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林静照察觉他口吻隐隐夹霜,有无形的距离感,未曾伸手拉她,大抵仍然对她存疑。
方才跪着,地面的寒气渗入膝盖。此刻叩首,寒气直接渗入了膝盖和额头。君心莫测,她今日侍奉得并无差错仍遭到了嫌弃,在宫里讨生活,原是这般的艰难。
“臣妾的心早已归顺陛下,身体也是。”
她伏低的视线狭窄昏暗,眼前唯汉白玉上细腻的花纹,“第一次侍寝时,您确实看到臣妾的处子之身。”
朱缙信然嗯了声,未曾否认。
半晌,他转而提起另一件事,“你生下皇长子,朕便把皇后之位给你。”
这话有些突然。
林静照武功被废落下病根,又佩戴多年避子香囊,已不大可能有子嗣了。皇后之位近在咫尺,却看得见摸不着。
但她不争皇后也不行,皇后之位一旦落入人手,她首当其冲。为了自保,保住后宫第一的位份,她得争取后位。
“谢陛下。那臣妾下次侍寝就摘下避子香囊。”
她怀着顾虑,迟疑问,“但若……臣妾始终无法诞育皇嗣呢?”
朱缙理智地道:“那皇后之位只能给旁人。朕不能一直没有皇嗣,也不能一直没有太子。若立后之后你再有孩子,孩子便只能抱给皇后养了。”
他的意思大抵是要立她的孩子为太子,若她不是皇后,仅仅是一个背负骂名的妖妃,太子便不能由她亲自抚养,须认新的皇后为母。
能生的话,就生,他现在立她为后。
不能生的话,他就立旁人为后。
千万别现在不能生将来又调养好了,再生下来,那她们将母子分离。
林静照晓得了利弊,倒感谢他肯明白透露。
原来他封她为后的条件是诞下皇长子,并非拱手相送。近来她宫中常常发寒,莫说繁衍皇嗣,生病可能连性命都不保。
看来皇后之位,注定不能属于她。
她权衡利弊后,道:“臣妾会尽力调养身子,无论能不能有幸为后,皆一如既往侍奉您。”
之前那个放她还本归宗的条件,识趣地不再提了。
朱缙瞥着她温顺的样子,心里却隐隐不痛快。
所谓皇长子是用来堵住那些大臣的嘴的,她一个妖妃登后位,得有个赏赐的名头,如果母凭子贵,孩子被封为太子,她也能顺理成章地封后。
但政治因素是次要的,他素来我行我素,恰如当年顶着压力从大明门抬她进来、给她上皇字尊号一样,只要他想,什么事都能办到。
可她就这么放弃了,也不多争取几句,显得挺清高,甚至没怨恨他灌了她废武功的药,副作用使她绝嗣。
她这副样子像极了刚入宫时的高傲。
他能用权术和阴谋制御大臣,却对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深宫女子没什么太好的办法。无论他如何调。教她,永远教不会她爱。
罢了。
他想要皇子哪个嫔妃不能生。
朱缙眼前残余几点碎影,蹙着长眉,最终冷叹了声,“林静照,起来。”
林静照早已酸麻的腿颤巍巍起来,双手规规矩矩交叠在身前。
朱缙指骨抵了抵额头,愈加不快,他和她不该是这般生疏的样子。
她很有礼貌,有时候太有礼貌了些。
哪怕二人独处时刻,她也谨慎拿捏着眼色,教条地邀欢。单论技巧,她早就被后宫其他嫔妃比下去一万次了。
“坐朕身上来。”
林静照还算乖巧,掀裙照做。
朱缙修长的手揉着她的两只膝盖,“跪疼了?”
林静照膝盖的寒意渐融在他掌心的温度,轻轻靠在他肩头,“臣妾不疼。”
“一会儿我们在这里。”朱缙掐掐她的软颊,柔缓地预先叮嘱道,“适应些,别乱喊,外面奴才都听着呢。”
林静照瞥了下髹金雕龙椅,黄白游之色,灿然生辉,帝王的象征,凡人看都不敢多看一眼,岂能坐上去。
她恳求:“陛下,还是回榻上吧。”
朱缙置若罔闻,调整了姿势将她摁在龙椅上,自顾自起身半跪于之前,“乖,今日尝试些新奇的。”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四条做工精美的银链,镶嵌有振翅欲飞的镂空银蝴蝶,将她四肢用细细的链条锁在了龙椅上,咔哒咔哒几声清脆的轻扣。
林静照瑟瑟发抖。
龙椅本身冰凉的温度渗入肌骨,高处不胜寒的位置,更令人心惊肉跳。
原来,坐在这里真的可以睥睨天下。
她挣扎着欲离开,四肢被分别固定住了。银链虽留了一定的空间,却并不多,仅能供她在龙椅上小幅度活动。
“陛,陛下……不要……”
他要杀她时,她都没这么害怕。
朱缙不轻不重地掐住她脖颈,戟指警告,“戴着,不许动。”
林静照顿作木然。
真正的权力不在于龙椅上,而是龙椅上的人。她是飘荡在皇宫寄人篱下的孤魂野鬼,即便坐在龙椅上也是孤魂野鬼,单薄得能被风吹散。
朱缙左右打量着,有种隐晦的满足感。
他很早就想把她锁在这里了,那日他坐在龙椅上批阅奏折莫名思念她,便遣工匠打造了这套银链。
“别那么僵硬。”
他拍拍她的腰,“多笑笑给朕看。”
林静照真的笑不出来。
龙椅上蟠踞着金光灿灿的龙,与细碎的银光相得益彰,金与银宛若世上最华丽的枷锁,用堂皇编织出的牢笼,层层荆棘困住鸟儿。
她稍微动一动,链条就会窸窣作响。空坐在了凌驾于天下人的至高位置,却没能体验一把翻手为云覆手雨的感觉,仍然被权力禁锢。
龙椅本身冰凉的触感给人以强烈的头晕目眩,林静照一时间失语。
她强撑着皎然的面色,咬紧牙关,“陛下不能这样对我。”
朱缙不答,眸中冷冽的风暴,摁住她双膝,颀长的阴影将她覆住,褪下宽大的道袍,同时也撕碎了她的衣裳。
林静照蹙了蹙眉极力承受着,欲伸臂去迎合,发现四肢都被固定住了,如案板上的鱼,端端是动弹不得。
殿内气氛乌云翻滚。
她终于明白,他说的新奇的原来就是让她一动不能动,当他的木偶人,满足他绝对禁锢与掌控欲。无论他将她折成多么屈辱的姿势,她都按兵不动。
这条细细的银链,最明显的寓意。
作为帝王,朱缙的控制欲强大到可怕,从身到心容不得她丝毫的躲避逃离,更不能糅杂一丝丝杂质。
“说说,你感觉如何?”
他施施然抚着凉丝丝的链,捏起她冷汗涔涔的脸。
林静照呼吸不畅,勉强嗯了声。
朱缙显然不满意这样的答案,他要她全身心的折服,变本加厉起来。
龙椅虽大,远远不如拔步床大。
阴霾渐渐袭来,林静照终于忍不住啜泣,可她早被叮嘱过,不能随意落泪,否则必遭到他更甚的惩罚。
林静照不适应这样的位置,双手双脚又被银蝴蝶锁链锁住,举止限制自由,进退维谷,比平时加倍难受。
朱缙下手毫不留情,雷厉风行,沉浸其中。
第82章
林静照曾经戴过一次银链,那次因为她妄想设计逃离禁宫,受到了应有的责罚。
可这次她并没有,一直提心吊胆地逢迎君王,表现称得上乖驯,还是遭到了残酷的折辱。上位者为了满足恶心意趣,狠狠折断她的脊梁骨。
她被撕毁了白烟罗裙,四肢被扣固在龙椅四角仰面朝天时,才深切体会到了自己寄人篱下的卑微、为人宠物的滋味,泪水无声顺颊淌下。
上天就是这样好开玩笑,她的前半生光明灿烂,巾帼不让须眉,心比天高,充斥着挥斥方遒的骄傲,总觉得江家小庙容不下她,非要触摸天家,争取侍奉太子殿下——未来的皇帝去。
后半生真偿了夙愿,侍奉了皇帝,可不是在朝堂上,而是毫无尊严地在龙榻上。白天黑夜,褪下衣裙张开双膝,谄媚巧笑讨好上位者,辛辛苦苦维持圣眷,只为苟延残喘活下去。
身体和心理的痛感双重作用,银链带来的桎梏让她分外不自在,她被泪水呛到,忍不住咳嗽了下,完美的表情寸寸崩裂。
这自然逃不脱君王的双目。
朱缙暂时停了动作,“怎么了?”
她平时在榻间总肌肉僵硬,他别出心裁玩这些花样,为了使她放松下来。
若要生子,调养身体是一方面,在轻松舒适环境中行事是另一方面。
林静照缓了缓,浸着疲劳的强颜欢笑,水银丸的黑眸子比平日更幽深,“臣妾刚有些不适应,现在已经没事了。”
他流露些微不值钱的同情心,道:“那把眼泪擦干。”
林静照依言快速擦干,极度尴尬,吞没剩下的话语,想解释那泪水是生理性的,张张喉咙,又觉得多此一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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