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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五个邪神订婚了 第74节

  其他人也开始愤怒,一时间群情激奋。
  钟伯瞬间红了眼眶,却迟迟没有言语。
  众人已经不想再等,一股脑地往主寝涌去,有几个跑得快的险些撞到南山,南山及时后退,不经意间抬了一下手,他们的衣料便从她的手心滑过去了。
  是真实存在的。
  南山抬眸看向主寝外疯狂砸门的众人,寂静的黑夜之中,尖叫与哀求显得那样突兀。
  这是南山在每个夜晚都能听到的声音,只是从前在屋里听,如今却是在院中听。
  原来不是什么百鬼夜行,只是人心比鬼更可怖。
  众人砸了许久的门,屋里仍是没有动静,李婶一咬牙,直接撞了进去。
  屋里空空如也,一个影子也没有。
  “仙君呢?”
  “他怎么不在这里?”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李婶反应过来,伸手拧了旁边的小孩一把。
  小孩顿时嗷嗷大哭,嘴里喊着‘仙君救我’。
  但霁月没有出现,哀求很快变成了怒骂,愤怒的子民亵渎了神明居所,将这里的一切都砸得稀碎。
  钟伯被拦在门外,一边试图冲进屋里,一边哀求他们不要这么做。
  盛怒之下的子民哪里听得进他的话,见他不住纠缠,直接将他推了出去。钟伯猝不及防摔进院子,恰好摔在南山脚下。
  四目相对,钟伯浑浊的眼珠颤了颤,艰难从地上爬起来后,又去劝解众人。
  被愤怒冲昏头脑的人已经听不进去任何话,劝解注定无用,找不到霁月,众人就将钟伯绑了起来,还要将后院一把火烧了。
  “等、等一下!”钟伯呼哧呼哧地喘气,“我知道仙君在哪……”
  众人正准备放火的手一停,齐刷刷地看向他。
  钟伯仿佛又老了十岁,颤颤巍巍地朝着守心的寝房走去,南山眸色一凛,指尖刹那间聚集一团灵力。
  钟伯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到门口,虚弱地敲了敲门。
  “仙君……孩子……我知道你在里头,你快出来吧,乡亲父老们还在等你给他们一个交代,只要你好好解释,他们会理解的。”
  “孩子,你出来吧,再不出来,他们就要把后院烧了,到时候你和我就都没有家了。”
  “孩子,你出来啊,你快点出来,大家都在等你呐……”
  钟伯一声声呼唤犹如叫魂,在漆黑的夏夜透出肃杀苍凉之意。
  南山眼前的一幕渐渐模糊,等她再抬起眼眸时,钟伯不见了,百姓们也不见了,后院再次空空荡荡。
  她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
  南山静默良久,最终还是去了前院。
  前院的神殿和后院的住宅之间,只隔着一道墙和一条长长的走廊。
  南山每次去找霁月,都会从小门经过,再穿过走廊去到神殿后门,但这一次,她选择先出后院,再绕过死寂的巷子,最后出现在神殿的大门外。
  天上已经出现日环食一样的光圈,黑红的怨气从上空坠落,不断涌入神殿,她站在神殿外,能看到里头熙熙攘攘的人群。
  而更多的人还在朝神殿走,动作犹如行尸走肉,眼神却是狂热的,像是即将迎来一场盛宴。
  南山在门外站了良久,终究还是朝着神殿走去。
  今晚的神殿没有香火,陈旧腐朽的木板失去遮掩,暴露出经年累积的恶臭。
  霁月坐在神台之上,形容枯槁、身体单薄,虚弱得仿佛要昏死过去,而他的身后,是一座三丈高的神像。
  神像身上的金衣似乎又缩紧了些,袖口领口都掐进了石像里,仿佛随时要将石像勒碎,无数黑红的怨气从藻井降落,慢慢地没入神像,每多一分怨气,石像便被金衣勒得更紧一分。
  南山站在人潮后面,霁月似乎没有发现她的存在,只是平静地看着众人。
  “我的神力的确在流失,”他声音虚弱,却还是娓娓道来,“但近来也在努力修炼,想来再过些时日,便可继续为尔等赐福。”
  “过些时日是要多久?十年八年还是一百年?”有人忍不住问,“我们不是仙君,也不是神仆,怎么可能等得了这么久。”
  “对啊,我们怎么可能等得了这么久!”
  神殿里人声鼎沸,充斥着不甘。
  霁月静静看着他们,直到他们彻底安静,才低声问:“三年,可以吗?”
  “也就是说,我们要三年得不到赐福?”众人震惊。
  “三年也太久了,仙君你再不赐福,我们明天就要饿死了!”
  “为什么以前的仙君都能及时赐福,就你不能,你心里有我们这些子民吗?!”
  你一言我一语,变成围攻的涛浪,不断地绞杀霁月周围的空气。
  霁月的脸色愈发苍白,垂下的眼睫静了许久,才轻轻颤了一下。
  “连三年也等不了吗?”他低喃。
  众人似乎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商讨到最后不知是谁嚷了一声:“既然仙君无法再为子民赐福,还请仙君让位!免得子民受经世之苦!”
  “请仙君让位!免我等受经世之苦!”
  “请仙君让位!免我等受经世之苦!”
  喊声越来越大,似乎众望所归,黑红的怨气也越来越浓,三丈神明摇摇欲坠。
  层层人群之中,霁月突然抬眸,无声地望向南山。
  杀了我。他嘴唇动了动,似乎说了这三个字。
  南山死死攥拳,整个人都在颤抖,许久之后突然卸力,红着眼角摇了摇头。
  她做不到。
  霁月也不恼,无奈低眸浅笑。
  贪婪的信徒不再等待神明的允许,举起尖刀刺向单薄的身体。
  鲜血一瞬喷涌,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神明的血肉可以延年益寿,所有人便蚂蟥一样朝霁月涌去。
  神明的血肉是天底下最好的补药,只有两代仙君交替时的子民才有资格享受。
  上一代享受到的子民,已经是几千年前的老古董,他们如今有资格赶上这样的好时候,自然不能轻易放过。
  南山瞳孔急剧收缩,想也不想地要用灵力震开众人,可惜她的灵力在这一刻似乎变得无用,人群仍然不断地朝霁月涌去。
  “滚开!都滚开!”
  南山狂躁地甩开一个人,拼了命往人堆儿里钻,可这些人源源不断,好像怎么也无法全部甩开。
  “霁月!霁月!”
  南山声音都哑了,却没有得到一声回应。
  直到这一刻,她才总算明白,为什么霁月会说她只要来了,就会改变主意。
  没有人可以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用这样的方式,一遍遍惨死在眼前。
  最里头的人一嘴鲜血地站起来,发了狂一样欢呼:“我喝到神明的血了!我可以长命百岁了!”
  后面的人挤得更加疯狂,有人直接朝那个人扑过去,疯了一般去咬他的嘴,那人一声惨叫,很快又淹没在人堆儿里。
  浓郁的血腥味和啃咬声在神殿里响起,南山第一次感受到如此浓郁的绝望。
  伪造的那根灵骨再次有裂开的趋势,南山痛苦地怒喝一声,正要倾全身之力去救霁月,沸腾的怨气突然在神殿内炸开,子民被强大的力量弹开,一时间尖叫遍地,仿佛人间炼狱。
  霁月浑身沐血,不知何时已经从神台上滑落,犹如枯骨一般靠着桌子,身上几乎看不见一寸完好的皮肤,有几处更是直接露骨。
  南山颤抖着走到他面前,盯着他看了许久后才哑声问:“这便是你……每夜间要经受的事?”
  霁月已经有进气没出气,与她对视半晌才虚弱开口:“我……正在堕落。”
  南山愣了愣,这才发现先前还在往神像上涌动的怨气,此刻正在往他体内灌溉,而他身上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待彻底堕落,会有一刻钟的时间彻底失去神志,”霁月的声音比起刚才,又清晰了些,“你得……趁现在,杀了我。”
  南山咬紧牙关,死死看着他。
  霁月闭上眼睛轻笑一声,再看向她时,眼中只有释然:“你会杀了我,对吗?”
  如果是亲眼看到他经历了什么的南山,一定会坚决地说不会,可这一刻的南山,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许久,她哑声道:“我想带着你,离开东夷。”
  霁月七岁以后,每一个日日夜夜,都希望有人能跟自己说出这句话,可今日真的听到了,却已经没了欣喜的感觉。
  “太迟了,”他缓缓开口,像耐心教导学生的老师,“你的灵骨已经开始碎裂,即便我失去神志后没有杀你,你也支撑不到下一个天黑……南山,若你死了,我便要永生永世被困在这黑夜里了。”
  永生永世,一到夜晚,便重复被人喝血挖骨的痛楚,不得超生。
  这一定是这世上,最可怕的诅咒。
  贪婪的人群仍不死心地在地上蠕动,想要在霁月堕落之前再多吃一口血肉。南山怔怔看着霁月,好像彻底失去了思考能力。
  “你来。”他朝她伸出手。
  南山僵硬地握住她的手,在他面前坐下。
  霁月抓住掉落在身侧的尖刀,温柔又坚定地将刀柄送入她的手中。
  “南山,帮我,”他低声道,“我真的困在这里,好久了。”
  南山的眼睛红得更加厉害,手指虚浮地搭在刀柄上,没有要握住的意思。
  如果第一步太难,他可以帮忙。
  霁月垂着眼眸,耐心地将她的手指摆正,然后抓着她的手和尖刀,一寸一寸地刺进自己的心脏。
  鲜血又一次涌出,刺痛了南山的眼睛,她恍惚间以为,这把刀刺的是自己,不然为什么她会这么疼?
  尖刀还在深入,即将刺破心脏时,南山虚握的手突然用力,抓住刀柄没有再往更深的地方刺。
  霁月感觉到她的阻止,无声抬眸。
  “我之前问你,东夷子民如此对你,你可有对他们心生怨恨,你说你没有,我还笑你撒谎,”南山垂着眼眸,定定看着他心口上的伤,“可我现在,却是信了。”
  霁月眼眸微动,不懂她这时为何说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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