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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她说的是实话,除他之外她确实没和别的男人有过肌肤之亲,她是第一次。
  他长长出了口清气,莫名的愉悦感浮上心头,对她道:“起来吧。”
  林静照腿几乎瘫软,站立不直,稍稍倚着他才勉强维持稳定。
  “陛下……”
  她内敛的眸光欲语还休地流向他,心有余悸。刚经历了一次鬼门关的考验,但凡她与朱泓有过敦伦之事,现在就不能站在这了。
  “别怕朕。”
  他凝睇着她,深广得似清澈的深渊,半拢她在怀中,只似冰冷的命令:“朕不希望你怕朕。”
  林静照听到这句话反而更怕了,脊背上冷汗淋漓,生怕对上他的眼睛。
  “嗯。”
  朱缙恂恂道,“朕赦免了一个罪犯,费尽心机为她争取皇贵妃的宝册金印,至高的地位,她却不识好歹地牵挂着前尘往事,放谁身上谁都要生气的。”
  林静照体会到他的言外之意,欲开口辩解:“后宫之中……”
  他打断,理智的冷色,一本正经地拷问:“后宫之中仅你一个,你若还不忠不义,三心二意,还和朕谈什么后宫?”
  皇后已逝,嫔妃七零八落。御极以来他召过侍寝的妃嫔独独她一人,后宫虽三宫六院,与她自家的后院没有分别。
  林静照凛然,时时刻刻有利刃悬于头顶的危机感,试图解释:“陛下,臣妾和先太子真的没什么,自从臣妾跟了陛下,关于先太子的所有线索知无不言。寿宁侯为保命说的那些胡言乱语,原是攀臣妾。”
  顿了顿,狠毒之意忽涌心头。若非什么寿宁侯,她不会遭此飞来横祸。
  寿宁侯既害了她,她要寿宁侯死。
  “寿宁侯是太后娘娘的弟弟,保不齐是太后娘娘指使的,她与臣妾素来不睦,您是知道的。今日您正君权高扬,莫如杀了这对姐弟,将前朝后宫彻底清理干净。”
  朱缙漠然处之,实则他对她的身子并无独占欲,更加不会嫉妒。至于她杀人的提议,自有旨意。
  “朕最后再和皇贵妃打一声招呼,守好皇贵妃的本分,断掉曾经的情,什么身份就守什么规则。”
  他道,“否则,你难朕也难。”
  林静照拽紧了袖口,木讷地点头。他掌握她生杀予夺犹如神一般的人物,她想要在后宫活下去,讨好的唯他一人。
  “臣妾遵命。”
  朱缙目睹她清丽白净的容颜,恭顺的神色,不冷不热着。因为那初夜她确实是第一次,他姑且再相信她一回。
  “朕不信外人的,只信你这枕边人。后宫还是交给你,替朕好好干。”
  他已将话说尽,若这程度还不明白,她便太愚钝。
  “跪安吧。”
  林静照拜别君王,一步步跌跌撞撞地出了显清宫,像从龙潭虎穴逃出。
  虽是侍寝的名头,他今日并未留她侍寝,不知是否对她的过往存着芥蒂。
  归途,从显清宫到昭华宫仅仅一盏茶的路程,她摇摇晃晃,仿佛走了十年。脚下虚浮绵软,恍若发了高烧,脑子空茫茫的,三魂六魄齐失,全然是木偶人的状态。
  差一点,今日差一点她就丧命了。
  伴君如伴虎,每日她都过得如履薄冰,疲惫无比,闯过了重重关卡,还能她坚持多久,哪一关死于非命。
  在皇宫之中,皇帝可以呼风唤雨。这场游戏,她是天然的弱势者,唯有一次机会,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有时她也不禁疑惑,朱泓到底还在不在人世,现在究竟在哪里?
  因为帮太子的忙,她被害苦了,整个人生都毁了。
  如果当初她没有进宫当女官,那么她现在好好地嫁给陆云铮,过着喜乐平安的小日子,无忧无虑,根本不会遇到圣上。
  一步错步步错,皇贵妃这身份她既得了,就躲不了,像黑白无常的锁链,非死不能辞。
  她深深合上眼睛,身影蹒跚于暮色中。
  现在想什么都晚了。
  西天,初月已上。
  第40章
  隔日,圣上开始收拾攀诬皇贵妃的人。
  皇贵妃与先太子本清清白白,寿宁侯捕风捉影地胡乱言语,与挑拨离间无异,虽然寿宁侯并不知当初侍奉太子那女官就是如今的皇贵妃。
  圣上令锦衣卫往死里拷打寿宁侯,该吐的吐干净,不必吝惜刑具磨损,三十六道酷刑轮流上,以大不敬之罪论死。
  可怜老太后在宫里还蒙在鼓里,不知自己的儿子懿怀太子被自己的弟弟卖了,更不知自己的弟弟弄巧成拙,杀身之祸近在眼前。
  她只是不明白,弟弟好端端的怎会入了诏狱?
  定是奸佞小人暗中迫害。
  寿宁侯平日一颐指气使的王爷,在诏狱中被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宫羽的手下拿捏分寸极好,任他遍体鳞伤而只留最后一口气,反复泼水拷问折磨,将圣意执行得淋漓尽致。
  寿宁侯说出先太子的线索,满以为立下大功,等赦免美滋滋地出狱,却万万没想到此事与皇贵妃挂钩。
  沾上皇贵妃的事,算是沾到死穴了。
  凡沾惹皇贵妃之事的人都没好下场,陛下宠爱皇贵妃,更控制皇贵妃。遇到皇贵妃事,陛下会毫不吝啬地给予最残酷的对待,周有谦、皇后等人,无一不死于非命。
  寿宁侯聪明反被聪明误,终因美色送了命,万般痛苦地死在了黑暗湿冷的诏狱中,外戚之党走向了毁灭的终结。
  皇后、寿宁后接连丧逝,太后哭得眼睛瞎了,连日来水米不沾牙。她亲戴素服去显清宫殿前恳求皇帝,希望网开一面,结果被宫廷侍卫无情地拖了回去。
  太后娘娘是陛下名义上的母亲,陛下会让她颐养天年的。
  太后油尽灯枯,承受不住这等打击,当晚薨了,死不瞑目,死前还喃喃念叨着她的太子,泪痕干涸。
  翌日被人发现,按礼入殓,和先帝合葬。
  ……
  前朝,后宫,至此已清理干净。
  面对初登基时的内阁党、外戚党,圣上彻底取得了胜利,从此以后再无人制约君权,君权史无前例地垄断一切。
  满朝文武,尽皆敛声。
  从此以后,朱缙正式临御天下。
  太后一族盘踞前朝后宫多年,积累家财无数,种种剥削和贪婪的罪行被公之于众,被打为逆党,记录在逆臣书里。
  外戚的消亡打散了常年笼罩在皇宫上空的阴郁之气,冬日暖阳普照大地,万物在萧索肃杀的寒气中沐浴着太阳的光泽。
  在冉冉身上的朝霞中,朱缙与林静照并肩登上皇宫的最高处,影子在晨光拉得长长,高处凛冽的风吹散了衣裳上的尘埃。
  登高望远,远方是阑珊的万家灯火。万里江山,锦绣山河,这是属于他们的时代,更确切地说,是属于他的时代。
  今后史书很长的一部分篇幅,将专为一代帝王而书写。
  林静照眺望着远方灰黑色的山峦,头顶香叶冠散发着独一无二幽芬,丝丝扣扣锁住她本该绚烂的人生,望穿秋水也越不过宫闱的藩篱。
  “恭喜陛下,得偿所愿。”
  半晌,她于风中幽幽一句。
  朱缙道:“多谢皇贵妃。”
  他一袭白袍,玄风笼罩,站在高处如缥缈的太虚神仙,透着几分神性。不似人间的帝王,而似漠然虚静的神仙,飞升漫游于天地之外。
  这样玄淡一个人,却能将君权握得死死的。
  林静照的手被寒风冻得冰凉,朱缙握了在手,用掌心摩擦着。她微作讪然,似没被他这样亲近待过,下意识要抽出手来。
  朱缙握着不放,拢着她的腰往自己这边带,低头观察她的神色。
  林静照唇角微微弧度,有些僵硬,也顺势揽住他的腰部,投入他的怀抱。
  一拉一扯间,两人罗裳挨蹭。
  朝阳初升,依偎着。
  从前,她总这样依偎着陆云铮,而今,身畔的男人却变成了君王。
  不知不觉之间,她已被从江杳彻底改造成了林静照。她的身子属于皇帝,精神念着皇帝,身上亦沾染着他独有的道家香叶气息。
  林静照伏在朱缙怀中,仿佛他真是自己丈夫,可以肆无忌惮地躺在他怀中睡觉,说些家长里短,闺中私事,嬉笑打骂。
  可一见他折射雪亮的漆目,她便蓦然被拉回现实,高处不胜寒的惶恐感,仿佛一不小心会跌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帝王就是帝王,她和他永远是君臣,他永远成不了她的丈夫。
  朱缙指节蹭蹭她的颊,“在想什么?”
  林静照眼神带着天真,唇齿微张,“陛下生得一副好颜色,怪不得皇后会沉沦。”
  他闻此,雾凇结霜的眉眼融化了几分,在漫长冬日的霑洒下,竟很愉快。
  “还是第一次听贵妃夸人。”
  她道:“臣妾只是实话实说。”
  守着距离感,不曾说太多,畏惧冒犯天威,哪个字触犯了君王。
  <a href="https:///tags_nan/xiangaixiangsha.html" title="相爱相杀"target="_blank">相爱相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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