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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柏原灵光一现,伸出手,隔着衣服按按自己的护身符,温润的玉质贴着皮肤,早已被暖得温热。他的玉牌妹妹的玉镯,这是往日的爸爸留给他们的唯一的旧物,当时也是想尽办法才保下来,再苦再穷的时候,需要借钱的时候,柏原都没有动过变卖的念头。
  但现在,也许,它可以带着主人所寄托的思念和爱意,去贴身陪伴对自己来说也许是余生最重要的人。
  须臾下定了决心,柏原把戒指小心放好到枕头下,低着头往外扯出护身符的绳子,这么多年从没离开过心口,现在认真地取下来,他的脸都快红了,不知道两个人怎么忽然就开始在方予诤的床上交换信物:“那我的这个,给你。”
  “你戴柏家的,我戴方家的。”
  “我知道你的心意,”方予诤的呼吸变重了,将玉牌按回柏原的手心,“但是这里面有爸爸保护你的力量,我需要你为了我们,好好戴着。”
  他不容抗拒地把护身符给柏原戴回去,手指的温度像要在那颈后灼烧出印记。
  “可是,我没有别的东西可以给你了。”柏原重新抚摸着自己的玉牌,皱着眉发愁。方予诤轻轻捏着他的下巴,看他湿润的眼睛:“还要给我什么呢,你已经把一切都交给我了。”被话里的双关撩拨得晕晕乎乎,柏原主动拥抱着方予诤,想说可又万语千言,“我们……”费了半天劲,也“我们”不出个所以然。
  然而他不用说完,方予诤也懂,低声地在柏原耳边笃定重复:“我们。”
  接着就是细密的亲吻,柏原紧紧地用力抱着方予诤,不管了,不管未来会怎么样了,这一刻就当自己拥有了全世界吧,他贴着那发烫的耳尖:“我会一直,好好地爱你。”方予诤听得眼眶微热。
  月光投进房间,描摹着再次交叠的两个身影,缄默着证明。
  “我也是,柏原。”男人再也不吝啬做出承诺,从此以后,想必柏原的每一个盼望,也都不会再落空。
  第35章 团圆
  方予诤其实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假期。
  多年没有休假过,也从来不去计算这些东西,他年假的状态就这么一直挂着,没人找他麻烦,他就当无事发生,一直待到了柏辛睿出院,而后很快就是春节。
  柏辛睿的情况好转了不少,但不算康复,后续还要进行复查和其他的治疗,暂时可以继续住在家里,因此在方予诤的支持之下,加上马上又要过年,柏原也没有再急着回去上班。
  白天基本上是在柏原这里陪他的父母,晚上则通常去方予诤那边睡,本来以为那种事做多了很快就会厌倦,但他们对彼此总是要不够似的。柏原总算知道了当初那几盒套子的事,还真不是方予诤在吓唬他,好在他自己也总是渴望,日子就这么蜜里调油地过了起来。
  腊月的最后几天,一个普通的晚上,柏原先去洗澡了,方予诤离奇地接到了自己弟弟的电话。
  方予诺的中文已经不太流利,可是见哥哥没有转换语言的意思,还是努力地跟他说普通话,寒暄了几句后:“你怎么安排春节?”方予诤知道他找自己一定有事情,不想多浪费时间:“你可以直接说,有什么需求。”
  两兄弟相差四岁地一起成长起来,以往不算很亲密,但也并非不和睦。方予诤决意离家的那个晚上,还在念高中的弟弟靠着门框看他收拾简单的行李,无声落泪了很久。然而分别到如今,还是头一次联络,往日那点稀薄的温情,已经不足以维持他们的关系。
  听到哥哥这样,方予诺倒也干脆:“我生意出了点问题,爸爸让我来问,是否可以拿回那套房子。”——自然指的是方予诤现在的住所。他当初花了大力气重新设计装修,砸了不少钱在里面,贸然叫他退让,他的损失谁来赔付?
  “房子现在我在住。”
  方予诺似乎早有预料,拿出谈生意的熟稔:“但是爸爸说,本质还是家里的房子,你看这样是否可行,房子卖掉后,我可以赔偿你一笔金额。”就算再怎么习惯了自己的家庭关系,也许是这段时间下来,在柏原的家里感受到了太多一个家本该有的温情,方予诤才知道,其实他们不该那样对他,而他也不必再顾念着只存在于自身单方面的亲情。
  既然是谈生意,谁又谈不过谁呢:“我不同意。我可以借给你一笔钱,虽然不会有房款那么多,但做三年期,按照国内银行商业贷款的中间利率给你计算利息,你跟你的律师商量好,以你公司的名义,出具一份借据给我。”方予诺斟酌了一下自己需求的数目和方式,语气里根本没有一丝一毫退让:“如果是这样,我可能会选择和你打房子所有权的官司。”
  这对方予诤是不利的,当初母亲跟他说配合他办完手续交割,但他一是嫌麻烦,二是不舍得这最后的丝缕关联,一直没有去做。可国内是他的主场,弟弟的威胁把他听笑了,输赢都无所谓,真打官司,拖延得你难受谁还不会,反正现在急需钱的不是自己:“可以,你们想清楚就行。”
  “毕竟你会来找我,说明你已经没什么其他的手段能解决问题,搞不好到时候折腾的费用、花的时间,加一起比利息还多得多。”其实了解方予诤的性格的话,此时只需要软着声音叫他两声哥哥,他就已经连夜联系经纪把房子挂出去了。真不知该庆幸还是该叹息,他们完全不懂。
  柏原拿着吹风机回来的时候,听到的就是方予诤这种公事公办的语气,谁都不会以为这是工作之外的电话,他选择了回去浴室。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一会:“我考虑一下,”到这里已经换回了英文,“真没想到你会这么做。”方予诤的声音平静无波:“我也是。”
  挂断之后,听着里面的动静,方予诤进去接过吹风机,柔软温热的指腹拨弄着柏原的头发:“今天林阿姨说,让我们明天早点回去,一起再去办办年货。”柏原随着动作摇头晃脑:“好啊。怎么休假还有工作找你。”方予诤笑了笑:“就是说,阴魂不散。”
  “简总又找你麻烦?”
  还真冤枉,自从离开了总部,文宸跟蒸发了似的,一次都没联系过他。回到床上,他的手机仍在震动,在柏原注意到那是越洋电话之前,方予诤拿起来往客厅走:“我去接一下。”见工作好像很棘手,柏原有点担忧地点点头。
  做好了继续和方予诺攻防的准备,没想到对面变成了一个女声:“是我。”
  这件事在方予诤看来已经非常荒诞了:“……妈。”上次通话,甚至是一年多之前,这时候来电话,用意再明显不过,她也不跟方予诤兜圈子:“你怎么可以那么对你弟弟?”
  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叫。就算强硬如方予诤,一时也无力承受这种来自生母的疏离和责备,说不出任何有用的话。那边听他沉默,软硬兼施:“房子本来就不属于你,你不是说要和家里断绝关系吗,怎么好意思继续住呢?”
  他甚至都没有心力去追究双方当时的协定,现在唯恨的就是没有第一时间把手续办了,给他们留下了这个念想。本来以为自己真的再也不会为了这种事伤心,可是想想柏原的爸爸妈妈爱柏原,自己的爸爸妈妈爱予诺,面对家庭的冷漠无情,他再也无法保持坚硬:“予诺是你的儿子,难道,我就不是你的儿子吗?”
  太痛苦的一句话,总算勾起了母亲心中的一些歉疚:“你当然是……”可刚燃起了一点希望,马上就被伤人的问句浇灭,“所以,为什么不能帮帮弟弟?你以前不是最喜欢他吗?”
  方予诤无言以对,是啊,那你们说说,我到底是什么时间、因为什么改变的?方母显然不懂生意经,这么快就把牌全亮出来:“或者,你把戒指还给我们。”越听越恶心,方予诤一只手揉过眼睛,声音即将失去控制:“你们还是跟我打官司吧。”
  他决绝地挂断了电话,颓丧地躺在沙发上。柏原久等不到人,找出来看到的就是方予诤独自卧在黑暗中。借着走廊的灯光,柏原走到沙发边半蹲下:“出什么事了?”男人翻身侧躺着,眼睛在这光线里深不见底:“柏原,说你爱我。”
  这语气实在听得人忧愁,柏原忙俯下身抱着他在他耳边:“我当然爱你,”感受着回抱住自己的手臂颤抖着收紧了,柏原不放心地问,“有什么事你也告诉我好吗,想想当初我不说的时候,你担心的感觉。”
  方予诤长叹口气,坐起来,慢慢把这两个离谱的电话讲给柏原听。柏原以前只知道他和家里关系不好,没想到这家人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因此只稍微犹豫了一下:“别受这种气,也别跟他们纠结,我看你不如还给他们。”听到一贯形象是爱财的人给出这样的建议,方予诤的烦闷都减轻了不少,提醒他:“可是还回去的话,我们的农场也许就没了。”柏原立刻反驳:“谁说的?我们有两个人一辈子,怎么可能必须靠他们才能实现梦想啊?”
  不愧是柏原,一辈子的话就这么说了出来。方予诤震撼的同时有些后悔,看来当时跟柏辛睿谈完他对二人将来的打算后,就应该抢先把一辈子的承诺给出来,下一次,一定不能再让柏原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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