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我的好相公,你好好想想,读书人最受人尊敬,你呢,睡一年大觉,日后就能轻松一辈子,说不定,你赚了大钱,还能送咱娃去念书呢。”
  贺渊渐渐被于清画的大饼吸引,于清还一直拉着他的手说个不停。
  贺渊心中不禁暗自想,清哥哥说得对啊,就睡一年大觉,又不让自己考功名,出来还是读书人,多光荣。
  再说,自己就是个庄稼汉,再苦不能苦娃,要是自己混一年,以后能光明正大地教孩子念书,黄金棍下出状元,多打几回说不定还能让家里改换门庭。
  妙呀妙呀,他没啥大志向,就想吃好玩好,可娃不一样呀,最好娃一出生,每日给娃念一首诗、一篇文章、一段《中庸》,总能中个举人吧。
  第55章
  贺渊在这刻, 仿佛找到了人生新方向,他一个激灵握住于清的手:“清哥,你说得对, 在大夏朝读书是好出路, 可你也知道我没啥出息, 肯定中不了功名, 成不了大才。”
  “你这么关心咱以后的娃娃, 老话说得好, 靠爹不如靠自己, 所以我觉得不管小子还是哥儿,咱都得让娃卷起来。”
  贺渊双目放光,紧紧握住于清的手:“嗯,卷起来,养活咱俩。”
  于清一愣,眼泪都停了, 不解地问:“卷……卷起来?啥意思?”
  贺渊脸上露出善解人意的笑容:“卷就是让娃能有大出息。”
  于清猛地反应过来, 心里直冒火,没出息的傻子居然打起小娃娃主意,他不由在心里默念静心咒,不气不气,自己选的,自己选的,活该活该,好歹贺渊有读书的念头。
  他强压下怒火, 皮笑肉不笑道:“相公小脑瓜真是灵光, 这坐享其成的好事也就你能想出来,别人怕是比不上, 那就依你说的。”
  于清缓缓起身,看着贺渊不禁摇头,十八年的傻子,别跟他计较,于清呀于清,多包容吧。
  可贺渊本还想讨价,但话未出口,见夫郎那要杀人的目光,立即见好就收,抿着嘴,反正在家玩与书院玩不都一样嘛。
  这么一想,他心情又好了些,蹲下在地上捡起筷子,从缸里舀碗清水,简单洗了洗。
  坐到小木凳上讨好地为于清夹好几筷子菜:“清哥哥,多吃点菜,南瓜丝好吃,刚才惹你不高兴了,下次去镇上多买些布花摆家里,好看。”
  于清嘴角上扬,懒洋洋道:“我才不稀罕,跟你一样华而不实。”
  于清嘴上虽如此,但等到庄稼收割完,一家人把晒好的玉米、小麦、稻谷用麻袋依次装好,放进四角柜中储存。
  一家四口就坐上牛车前往松安镇,沿途可见田野中还有不少人正在走动忙碌秋收,因贺家田地少,自然没忙上几日,可眼下,秋收还并未结束。
  起码还需十几日,等家家户户粮食入仓,收赋税的衙役就来了,好在大夏朝皇帝是明君,民间不算苦,交完三成赋税,农家一年收成,虽不能日日吃饱,但也饿不死人。
  牛车上一家人喜气洋洋,除了贺渊,贺母知道儿子要去念书,心里早就乐开花。
  为激励儿子,今早一口气给了于清三两银子,让于清把笔墨纸砚准备好,还说让贺渊安心读书考功名,钱的事不用操心,她和贺父想法子。
  贺母虽没大肆宣扬,可也让七大姑八大姨知晓,贺渊要读书,贺渊聪明是秀才料,在经过七大姑八大姨宣传,贺渊的事不知传到哪个村了。
  小夫郎对此很乐意,忙农活时还能哼起小调,对贺母态度也如往年一般温顺。
  外头的传言,家里的期望,让贺渊压力倍增,要是读不出名堂,不仅让人笑话一辈子,贺母投的钱也打水漂。
  贺渊哪甘心做亏本买卖,听说书院束脩就要五两银子,真去书院睡大觉不得连裤衩都赔进去。
  他深深叹气,看来只好努力考个秀才,秀才名声好,还能免家中三十亩土地赋税,十几年后总能回本。
  一家人伴着清晨柔和的光线到了木匠铺,贺母站在柜台旁催促:“清哥儿,赶紧带阿渊去书铺看看,钱不够回来拿,阿渊主意多,铺里生意好,如今不用交店租,咱家还存了点钱哩。”
  于清温和一笑:“娘,卖西瓜的钱我都存着,给阿渊念书用正合适,您们的钱先别动,等我手头没了再说吧。”
  贺渊则懒散躺在摇椅上,从衣襟掏出两包油纸,低头仔细闻了闻,举起装着青梅糕的油纸:“清哥,接着。”
  说完,他把油纸轻轻一抛,于清连忙伸出手接住:“真是懒,几步路都不走。娘,青梅糕,您吃不吃?”
  于清把糕点递到贺母面前。
  贺母微微皱眉嫌弃道:“你自己吃,酸甜味儿,我可吃不惯,赶紧吃,吃完你俩出去逛逛,把该置办的都给置办妥当,可别落下个啥。”
  说完,贺母便想去忙木活,刚抬腿又想起啥,回头压低声音道:“清哥儿,今日赶大集,别乱买东西,上次买一堆花哨的,就好看,没啥用啊。”
  于清拆开油纸,露出青绿软糯的小团子,刚咬下一口,就听贺母的话,撇了撇嘴,语气随意道:“娘,可是阿渊说了,让我喜欢就买,别给他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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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读书人重守信用。阿渊还没念书,不能言而无信,再者,这笔钱还有我卖甜水的钱,买点我喜欢的不过分吧。”
  贺渊嘴里塞满糕点,含糊帮腔:“对,清哥儿说得对,我让买,买的哈。”
  他咽下糕点大气说道:“清哥儿能干又体贴,跟了我着实委屈了,君子一言,说到做到,娘,汉子赚钱就是给夫郎花,清哥儿花钱,买喜欢的,他开心,我也开心。”
  贺母一张嘴说不过两人,只好心疼地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嘴里小声嘀咕:“真是会哄人,学会花钱了,都这么久了咋肚子还没动静。”
  今日赶大集,街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道路两边各种小摊,吹糖人、布娃娃、衣物、鞋袜、烤鸭、糖葫芦、羊肉米粉。
  于清却并未停留,带着人直奔一家书铺,交五文钱就把贺渊留在铺里,走时不忘叮嘱人要好好看书。
  而于清则背起背篓,脚步轻快钻进人群。
  西街书铺平日多是些贫寒书生光顾,现下许是因为秋收,铺里也清闲,不见多少学子。
  高高的书架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窗边摆了一排长长的书桌和木凳,坐在这里看书,透过大开的木窗,光线非常明亮,现在不像夏天那么燥热,不时有一阵微风轻轻拂过脸庞,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贺渊随手拿起一本《孟子》坐在窗边,心不在焉地翻看,书上内容上辈子他并未过多接触,
  因此不久,他竟渐渐入迷,被深奥内容吸引,目光时而凝重,时而闪烁,时而思考,遇到难懂之处微微皱眉,贪婪汲取知识。
  前世,他爱读书,不仅为好生活,也因书本知识广,内容精彩,吸引人会被文字吸引,沉浸知识海洋,他不由得一页页翻阅。
  不知过多久,也许一刻,也许一炷香,也许一个时辰,直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贺渊才回过神,李富贵正站在一旁双眼好奇盯着他。
  “渊小子,听说你要读书啦,看得如此入迷你能看懂吗?”
  贺渊面不改色:“哪看得懂,装样子,瞎想呢。”
  “我就说,咱俩差不多,我爹早年给我报过私塾,那书啊,读不懂,密密麻麻画符似的。”
  李富贵从怀里掏出一把花生,放贺渊桌前:“吃花生,你家应该没种,多吃点。”
  说着,又掏了两把。
  贺渊也不客气剥开花生壳,把花生丢进嘴里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家地多,忙完啦?”
  “哪能,累得很,还要好些日子呢,今日帮我爹来镇上杀猪,刚忙完准备去镇口坐牛车回村。”
  “正好路过,老远我就看见你了,你说你看又看不懂,还认真,我还以为你是神童哩。”
  “渊小子,你晓得不村里人都传了,尤其你那三婶,到处说你个傻子还妄想中秀才哩,不能跟她儿子比,贺二伯家要是供你念书往后必定倾家荡产。”
  “虽然我也觉得你不如贺明梁,可你那三婶说话太难听了。”
  贺渊不在意:“她就那样,见不得别人比贺明梁强,别说是我,村里其他书生,不也被她数落。”
  李富贵刚想说话,余光瞧见街道拐角一道修长身影,他立马转过话头:“你家大老虎过来哩,我先走哈,一会儿又得怼人。”
  贺渊一脸正色道:”富贵兄你可别瞎说,我夫郎脾气好着呢。”
  李富贵闻言,不可置信应道:你不晓得吧,清哥儿昨日在地里叉着腰跟张婶骂了一下午哩。
  你那小夫郎平日看我就不顺眼,生怕我把你带坏了,但你本性就不是个好的啊。
  贺渊刚想开口反驳,自己是何等正直善良之人,咋就不是个好的,但李富贵却已急忙忙往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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