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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高玉琼似也反应过来,一个眼神来回便是了然,低下身子,道:“妾身斗胆,想同陛下一起回去。”
  元衡推辞道:“六镇危机四伏,刀剑不长眼,朕这支神鹰军行进也快,路途艰苦,你先留在这里,等到战事一结束,朕便亲信接你去洛阳。”
  高玉琼见状抿了抿唇,竟是跪在了他面前,抬起一双眸,“臣妾自小长于军镇,吃得苦,心甘情愿侍奉左右,陛下不必有顾虑。”
  心甘情愿…
  元衡心里默念四个字,竟是有点想笑。
  哪里有什么心甘情愿,不过是想赌一把,赌她能跟随着他平安无事回到大营,这样她便是帝王身侧的随军夫人,能站稳脚跟不说,进宫后连皇后都要敬她三分。
  他和上一世人人喊打的时候,也只有一个人是为他“心甘情愿”。
  元衡收住眼底冒出的那点冷,连带着那声冷哼也被一声轻笑带过,“那便委屈你先将就一段时日,等回到洛阳再做正式册封也不迟。”
  *
  六镇正月白雪茫茫,元衡带着队伍离开,高寿也派了些人随他一同回去。
  在军镇长大的高氏到底像她说的那样,不怎么娇惯,跟着一群将士在一起,马也骑得,就连那一片白皑的大漠也度得。
  元衡并没有为其停歇,反倒回程更快了些,两天两夜不曾合眼。
  直到远离怀朔,进入武川界内的群山中,才停了下来歇脚。
  元衡带来的这批神鹰军以快战闻名,风餐露宿本就是习惯,那唯一的帐子本是准备给他,如今便让给了那高氏贵女。
  直到帐外架的柴火都灭了,元衡也没有回到那顶帐子中,只是在外面同一个个军士围着柴火商讨战事,耳朵冻得通红。
  还未有歇下的打算,高氏的人却悄然走上前来,“陛下,姑娘方才说,那帐子内冷,奴婢没想着路上会如此寒冷,没有带多余的厚衣。”
  闻言,外头的军士停了话,面面相觑,有性子急些的就要起身,却是被人拦住,只得嘟囔了几句,“高氏都没备厚衣裳,难道咱们这儿就会有?”
  元衡睨了一眼,道:“此行皆是从简,连朕都不曾多带厚衣,还要请你家姑娘将就几日。”
  “可是陛下…”
  元衡转过头道:“军师那边倒是有件袄子,她若是不嫌弃,可以借去。”
  婢女语塞,也知道了这位君王的态度,不免沮丧,却不敢说半句怨言,回去时静悄悄的。
  宋云摇了摇头,却也风轻云淡,并未说什么。
  那婢女离开后,并没有当真去寻那厚袄,而是朝那帐子走去。
  手刚挑起帐子,却是一阵寒风,自外而内灌入,像是从血肉中穿过,冷得刺骨。
  而后乱声起,继而覆过来连连喊声,“敌袭,是敌袭!”
  *
  六镇的消息传回宫时,岑璠正在给满满使小衣裳。
  小孩子长得快,不过这宫里唯一的公主倒是不必担忧,每隔几日便会新的衣裳送来。
  帝后向来简朴,却对这个孩子不曾有半分吝啬。
  皇帝只身入怀朔,归途遇袭,至今下落不明。
  消息传入岑璠耳中,手上的小衣裳掉在了床榻上。
  满满如今认得人,也能感知到些什么,那件小衣裳掉落时,笑容也收进去几分。
  岑璠自问对那个人并不依恋,可听到消息,心里到底还是阵阵难受。
  她愣住一息,下意识看向床榻上的女儿。
  “还有什么消息?”她问道。
  紫芯欲言又止,却不想欺瞒,“听说…陛下离开怀朔后,带了一名高氏女回去。”
  “军镇都在传,说是…”
  紫芯支支吾吾不肯说,岑璠却是接道:“是皇帝要纳妃,是吗…”
  紫芯低下头,手中的帕子绞成一团,“姑娘,奴婢觉得陛下不是那样的人,兴许另有隐情。”
  岑璠轻轻“嗯”了一声,眼中显然无怨怼之意。
  紫芯一时也琢磨不透,自家姑娘到底是不在乎,还是真的对皇帝全然信任。
  似乎哪种都不是。
  “这几日若是再有消息,无论好与坏,都报给我吧。”岑璠交代后,将床上的满满抱起来,沉默许久,才又问道:“韩大人呢?”
  一说起这个,紫芯担忧更甚,“奴婢方才打听过,韩大人这些日出宫,还未回来。”
  “那便好。”岑璠低下头,拍了拍满满的背。
  紫芯思索许久,似是明白过来岑璠为何这么说,“姑娘是觉得,韩大人出宫不是凑巧,是早有准备?”
  “不知道。”
  他走的时候,只说要去军镇,别的什么都没同她说…
  她哪里知道,他又是去搏命。
  岑璠低下头去,看了看怀里的姑娘,似已经习惯这样的不太平日子,泰然言道:“这几日皇城内必有异动,赵将军驻守在南,韩大人此时在宫外,总要比都困在宫里好。”
  ……
  紫芯不知道这宫里的皇后要做何打算。
  她只知道,岑璠在那含章殿的窗前坐了好几日,像是在发呆,一坐就是半日。
  其实在乳娘的事败露后,岑璠就常常在窗前发呆,只是这几日格外坐得久了些,
  宫外的消息,紫芯也在时刻注意着。
  岑璠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相反的,这皇城平静的太过异常。
  不过三日,返乡的郑丞相带着圣旨进宫,求见岑璠。
  带来的是阿湄婚期延后的消息,并无其他。
  郑峋知道她想听什么,却只能无奈叹息,“若是陛下此战回不来,臣会护娘娘和公主平安。”
  岑璠弯出一个笑容,那笑没有温情,反倒像是有些怨怪,“陛下思虑周全,那便多谢了郑大人了。”
  ……
  此后几日,岑璠都没有见过郑峋,只是听说郑峋去过六皇子的住处。
  军镇也并非没有消息,怀朔高氏失了女儿,闻后悲恸万分,再也不是袖手旁观的态度,向武川进军,同怀荒两面夹击,将柔然困在两镇之间,如同铁桶牢笼。
  柔然节节败退,源源不断的捷报传入宫中,只是军镇再无他的消息。
  殿内的窗每日都开着,岑璠不曾听过宫中的丧钟敲响是怎样的声音,但可能就是这几日,那死寂的声音就会传遍整个皇城。
  她恍然间意识到,他也算是她的半个亲人,即便是她一直在否认,他还是能牵连到她的情绪。
  岑璠坐在窗边,微微叹了口气,摇床边上悬挂的小铃铛突然叮当作响。
  满满睡的时候规律了许多,按理说这个时候不该醒才是。
  岑璠从那张小榻上起身,趿上床下的鞋子,走到跟前,发现小姑娘果然醒着,手轻轻挥舞着。
  “你是在担心你的父皇,还是在害怕?”
  话音刚落,却听见有人气喘吁吁跑进来。
  岑璠屏住了呼吸,未抬起头看来人。
  紫芯还未站稳,便迫不及待道:“姑娘,陛下他没有死!韩大人回来了,说是陛下带着李氏的人,直捣武川腹地,六镇军民大胜!”
  紫芯说这番话时神采飞扬的,几日来凝重的神色都消失了去。
  岑璠呆住许久。
  她心里到底是欣喜的,可不知为何,却泛起些酸涩。
  她明白了,一切都是他计划好的。
  可她还记得从前,他虽是也有算计,却不曾吃了亏去,如今当上皇帝,反倒像是在刀尖上舔血一样,竟每次都要用自己的性命做赌。
  那高氏女的传闻,想必也在他的算计内,可若不是被逼到了绝路上,何至于去那么做…
  长路漫漫,将来他会多少次被逼到绝路上呢?又会有多少次因为她和满满被人逼到绝路上。
  岑璠咬紧了嘴唇,手指蹭了蹭小姑娘的脸颊,心里千回百转后,却只说了一句,“能回来就好。”
  紫芯知道岑璠一向不善言语,能说出这一句,便已经是真的很担心了。
  “姑娘几日都睡不安稳,晚上好好睡一觉吧。”
  ……
  夜晚的皇宫,气氛不似几日前那般冷肃,殿前走动的宫人也多了些。
  当晚,紫芯叫人备好汤池香料,劝了岑璠来沐浴。
  只是就算如此,这一夜岑璠也睡的并不安稳。
  她梦到乳娘站在她床边,同她一遍遍道歉,那声音苍老如鸦,悲惨凄凉。
  睁开眼时,那人似乎没有眼睛,天雷劈下,一双黑洞里留下的是血泪。
  岑璠彻彻底底醒了,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周围漆黑一片,方才梦到的那人并不在,却又好像并没有走远。
  这些日元衡不在,紫芯一直在殿中守着岑璠。
  岑璠站不起来,大声喊了几遍紫芯的名字。
  紫芯醒过来,听到唤声未做太多思考便起身赶来,刚摸着黑绕过屏风,却听到一道颤抖的声音,“先把灯点起来吧。”
  紫芯脚步顿住一瞬,依言点燃了桌上烛台的蜡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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