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47章 (文案)一条锁链……
“寻简!”
背后传来一声嘶喊,岑璠猛然回头,只见那一箭又射在了崔迟景的肩上,就在他旧伤的地方。
崔迟景脸色骤然间变白,他身旁的姑娘抱着他,几近恸哭哀嚎。
听到那声音,岑璠眼睛泛酸,眼泪兜不住,从脏兮兮的两颊划过,两道泪痕洗清原本白皙的皮肤,清晰可见。
她转过头,一双杏眼瞪着他,满是恨意,目光不移,慢慢站起身。
元衡坐在马上,同她对视,似无惧怕,冷漠道:“拿下。”
周围的军士上前将几人押住,包括她。
岑璠跪了下去,挣扎无果,咬牙盯着他,许久后喊了句,“我恨你!”
那双握着缰绳的手愈发紧,青筋暴起。
元衡喉结动了动,看向她背后的两个人,命令道:“先带王妃下去。”
岑璠不肯,就像是被抓住耳朵的兔子,想尽一切办法要挣脱。
那两人不敢下重手,相顾而望,似是为难。
元衡闭上眼,似是没了耐心,道:“让她安静,带回去,不会吗?”
押着她的两人心领神会,其中一人大喊一声“得罪”,一手刀下去,周围便是安静了下来。
可打晕后,那两人不知道该如何将她抬下去,最后想了想,只能架起她的胳膊走。
元衡目光追随,最后还是将她抱上了马,似是不满她就这么灰头土脸的,无视悬崖边上另外两人,替她慢慢擦拭脸上的灰尘。
直到那张脸又干净了些,他才看向两人。
崔迟景皱着眉,似是已经有些意识模糊,元衡看了他两眼,目光便移向另一人。
郑伊湄眉眼间俱是淡然,可那眼底看去,是不屈不畏。
那种目光,和他的王妃很像。
郑伊湄开口,“晋王打算如何处置我们两个?”
元衡冷道:“郑姑娘可知道,帮朝廷命犯出逃乃是大罪。”
“那又如何?”郑伊湄立刻道:“我既选择帮,便不会不知道,你都要处置,便将我二人一起处置了吧。”
元衡凝起眉,继续道:“郑姑娘若是现在改口,本王可以看在郑家主的份上,饶你一命。”
郑伊湄摇头,看向他,终究什么也没说。
须臾间她又垂下头。
她这一生对不起父兄,他们都待她很好,可她应该是要让他们失望了......
她舍不下,舍不下面前这个陪了她十七年的人。
她知道,没了他,此生再难有欢愉可言。
郑伊湄弯起唇角,静静地盯着地面,渐渐地,那双清亮的眸变得灰暗无光。
她抬头,嘴上还挂着笑,“请便吧...”
元衡摆了摆手,队伍中走出两人,一人拿了酒壶,一人拿了两盏酒盏。
清酒缓缓倒入杯中,时间却仿佛凝固,漫长而永恒。
郑伊湄盯着那两盏酒,说不出的平静。
她抬眼,问道:“晋王殿下可还记得,臣女曾经救过殿下一命?”
这件事从来没摆在明面上,元衡便是沉默许久,才答道:“记得。”
郑伊湄笑了笑,“臣女自知犯下大罪,不求活命,只求死后晋王能将我二人葬在一起。”
“还有,莫要追究皎皎的罪责。”
元衡道:“好,这些本王答应你。”
两盏酒送到面前,押着两人的军士松开手,崔迟景直直往下栽去。
郑伊湄扶着他,轻声问道:“能听见我说话吗?”
他似是用尽了一切力气,睁开眼,启开唇。
郑伊湄捧着他的脸,凑近些,想听清他说的是什么。
可到头来却听到一句,“你能不能不要陪我一起死?”
刚才的郑伊湄并未掉一滴眼泪,可听到这句,却是泣不成声。
她摇了摇头,眼瞧着他就要不清醒,端来那杯酒。
凝视着酒中的倒影,两滴清泪划过,掉落到酒盏中。
额头相抵,她轻轻问道:“崔迟景,你知道民间的寻常百姓是如何喝合卺酒的吗?”
她这么问,却是未能等来回音。
郑伊湄默声笑了。
她将那杯酒送到自己的唇前,又握紧他的臂,从自己的臂弯中穿过。
如此喝酒的场景,她想过无数次。
若能同他远离洛阳,闲云野鹤,赌书泼墨,做一对寻常夫妻,拜过堂喝杯交杯酒,只请几个好友在山间摆个小宴庆祝,也是极好。
不过如今这样,也算是如愿罢。
青山做媒,白云为聘,天地为证,群鸟为宾客,如此这般也算是此生做过夫妻。
剩下的便只能寄予来世了......
山风吹卷呼啸,两杯酒饮尽,酒杯掉落在地上,风也便停了。
*
岑璠醒来是在王府的那一方小院中。
天还亮着,那光刺眼,不似黄昏。
她陡然间意识到,自己可能是睡了一天一夜......
身上的衣裳已经被换过,换成了她常在王府就寝时穿的软纱裙,就连身上也变得清爽。
她绝对不可能睡得这么沉,连什么时候被换了衣裳,被清洗过身子都不知道。
房中有一股幽飘散,不似寻常的味道。
岑璠隐隐觉得是那香的原因。
她起身,正要下榻,却忽然停住。
她的手腕上不知何时卡上了一只金色的手环,而那手环连着一条金链,那条金链在阳光下闪烁金光,透着寒芒。
岑璠怔了一瞬,似不敢相信,拽了拽那条金链。
金链的另一端连向床榻,并不算短,但她也出不了这间屋子。
岑璠心里忽地异常烦躁,使劲拽了几下那金链,一张楠木打得雕花床被拉的隆隆作响,可金链却扯不断。
这几声响却似是招来了人。
门打开,元衡目光移向她,若无其事坐在床边,将那串金链摊在手上,像是在同她展示一般。
岑璠一时慌乱,“你要做什么?”
一串金链从他手里掉落,玲玲作响,元衡看了她一眼,温柔地笑了。
“自然是怕王妃再跑出去,伤到怎么办?”
那笑容和声音太过平和,让岑璠不寒而栗。
元衡握住她的手腕,反复看了看她手上的摔伤和勒痕,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些。
岑璠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上被上了药。
他似是没打算做什么,走到桌前,拿起药瓶,往她手上耐心地上药。
她皱眉,眼神中是愤恨,“把这条链子去了。”
元衡置若罔闻,小指轻轻铺好她手上的药粉,起身淡淡说了声,“不可能。”
岑璠下意识蜷手,他却道:“手上刚上好药,别弄脏了手和衣裙。”
“这么自欺欺人有意思吗?”岑璠看他放下药瓶,低眼走来,眼神和语气尽是嘲讽,“晋王殿下难道准备锁着我一辈子?”
不知道这句话如何触怒了他,他站在床前,手抚向她的脸颊,猛然抬起她的下颌,低眼道:“你若还想跑,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居高临下俯视她,那目光和昨日她见到的如出一辙。
高高在上,全是蔑视。
岑璠眼神陡然又变得凌厉,冷声问道:“他们呢?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元衡唇抿成一条缝,沉默许久后收回手,淡淡吐出两个字,“杀了。”
岑璠有一瞬的失魂,可想了片刻便摇头,“不可能,你不可能杀了他们。”
“就算你敢杀崔迟景,你也不敢杀郑家人!中书令还在,你绝对不敢杀她!”
她一口气说完这些,愈发笃定,眼神中的讽意便愈发肆无忌惮,“晋王殿下,别骗人了!”
“本王确实没你能骗人。”
说罢,元衡从腰间扯掉一只香囊,扔到她的床上。
岑璠认了出来,嘴微张,便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元衡神情冷漠,可细细看去,竟是有些颓废挫败。
他声音幽冷,“王妃可否同孤解释解释,这个香囊是作何用?”
岑璠还在想他是如何发现的,须臾间一个念头闪过,“你让人给我诊了脉?”
这只香囊无色无味,若只是闻,平时诊脉并不会诊出异常,顶多是有些许气血不旺盛。
可前几日他们总在这院子中行房事,她回去将那香料掺杂在茶水饮食中服下,也能起到避子的作用。
然而这么做药效终归不如之前温和,有些伤身,一诊脉便能诊出体寒。
元衡反问:“不然呢?本王若不诊脉,还要被王妃蒙在鼓里多久?”
他平日生怕她磕了碰了,连受点凉都要担心,在椒房中把她娇养得气色红润,水灵灵的。
她却这么糟践自己的身子。
为了不要他的孩子,为了能和他划开界限,她竟然舍得这么糟践自己!
还有为了那两个人,她手上膝上摔的都是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