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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盼他妻有两意 第66节

  当初为何要说什么假成婚,装模作样伪善签下什么契约?
  难道签了契约,一再拒绝纪清梨了,他就不动心不动摇了?
  还不是假模假样哄她可怜,背地引诱算计费尽心思,旁人稍稍殷切挤过来,她就又从手边流走,他只能在旁边看着。
  纪清梨街边偶遇沈行原,惦记这几日他态度奇怪,杨氏也总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特意叫住他来问。
  沈行原想也没想,推开同僚。
  最初那股懒散轻视的模样是不见了,少年人身形高挑板着个脸走来,也不知是在为什么不痛快,但纪清梨稍瞥来一眼,他就缄默低下头,自觉站到她身边来。
  却也不开口说什么,光无声僵持在她面前,弄得纪清梨一头雾水。
  “又怎么了沈行原?”
  纪清梨上下打量,话语轻飘飘的:“是又觉得我哪没做好,又称不上沈家了?”
  沈行原喉头酸涩滚动,不语。
  他只是不想要纪清梨觉得,他是什么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东西,是嫂嫂勾手就随意玩弄的狗,她讲两句话他就忘了纪清梨在外面养了个沈怀序的事。
  没想到纪清梨一开口,他还是忍不住这样站过来,揣摩她态度。
  问句这般轻巧,原来以前他自以为抓到她把柄时,她表面后退,背地就是以这种好笑冷淡的态度旁观他越俎代庖姿态的吗。
  沈行原额发垂得更低,声音沉闷:“我没这么想。”
  “那你这几日总站在我门后是在看什么?”
  “……只是担心你、担心嫂嫂,”沈行原僵硬更改措辞,目光落到她手上,“毕竟兄长不在,你孤身一人,许多事都不能同旁人讲了。”
  沈家那么多人就不算人了?她哪有孤身。
  “嫂嫂方才看得是这支钗子么?这些日子沈家里外都有劳嫂嫂,这钗子就请收下吧,兄长送得那些也该都过时了。”
  沈行原拿起纪清梨刚刚看过的珠钗,手指摩挲下递来。
  纪清梨不要他也执拗不松手,摊主目光里多了些打量,锦衣卫同僚也还在往这边瞥,纪清梨不好同沈行原多僵持,索性收下。
  手指刚握住钗身的一瞬,后颈蓦然一凉。
  赤裸如有实质的目光近乎贴着她棘突缠来,纪清梨悚然止住话头,回头看去。
  沈行原并没觉得哪里不妥,他付了钱表情终于好点,站在纪清梨面前犹豫片刻,不自在转过头去:“先前我说过许多不该说的话。”
  “是我不对,你要踢要踹,要怎么骂回来都是应该的。”
  沈行原耐心等,纪清梨嘲讽讥笑或是一脚踹来都没关系,都是他应得的。
  但他没想到,等只等来纪清梨僵硬低头,心不在焉:“无事,你走吧。”
  “纪清梨,你就让我走?”
  “你难道没有生气,没有厌恶不耐烦没有想还回来的时候,还是说这些你从没放在心上过,根本都不重要?”
  沈行原不可置信,为她话里的敷衍怒火中烧,质问的语气下眼神死死黏到她身上,恨不得求嫂嫂别点头,别说好。
  另个人的目光在后背游离,掌控,同样等着纪清梨的反应。仿佛只要她说点什么,她见到的就不是刚才那一晃而过的影子。
  大白天在闹市之中,她怎么会看见沈怀序的脸?他就不怕有朝中人看见?
  纪清梨心神不宁,对沈行原的话更没什么要说,摇摇头让他走。
  她这样平淡的态度,无非说明沈行原在她这儿占不了多少份量,就是连还回去修复关系的必要也没有。
  沈行原胸前起伏一二,面色苍白后退,在表情难看前匆匆转过头,一言不发的走了。
  面前安静下来,那种被窥探缠绕的感觉散开,四周人来人往更没有驻足停留的。
  纪清梨小心回头,方才一张脸鬼魂似的浮在身后,阴阴凝视她好像是错觉,那儿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她松口气,松散回头的瞬间一张冷肃矜贵的脸垂下,直铺满她整个视线。
  影子浓黑膨大,遮住她眼前所有的光:“他送你的钗子,你很喜欢?”
  一切毫无征兆,纪清梨根本不知道沈怀序是何时出现,又是什么时候站到她面前来的。好像他随时会在,无处不在。
  无法预料的人影令她呼吸被摄住,沈怀序犹如觉察不到她的惊惶,再问:“你和沈行原关系最近变得很好了?”
  纪清梨后退,沈怀序同样往前,直到她避无可避。
  昏暗里他手牵过来,扣进纪清梨指缝里,一点点剥开她手指,把那钗子拿到手里。
  “怎么这么紧张,我开口只是说话又不是来吻你。手也同你训斥得那般平整不动,绷得这样紧?”
  “小梨要同谁好都是你的自由,就是同小叔子好些也没什么。恰好我不在,你们平日见面多自由。”
  “没有,只是礼节性的东西而已。你就这样出来,不怕有人看见你?”
  假死办丧事是在皇帝面前说过的事,沈怀序这一出现往小了说是侥幸复活,遇上较真的参一本欺君都是有可能的。
  何况他不是要治病,有筹谋吗,就为问这句话冒然露面?
  纪清梨同他关系,还没牢固到同生共死的地步。
  沈怀序眼皮垂下,见她神色紧绷不是欢迎他的样子,神色渐渐淡下来。
  对视良久,他目光不带一丝温度,令嘴角弯起的弧度也阴阴:“怕什么?我看你们关系融洽许多,心生感动。”
  “从前你说不喜欢他,他为流言之事扰你良多,没想到现在竟也悔恨,学会低头认错了。”
  “其实我也给小梨挑过钗子,只是没送出来。”他对准纪清梨耳廓低笑了声,嗓音发哑,“在你和谢无行从酒楼回来的那一夜。”
  鸡皮疙瘩一下窜过后颈,纪清梨不受控蜷缩下,想起那天的事她要解释什么,也不知从哪解释起。
  张了张嘴,她只说:“那是很早的事了。钗子管家都有采买,我不缺,不必你费心了。”
  我们只是因治病还合作的关系,这种事不必都记着。
  想要把那簪子送出去的话停顿,对话句式在这一刻耳熟到讽刺。
  她从前被冷待时,就是这般感觉么。
  沈怀序握紧了五指,沉沉说对。
  他们只是治病的关系而已。
  沈怀序一字一句,试图说服自己:“你要跟谁讲话共处收谁的礼物,我都管不上,你要做什么尽管去做。”
  纪清梨颔首:“本就如此。”
  本就如此?
  沈怀序松手,肃然沉静的脸好像恢复理智,应允时吐息如烟雾,模糊掉他眉间森森冷意。
  捏着钗子的手力道打得快刺进肉里,脸上却平静,这副不似犯病,瞧着却比犯病时还要悚然。
  纪清梨警惕后退两步:“反正我没要同谁说话,你既然有事要做,你自己谨言慎行,别节外生枝。”
  “看你神色尚可,没有要发病的意思,府中还有事,我就先走了,月中再去见你。”
  沈家马车就在旁边等着,她上得轻巧,“治病”的关系在她身上没留下一点束缚痕迹。
  倒不如说成了束在沈怀序脖上的一根绳,代替沈家期许的新绳。
  沈怀序无声抚过喉咙,目光幽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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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下此行,一路快马加鞭本就颠簸不适了,永安候府的那个裴世子还就没安分过。
  驿站不过送来几封信,他便皱眉沉思不止。
  大皇子吃了满口黄土,好不容易压下喉咙那种滞涩感,裴誉还握着刀柄在门口看信不语,大皇子背地嗤了声他小题大做。
  不过对方好歹是永安候府,面上还是打趣道:“裴世子打点的钱,只怕都用在快马加鞭送信上了。”
  “到底是什么信值得世子这般看重,难道是女儿家的信?”
  裴誉面无表情转头,言简意赅:“陛下这几日病了,二皇子和三皇子日夜侍奉在侧。”
  大皇子不以为然:“父皇身子不适,身为皇子在跟前尽孝是应当的。我领命出京办事,不能侍奉左右,世子又为什么着急?”
  “殿下大气,就不担心二皇子趁机做什么?”
  “父皇身子一向康健,休养几日就好了。二皇子惯会笼络朝臣,幕僚虽多却没有兵权,空壳而已。老三更不用说,病恹恹我都怕他比父皇走得还早,世子是太杞人忧天了吧。”
  裴誉摇摇手中信纸:“是么,倘若陛下感染重病,每况愈下,而淮南侯站在二皇子,靖王也观棋不语,任其事态发展呢。”
  大皇子表情一点点凝固住。
  “不可能,我出京时父皇都好好的,宫里那么多人
  伺候着,怎么会感染重病?”
  裴誉任由大皇子一把抢过手上信纸,一面解缰绳,一面看大皇子脸色变来变去。
  幕僚此刻才寻来,说有要事商讨。废物,等商讨出来二皇子爬都爬到龙椅上了。
  他竟真的敢,大皇子手心发汗一阵后怕,朝裴誉拱手:“裴世子的消息,此刻价值千金。依世子所见,眼下该如何?”
  裴誉飞身上马,没有丝毫犹豫:“回京,现在。”
  “现在?若一切只是虚惊一场,这岂不显得我……”
  “虚惊一场那是万幸,是殿下孝心使然,留几个有脑子的继续南下持令牌继续把事办妥了就好。或者大殿下不动,臣替你回。”
  裴誉真是没耐心跟这人废话,高高勒马,他早要回去了。
  第61章 纪文州悔恨 双人夹行
  雨过初霁, 天气已凉快不少。
  江南来的王大人一家站稳脚跟,二房李金花想晚些回去,又不想沾上沈怀序出的这档子事, 早早借探亲的名头寻到淮南侯府去了,连带沈芙这段时日也在淮南侯府上小住。
  淮南侯府素日亲缘单薄,主母和善好相处, 就是沈芙被拖着相看什么淮南侯府的表哥表弟,还不如王会雯先前自在呢。
  她惦记着给纪清梨写信, 又怕触及到她“伤心事”,捡有趣的说, 先说淮南侯府里的公子成日舞刀弄枪吓人死了, 又说纪家还没放弃给纪妍寻个如意郎君。
  不过今时不比往日, 女婿沈怀序人死了, 文昌伯又不得陛下喜爱, 媒人张罗的是一户不比一户, 纪妍能挑的余地更小。
  从前纪清梨出嫁时,纪家个个笑得伪善和睦,好像都为她好, 她要追究什么是自己太不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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