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又等了些时候,还以为姚淑兰受挫便不来了,不曾想却带着萧琼斓姗姗来迟。
先前长公主被派去到北狄王子那,给萧然带去奉先殿守岁的懿旨,眼下并看不出多余的情绪,更不愿多看契蒙一眼。
高台上的主位和万寿节时并无异,桑晚仍坐着历来皇后的位置,同太后的席位分别在帝王两侧。
姚淑兰进来后,萧衍之和桑晚迎着见礼声先后起身,并无旁的动作。
太后面容疲惫,入座后叫了起,又看向萧梓轩那片,“哪位是小豫王?”
萧然起身作揖:“臣萧然,见过太后!”
安王再往前的坐席,原本是宁王的,但萧承基眼下还被罚在梅园扫雪,因此还空着。
从梵音阁到除夕夜宴这短短半天的时辰,萧承基惹恼帝王被罚的事已经暗暗传开,但没有旨意,宫人也不敢撤下他的席位。
“小豫王年轻有为,豫王一脉后继有人,哀家十分欣慰。”
姚淑兰假笑着点头,略抬了抬手:“坐吧,今儿是家宴,不必见外。”
萧然躬身点头,回了席位。
又听太后说:“小豫王头一次入京便宿在安王府,梓轩完婚在即,可还忙得过来?”
萧梓轩也是讶异,姚淑兰居然会在这样的场合下点他,自己都不记得已经多久没和太后正面说过话了。
无奈起身作揖:“回母后,儿臣定当尽心,不叫您和皇兄失望。”
萧然补充道:“太后放心,陛下让臣年后便宿在宫中,断不会影响三殿下娶亲。”
姚淑兰诧异:“小豫王年后不随使臣一同离京?”
“是。”萧然恭敬点头:“陛下愿多留臣在京中小住,是臣的荣幸,也是豫王府的荣幸。”
萧衍之淡淡接话:“既是家宴,便不谈政事。”
帝王打断了姚淑兰原本还要问下去的话,太后也不再多言,冷着脸挪开视线。
祝酒词年年就这么些,听个乐呵。
除夕夜宴要一直到子时结束,再三五成群地回府,有血亲关系的人在一起守岁到辰时。
底下歌舞平升,臣子们也来回走动,互相闲谈。
酒过三巡,桑晚已经坐到萧衍之的席位上侃
侃而谈,时不时看几眼高台下。
“小豫王这是要……”
萧衍之闻言也向那边看去,萧然是第一次入京,又好似得到帝王青睐,去攀谈敬酒之辈频多。
从他们这个角度看去,萧然许是年轻气盛,过于稚嫩,是以来者不拒,杯杯接下,灌入腹中。
一个时辰过去,面上已经有了不轻的醉意。
桑晚对酒水敬而远之,哪怕是果酒,都没再敢多喝。
小声和帝王咬耳朵:“小豫王这倒是个好法子,醉酒躲懿旨,就是有些伤身。”
萧衍之:“他精明着呢,来之前便已提前用过解酒药,酒喝多了自然会上脸,但那醉态,是装出来的也不无可能。”
殿外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浓重的夜色中,大雪仍在宫灯的映照下,簌簌纷飞。
殿内灯火通明,一派祥和。
帝王高兴,便多饮了些,歌舞换了一曲又一曲。
坐下众人见萧然这般好说话,渐渐地,许多四品官员也去敬酒,只为在皇族面前混个眼熟。
萧衍之在案几下拉过桑晚细嫩的手掌:
“郑嫔的父亲将当年江州贪墨的折子交了上来,白梦祖坟里的账册也已寻回,现在就差桑烨了,姚氏同他联手刺杀朕,通敌叛国的罪行板上钉钉!”
“阿晚,朕很期待……和你成婚的那天。”
任谁都想不到,两人就这样毫无遮掩的,在歌舞声中,低声阔谈这些事。
姚淑兰身侧放了个小圆凳,萧琼斓此刻正在身畔作陪,只是昔日笑容再不复见。
桑晚心中明了,低头咬唇。
萧衍之轻笑着,用拇指摩挲她的唇角:
“阿晚每每回避时,总会咬唇,在南国那阵儿朕不让你咬,你便听话的不敢咬,生怕朕把你如何了,现在愈发肆无忌惮。”
桑晚摇头:“只是提到桑烨,和通敌叛国这些字眼,难免会想起我也是桑氏女。”
萧衍之刚要反驳,就听她继续说:
“但陛下放心,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桑晚了。他是他,我是我;他要复南国,我只盼和您白头偕老,天下海晏河清。”
桑晚眸光转动,帝王呼出的热气中含着浓郁的酒息,洒在她面容上,有些醉人。
“陛下,您醉了?”
“让朕醉心的,或许不是酒。”
萧衍之将桑晚拉入怀中,低头落下烫人的吻,如醉如痴。
这一瞬间,桑晚只觉耳旁的鼓乐声都变得慢了起来,连耳廓都羞得通红。
明和殿的高台上,万众瞩目,她怎么也想不到,帝王会这般不收敛,让人无处遁逃。
桑晚眼睫忽闪,扫过萧衍之的脸,痒痒的。
萧衍之轻笑着起身,还将她半圈在怀中,“朕的阿晚,这种时候总十分可人。”
连她的口脂,都帝王被吞了去……
正温存着,底下不知是谁惊呼了声:“——小豫王!”
桑晚从帝王怀中坐直身子,抬眼看去。
萧然已经趴在桌上,满脸酒色,手中捏着的杯子也失了方向,酒水洒到桌面上,汇聚成一道细线,缓慢流着。
萧衍之看了眼元德清,元德清会意,抬手挥退歌舞。
时辰已经快到子时。
姚淑兰在案几上撑着脑袋,闻言也看去,眉头深蹙。
从萧然一开始喝酒,她就猜到会是这幅局面。
歌舞声停,高台下的喧闹也戛然而止,都回了自己席位。
萧衍之:“小豫王不胜酒力,梓轩看顾好他,一会儿还要守岁。”
安王知道自己不如旁人聪颖,又爱惹事,今夜没敢多饮酒水,反而有些清醒:“奉先殿吗?”
“醉的不省人事,还去奉先殿守岁,岂非对老祖宗不敬?”
孟涞看不出是醉了还是没有,总归不似往日清醒。
“日后问罪,是寻小豫王,还是下懿旨的太后娘娘?”
奉先殿里供奉的,都是萧氏历来先祖的牌位。
已经是死人了,谁会问罪?
但这话,没人敢接,就连姚淑兰,都不敢直言。
凌元洲的父亲凌修明胡子半白,笑呵呵道:
“方才老夫同他碰酒时,还说不能多饮,要去陪宁王给皇室祖先守岁呢,算起来小豫王也不过十七,有这份心便够了,宁王才是先帝血脉,又浑噩这么些年,理应尽一份孝。”
眼下谁人不知,萧承基是被帝王罚去的。
凌老将军三言两语,便扭转局势,说得好听,但太后脸上终究无光。
姚淑兰岂会让她太后的威仪就这样被下掉。
“既如此,梓轩便替小豫王去奉献殿守岁吧,幼时你便不受管束,如今被赐下婚约,也该长大了。”
“——啊?!”
萧梓轩哪里会乐意,他一向在心中把姚淑兰叫着老妖婆,对付她自有一手。
半醉状态下,纨绔的模样活灵活现,“母后就不怕儿臣大闹奉先殿,连累大哥跟我一同受罚……儿臣还要早些回去,好见见芸心呢。”
桑晚忍俊不禁。
“梓轩。”萧衍之故意压着声儿:“虽是醉话,也不可这般无礼。”
萧梓轩撇撇嘴,冲姚淑兰摇晃着勉强躬身:“儿臣知错,母后还是别让儿臣扰了祖宗安宁的好。”
第103章
明和殿内鸦雀无声,萧梓轩躬身未起,萧然还趴在身前的案几上,口中好似混沌不清地嘟囔着“守岁”二字。
在分外安静的大殿中,便显得有些突兀。
姚淑兰面色不虞,挂不住笑,深深看了眼小豫王,又扫过萧衍之唇角噙笑的脸。
“子时已到,都回去守岁吧。”
语罢,拂袖离开。
萧琼斓也起身,跟在姚淑兰身后,亦步亦趋地走了。
“——恭送太后。”
众人起身,目送姚淑兰离开,外头大雪已停,衣着华贵的妇人消失在宫灯夜色中。
奉先殿最终只有宁王一人,跪着同先祖牌位一同守岁。
身上还带着未经处理的鞭伤,却分外倔强,从始至终都未曾求饶,姚淑兰也没有说句软话,让帝王松口。
她心中清楚,萧衍之恨极了他们,又怎会轻易放过,更不会上赶着自讨没趣。
契蒙和东陵逸同为使臣,席位都在高台下的首位,将太后神情看得清楚。
东夷也在中原,也有守岁的习俗。
契蒙在北狄,此次应邀在万寿节时朝贺,连着年关一同,体味中原的年,还是第一次守岁。
等上元节过完,来接萧琼斓和亲的队伍也会抵京,届时他们就该回北狄了。
两国交好,边关百姓安宁,小豫王又接下粮草置换事宜,皆大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