底,辅佐政事,掌票拟大权,共同托举大明王朝。
  唯独江浔从前是内阁党,临阵倒戈做了墙头草,被认为意志不坚,功过相抵,此番既不赏也不罚,继续任礼部尚书一职。
  江浔见自己的女婿获得了圣上独赐的徽章,官员亨通,百司臣僚莫敢仰视,而自己仍然踏步不前,备受冷落,心头暗暗憋了口窝囊气。
  宦海沉浮多年,他受了多少苦挨了多少白眼,勤勤恳恳小心翼翼,到头来竟不如陆云铮投机取巧三个月之功,很难不让人心头发酸,怀疑自身。
  要怪就怪他为人太懦弱,太踌躇,当初不敢冒那滔天风险,现在自然也轮到滔天的奖赏。
  那枚闪闪发光的银章,仿佛刺在他心上,日夜焦灼着他,半夜让他老泪纵横。
  原来谄媚君王,好处这样多。
  圣上神秘难测,谁能更好地揣摩君心,谁身段柔软,谁就能扶摇直上。
  第一次,江浔也生出要做一番出人头地事业的想法。
  ……
  陆云铮自红墙琉璃瓦的宫门中走出,正值中午,青砖蒸腾的炙热的烤气,烫人鞋底,嵯峨的宫殿在红日下宏大而磅礴。
  这皇城,多少臣子梦寐以求的。不枉寒窗苦读,他终于走到了品秩之巅。
  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
  现在他是首辅,灿然耀眼的朝廷一把手,恰如天空上夺目的太阳。
  历尽艰辛,议礼终成。
  丰功伟绩,堪与日月同辉。
  入踞殿堂台署,指点公卿,执掌内阁,顶着文渊阁大学士的荣誉头衔,佩圣上亲赐之印章,领袖阁臣,好生快意!
  由于他的巨大成功,朝廷兴起一波奔竞之风,纷纷效仿他谄媚圣上,以求功名。
  陆云铮自不将那些宵小放在眼中,他是第一个站在圣上这边的,说难听点圣上和皇贵妃能有今日全凭他的努力,圣上都对他感激,任何人撼动不了他的地位。
  人生得意,如日中天,飘飘然。
  出得午门,江杳乘马车远道相迎,闻他高兴地挥了挥手,眉目笑如一朵花。
  陆云铮老早就看见了爱妻,加快脚步,“杳杳你怎么还亲自跑一趟?”
  江杳嫣然恭喜道:“今日是陆郎的大日子,杳杳自然要亲眼见证。”
  说着爱不释手地搂住了他的腰。
  陆云铮情不自禁笑,内心深处感到喜乐幸福。俯身吻了吻她的凝脂般的玉颊,吻飞了她的胭脂,带着几分激动:
  “杳杳,你看,我终于做到了。”
  当初冒那么大的风险终是赌赢了,现在他是高高在上的首辅,一切都值得。
  江杳盈盈的目光中崇拜又爱慕,二人罗裳挨蹭,亲密无间,“我一直相信你能做得到,而且以后你能做得更好,我会一直陪着你。”
  陆云铮难掩心中激动,潮水般的威势和尊崇扑面而来,令他有些不知所措,脸部肌肉都在细微颤抖。
  托皇贵妃娘娘的福,他可以说是骤贵了。
  二人同登马车,夫妻双双把家还,均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之感。
  这晴朗天空之中的唯一阴云,就是那日大闹婚礼的那个疯妇仍然没找到。
  那疯妇似人间蒸发,诡异地消失了。家丁遍寻道观,不见此女踪影。
  难道一切真的是巧合吗?
  <a href="https:///tags_nan/xiangaixiangsha.html" title="相爱相杀"target="_blank">相爱相杀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