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他慵懒地坐在木凳上:“阿渊,我总觉得银钱数目不太对劲嘞,可思来想去,莫不是你藏在家里哪处地方,没被我翻出来吧?”
  第45章
  面对质问, 贺渊依旧面不改色,正色道:“怎会,那已是数十日前旧账, 平日莫要多虑啊, 难道清哥哥还不信我吗?”
  于清淡然一笑, 温柔体贴地回应:“我不过随口一提, 毕竟相公赚钱实属不易, 就算拿了钱儿倒也无妨, 人家自然是信你的。”
  但于清心里压根不信他没藏钱, 贺渊本就是油嘴滑舌谎话连篇的混不吝,只是不愿如贺母那般管钱太过抠搜,深知贺渊近来颇为勤勉,留些私房钱也无伤大雅。
  只要贺渊读书钱够用,他乐意大方些:相公,西瓜过两日差不多收尾了, 秋收过后有何打算啊。
  贺渊双眼一亮, 来了精神笑道:“咱们既然赚了这多钱了,不如休息一阵,好好耍耍才有意思啊,等明年我继续种瓜养你。”
  于清皱起眉,就知道此人没啥大志向,敷衍道:“那行,你赶紧睡吧,天色不早了。”
  第二日, 贺渊与往日一样早起, 拾掇完家里活计,便去镇上卖瓜, 上午还晴空万里,下午伴随一声巨雷响起,天上就下起瓢泼大雨。
  将毫无准备的小摊贩淋成落汤鸡,集市小摊贩们纷纷推动板车,或是挑起箩筐,迅速散开。
  都打雷了,贺渊不敢待在榕树下,生怕雷电把他给劈没了,他戴上斗笠挑起扁担,瓜未卖出多少身上担子也沉重,在泥泞道路上艰难前行,雨水打在人脸上,衣物也已湿透,他只能加快脚步。
  行至半路见前方于清举着伞飞快向他跑来。
  贺渊不高兴道:“这么大的雨,你跑来做啥?”
  于清急道:“别废话,快把背篓和大伞给我,你挑着箩筐便是。”
  于清将小伞纳入背篓中,拿过贺渊肩上大伞,手上用力使劲一撑,宽大伞面瞬间张开,将两人笼罩在大伞之下遮风挡雨。
  天际间,一道道闪电划破天际,整个小镇被厚重浓雾笼罩,雨势愈发滂沱,四周吹起了狂风,雨水吹得四处飘飞,街道上行人脚步匆匆,或躲入沿街店铺的廊檐下躲雨。
  一回到铺中,于清立即拿出昨日缝补的衣物:“阿渊,快去隔间把湿衣服换下,别着凉了。”
  贺渊依言,在小隔间里脱下湿衣服,翻出一件贺父的旧裤子套上,再套上那件深蓝色长衫。
  手持小伞,小步跑回铺内,他凝视屋檐处滑下接连不断的水帘,感慨道:“如今,这场大雨,倒是解了地里庄稼燃眉之急。”
  贺父放下手中木工活,沉呤道:“还得热一阵子,别看今儿下了雨,气温比往日还燥热。”
  “总归是下了场大雨,咱大河村的水源不至于干了,若此后多下几场大雨地里,都无需人起早贪黑浇水了。”
  贺父点头赞同:“是这个理,总比不下好,咱农家人谁不盼着早点下场大雨啊。”
  贺母站在廊下与躲雨的人闲聊几句后,满脸笑意走入铺内:“看这雨势,今年庄稼有指望嘞,真是让人宽心哈。”
  午后四时许,大雨逐渐收敛为细雨绵绵似有止歇之意。
  贺母坐在摇椅上,透过陈旧木门望向依旧阴霾密布的天空:“老头子,别操劳了,一会儿雨停了,咱收拾收拾东西早点回去吧。”
  一旁,于清手持针线,正专心绣制一朵牡丹花,花瓣栩栩如生,他抬头附和道:“是呢,爹,咱们早点回去吧,瓜田没多少瓜了,不如一并采摘,放于堂屋内,让阿渊好好休息。”
  “清哥说的没错,十几个瓜放屋里五六日坏不了,今儿下了雨,晚上总不好睡草棚吧。”贺渊应和。
  贺父拍了拍手上木屑:“成,收拾收拾早点儿回去。”
  一辆牛车行驶在泥泞的黄土路上,雨后路面积水成洼,车轮每滚动一圈,便裹挟起一层厚厚泥土,留下车轮痕迹。
  此时,贺家堂屋木门大开着,贺山端坐于门前,目光如炬,紧紧锁定不远处的瓜田,生怕宵小之徒趁虚而入。
  直到瞥见一辆熟悉的牛车停在门前,他立刻站起身走上前,协助贺渊将车上箩筐或是圆桶一一搬进屋中。
  于清站在灶屋门口,问道:“今儿天色尚早,晚上想吃些啥?要不炒截腊肉,咋样。”
  除了贺母众人都表示赞同,于是于清直接忽略了贺母的意见,转身进入灶屋,将腊肉煮上。
  贺渊手拿一把缺了口的菜刀,走到堂屋一处角落说道:“山哥,我俩一起把瓜全倒在地上。”
  “装的好好的,为何要倒在地上?明儿直接挑去卖不就行了吗?”
  “我要用箩筐,咱俩去把地里的瓜全收了,就那几个瓜日日守着也是磨人。”
  贺山不赞同地说:“刚摘下来的瓜正是新鲜,放上几日万一没人买,岂不是亏大了,你无需担心,我日日帮你守着呢。”
  贺渊露出个笑:“无妨,这些瓜只需搁置两日定能卖掉,人人都说我卖的瓜甜好吃,生意好着嘞。”
  听闻此话,贺山才放下心来。
  两人穿上木履,在翠绿瓜田中穿梭,一步一小坑,鞋上满是稀泥。
  贺渊俯身,手法麻利挥动菜刀割去瓜藤,而贺山则紧随其后,将一个个圆西瓜或甜瓜逐一装进箩筐中,带筐满之时就用扁担挑回堂屋。
  等瓜田中的硕果尽数归仓,堂屋一偶,西瓜与甜瓜堆成一座小小山丘,趁于清还在炒菜的空隙,贺渊挖了一碗麦麸混合野草,转至后院喂了一群咕咕叫唤的鸡。
  这时,贺小云手拿托盘,上面摆放着几碗南瓜米饭,脆生生喊道:“吃饭了,吃饭了,大家别忙活了。”
  贺母也站在廊下冲王叔家方向,高声呼道:“贺老头,天都要漆麻乌黑了,还不滚回来吃饭。”
  贺母率先坐在木桌旁,瞅见于清端来一碗鸡蛋丝瓜汤,她拿起木筷子:“都看我干啥,你们不要吃腊肉吗,桌上这大一盘笋子腊肉,还不够吃呀。”
  言罢,贺母夹起一筷子腊肉,放入碗中大口刨饭:“别等那老头子了,吃饭点不晓得回来,活该饿肚子,别等了都吃饭,吃完了早点儿休息,明儿有得忙。”
  贺小云坐在于清身旁,吃下一筷干煸四季豆,双眼一亮:“清哥哥,这个好吃,比我做的好吃多了,我只会煮在饭里,熟了挑出来凉拌。”
  贺山抢先回应:“云哥儿,要觉得好吃那和你清哥多学几道菜,日后嫁了人才讨婆家欢喜。”
  贺小云委屈巴巴:“我做的饭菜不是能吃吗?你每日都吃好几大碗饭啊。”
  贺渊低头轻轻一笑,贺小云面上立即透出几分不满,当着贺母的面却不敢发作。
  于清看了一眼贺渊:“阿渊,好好吃饭。”
  贺渊把碗递给于清:“清哥,给我舀两勺汤。”
  于清骂骂咧咧接过碗:“真是惯的你,懒成这样了,起身就能摸到汤勺,非要我给你舀,我该伺候你啊。”
  贺渊却笑得灿烂,接回了碗:“谢谢清哥哥,清哥真好爱你哦~”
  言罢,他将米饭搅散让每一滴米粒浸泡在浓郁的鸡蛋丝瓜汤中,随后,端起碗扒饭:“清哥,汤有点咸了,下回少放点盐。”
  于清放下筷子,瞪了贺渊一眼:“哪儿咸了?这不正好,你要觉得不合适。下回你来煮,嘴巴挑得很,该让你日日吃糊糊。”
  晚饭过后,月光洒落小院,贺渊将手中火把递给贺山,并从怀中掏出二两银子:“山哥,这是云哥儿卖竹扇和给你的工钱。”
  贺山连忙推脱,一脸诚恳:“这怕是给多了吧,再说我就守个瓜田,哪儿需要钱,都是自家兄弟。”
  贺渊拍了拍贺山肩膀,硬是坚持把钱塞入贺山手中:“拿着吧,云哥儿编了三十多把竹扇,你又守了这么久,咋说耽误了你哩。”
  “况且我卖瓜赚了些小钱,自家兄弟多给一点倒无妨,你快些走吧,明日就不用来了,在家好好睡一觉哈,一会儿我娘瞧见了又要念叨我。”
  说完,贺渊便匆匆跑回屋内,不顾贺山阻拦,将木门紧紧合上,于清走到房门口:“洗脚水放在床边了,赶紧进去洗个脚,明儿还得起大早。”
  贺渊坐在床边,双脚泡入温热水中,舒适地叹了口气:“清哥,我这阵子起早贪黑,卖西瓜,卖甜瓜,还卖竹扇子嘞,总共也赚了48两银子了,等把屋里那点卖了,你早上别喊我起床嘞。”
  “日日天没亮就喊我起来干活,接下来得让我好好歇大半年吧。”
  他眯起眼,笑容满面继续道:“这小日子倒还不错嘞,以后我啥也不干,年年种西瓜,咱年年能吃饱饭。”
  于清则拉开梳妆台的木抽屉,数出30文铜板扔给贺渊:“八月的钱,你自己好好揣着。”
  话落,于清爬上床,只用一床薄被盖住小肚子:“你办完正事,想咋玩,我也懒得说你,只是那点小钱钱用完了,可别找我要,花钱大手大脚也不知省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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