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贺渊并未回话,只用干布条擦了脚,将水倒入菜地后,小跑着爬上床,轻轻亲了一口小夫郎,躺在凉席上像八爪鱼一样缠住于清,心满意足道:“睡吧,清哥哥。”
  于清用手肘顶了一下贺渊肚子:“别贴我身上,热死了,离我远点儿。”
  贺渊决定不理于清,气呼呼地翻了个身,背对着人,没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第二日清晨,天光大亮,贺母早已煮好早食,昨日下雨,今日不用浇水,于清起时就没喊人,此刻,人还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于清只好把大懒虫从床上拖下来,替犯迷糊的人穿好衣物,梳了头,洗了脸,将大懒虫相公收拾得玉树临风,才令人满意点点头。
  贺渊坐在木凳上打了个长哈欠,眨巴眨巴眼望向桌上热气腾腾的早食,声音带着一丝懒散:“哎呦,娘,今儿还有一道菜呢。”
  未等贺母开口,于清就已接过话头:“来尝尝四季豆拌得咋样,想你忙活一日,我人一忙完便把锅中四季豆挑了出来,用辣子油凉拌地,好让你能多吃一碗饭呢。”
  贺母瞬间变了脸色:“真是会邀功,这点事儿生怕被别人抢了,切。”
  吃完早饭后,贺渊与贺父将东西一一搬上牛车,贺母则锁上房门,一家四口坐在牛车上往镇子赶去。
  雨后初晴,空气中带有泥土与花草的清新,两侧田野上,玉米被狂风吹倒一大片,却因一场大雨滋润而更显勃勃生机,田野满是一片绿油油。
  抵达镇上,贺渊与往常一样挑起担子,交付了30文摊位费,在东后街卖瓜,送走顾客后,就与人讲话本子赚些小费,在等于清送来午食,卖完瓜果便能早早收摊回家。
  如此,过了两日,家中仅余两个西瓜,贺渊不打算卖了,自家人吃为来年留种。
  至于甜瓜价格低也畅销,但结的果实多,还剩两箩筐,为卖甜瓜交30文摊位费,贺渊觉得不划算,最主要的是气温又热了起来,他不想找罪受,更何况赚了大钱,眼下瞧不上这点小利。
  他将两箩筐甜瓜摆在于清小摊车旁:“清哥,甜瓜放这了,十文钱一斤,价格你也晓得……”
  于清倚靠在门边,打断贺渊的话:“喲,干活时整日喊累,腰酸背痛,这才忙完,一日都不打算歇,就要出去鬼混了是吧。”
  李富贵为贺渊打抱不平道:“我说弟夫郎汉子的事儿,你管这宽做甚,再说渊兄弟卖西瓜,村里人都晓得定是挣了一笔钱儿。”
  “多有出息的汉子,这不就该日日捧着才对,你一小哥儿,收拾好家里活计便是,汉子的事儿,你少过问。”
  于清眼中划过一抹不屑:“李富贵,我教训自家汉子,关你屁事啊。”
  贺渊怕两人吵起来,伸手拉着李富贵就走,还不忘大声说道:“清哥哥,晌午我不回来吃了。”
  “贺渊,你连饭都不回来吃,这么近的路,就那点钱花完了,你还咋个耍乐,我中午蒸肉包子,你不吃我拿回去喂狗嘞。”
  贺渊行至一半,闻声回头喜道:“吃肉啊,那我定是要回来吃的,你给我留着哈。”
  “晌午,你没回来就别吃了,真是,一日也呆不住。”
  而李富贵则领着贺渊走出西街,一步踏入了东街。
  立于繁华街市之中,贺渊目光望向一座两层茶楼,茶楼斗拱飞檐,红墙灰瓦,尽显古朴雅致,大门敞阔可见其内墙上高挂一幅幅精美画卷或龙飞凤舞的书法。
  贺渊拉住李富贵手臂,面露难色:“富贵兄,我没藏多少私房钱,来这儿耍,怕是一日都得榨干呀。”
  李富贵安抚地拍了拍贺渊肩膀,豪迈道:“我喊你出来玩,岂能要你花钱。”
  “莫不是富贵兄打算请客,这多不好意思唉,不过富贵兄如此慷慨,那就多谢好兄弟了。”
  李富贵连连摆手:“开啥玩笑呢,我兜里比你还干净。”
  李富贵凑到贺渊耳边,压低声道:“实话告诉你,你卖瓜这段时日,我闲来无事整日在镇上拍人马屁,好不容易哄得陈少爷开心,有钱人阔绰啊,咱跟着沾光便是。”
  言罢,他还不放心地叮嘱:“一会儿你跟我进去,放机灵点,这白吃白喝划算得很。”
  贺渊恍然大悟,敢情是带他来溜须拍马,顺带白吃白喝,笑道:“未曾想,富贵竟如此聪慧,少爷脾性如何,开心了是否会打赏小费?”
  两人窃窃私语,一路行至包厢门外,房内传出悠扬的古琴声,李富贵换上一副笑脸,轻轻敲响雕花木门:“陈少爷,是我富贵来了。”
  门扉轻启,小厮模样的少年探出头来,随即引路,二人步入包厢内。
  包厢内,四处摆放了冰块降温,布置古典,桌上摆满格式茶具,空气中弥漫淡淡檀香。
  第46章
  柔和的光线透过半明屏风, 隐约可见一位女子正轻抚古琴,传出悠扬琴声。
  而陈少爷身形圆润,面带福态, 笔直坐于檀木桌旁的圆凳上, 似乎完全沉浸于琴声之中, 神游九天之外。
  贺渊窥其外貌与陈老爷有七分相似, 料定此乃陈记米铺的少东家, 面上展露一抹客套笑容, 静静立于一旁, 不打扰少爷这份雅兴。
  待一曲终了,女子款步走出屏风,脸颊绯红,娇羞一笑,微微欠身:”承蒙公子雅赏,小女不才, 献丑了。”
  陈少爷恍若如梦初醒, 直呼:”妙哉,妙哉啊,此曲我只在天上听过,小禄,速速赏钱。”
  小厮面露难色,欲言又止:”少爷,这……这算了吧。”
  陈少爷不耐烦地将手中绘有山水字画的折扇重重拍在桌上,不悦道:”本少爷说赏钱呀, 小禄, 你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小厮怯生生提及:”可老爷,他说了……。””休提我爹, 他不过是让你盯着我,整日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烦死了,快,赏钱。”
  小厮无奈,只得从鼓鼓的钱袋中抓出一把零散铜钱,细数出二十文把女子打发走了。
  陈少爷回过头,望向李富贵,眼中略带责备:”富贵,今日你来晚了些,茶水我都喝一壶了,曲子听了一首接一首,下回再如此,你不必再来见我了。”
  李富贵堆起满脸笑意,讨好道:”陈少爷,昨儿您不是念叨着要找个下棋厉害的吗?我专门给您物色了高手来。”
  而后,他轻轻推了推身旁贺渊,介绍道:”我兄弟,下棋很是厉害啊,定能让那人甘拜下风。”
  陈少爷目光在其身上游走好几回,嘀咕道:”我不喜欢他,长得比我好,气质和那势利眼书生一模一样,怕不会翻水吧。”
  李富贵连忙打包票:”少爷,你放一万个心,我的好兄弟,我能不清楚他为人吗?””富贵,不是说你没有挚友吗?咋又冒出个好兄弟来,不是说你与我最好吗?”
  贺渊望着二人那相似的憨态,不禁暗自失笑,怪不得能玩到一块儿呀。
  贺渊神色一敛,正言道:”昔日我与他确为挚友之交,后来绝交了,富贵兄为解决陈少爷的小小烦恼,不惜忍辱负重与我道歉,这才重归于好。”
  李富贵一拍大腿,附和道:”对对对,正是昨日才和好的。”
  陈少爷拾起桌上折扇轻轻摇动:”待我解决完势利眼,你便与他断了来往。”
  李富贵连忙应允。”小禄,愣着做甚,棋盘给本少爷呈上来。”
  须臾,贺渊与陈少爷坐于木窗之下,棋盘上交织成局”呵,你小子竟能擒我战马,倒有几分门道,不过也就一般般。”
  然而,战局瞬息万变,陈少爷擦去脸上薄汗,目光透露出几分不可思议:”有点本事啊,是我小瞧你了,再来一局。”
  如此,三局过后,陈少爷愤然地将檀木棋子掷于地面:”他奶奶的,又输了。”
  他伸出手指向窗外繁华的鹤香楼,豪气干云:”小子,下午若是你真赢了那书呆子,替本少爷出了这口恶气,今晚本少爷就带你去那儿大吃一顿,瞧见没?松安镇最有名的酒楼。”
  贺渊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言语诚恳:”素来我只在乡间与人对弈,若不幸落败了。””败了,你俩给我一起滚蛋,以后本少爷见一次揍一次。”
  贺渊脑子一转,计上心来:”陈少爷,方才我想起家中夫郎还在等我,下午怕是没时间,就先行告辞了。”
  言罢,贺渊不顾李富贵阻拦就要开溜,却被大少爷一把拽回:”兄弟,方才话说重了哈,莫怪,莫怪,我若真敢随意揍人,我爹肯定会打死我的,这样吧,无论输赢,我都请你吃一顿,如何。”
  贺渊回眸一笑,应声道:”陈少爷,这才够意思嘛。”
  下午,贺渊蹲在铺子外,吃完香喷喷的包子后,回头趁于清不注意就溜了出去。
  还是那座茶楼,那间包厢,三人在屋里打着叶子牌,而话题的中心则是陈圆,也就是陈少爷,正滔滔不绝讲述他与那书生的恩怨纠葛。”那书呆子家里穷的叮当响,却自视甚高,仗着他娘给县令家洗衣裳得意忘形,上回茶楼举办围棋赛时,我本想让他几分,不料赢了还对我出言不逊,嘲讽我不学无术,骂我是猪,不思进……下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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