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萧衍之随后起身:“行了,今儿就到这吧,正好雪停,散席。”
帝王拉过桑晚,沿玉阶走下高台,在恭送声中离开,龙撵已经在殿外候着,桑晚仍旧被抱着上轿。
积雪沾上了龙靴,姑娘的绣鞋却纤尘不染。
后宫的妃子们在梵音阁已经见过这一幕了,相比之下,淡然许多。
臣子们虽惊讶,也不敢发出什么惊叹的动静,只互相看看,随后无奈摇了摇头,三三两两地结伴离宫。
往年守岁,并没有这样热闹。
萧衍之在雍华宫,不会让安王同去,萧梓轩便提前离席,连夜去法华寺陪在阮太妃身边。
今年总归是不同的。
雍华宫正殿已经备好干果茶水,更有书画、围棋和古琴,供主子们打发时间。
龙撵后,是北狄和东夷的使臣,萧梓轩扶着小豫王,略慢了些。
圣女索尔丹是平民出生,本不在内,被桑晚叫来一起,东陵婧得回世子府,也懒得守岁。
龙撵摇晃,桑晚倚在帝王肩头,眼皮眯着,声音懒懒:“孟大人怎走的那样急,方才看他在雪地里摔了个屁墩。”
“以往他都随梓轩提前离席,一道儿去法华寺的,今年梓轩在雍华宫守岁,使臣同在,宁王又被罚在奉先殿,他不好先走,总得防备一二,还要连夜去法
华寺,这才走的匆忙。”
萧衍之解释道。
桑晚抿唇:“法华寺有孟大人为妻母供奉的长明灯,去那里守岁,是好的。”
她想了想,又问:“那府中只剩白梦姑娘了?”
帝王伸手环住桑晚的柳腰,往身侧带了带。
“白梦被二姑娘接过去,和林夫人一起守岁,应是孟大人提前为她安排的。”
桑晚顺势倚着他胸膛,寻了个舒服的位置闭眼歇息。
“孟大人有心,总归没让白姑娘除夕夜独在府中。”
“他心细着呢,担了义兄的名,就不会放任不管。”
萧衍之轻笑:“再说,朕每月还给他额外贴补,说是给白梦的,但小姑娘能花销多少?不过是让他奉养长明灯罢了。”
“陛下这般,怎就成了世人口中的暴君?”
龙撵微晃,桑晚蹭了蹭耳廓,忽而说:“总有一日,天下人的眼睛会明亮的。”
萧衍之:“朕不在乎这些。”
桑晚半坐起身,认真道:
“可我替陛下不平,暴君行暴政,涨赋税,民不聊生;您不一样,南国虽改建南都,却免三年赋税,大兴土木,流民都有安身之所。纵使对奸佞残忍,也是他们罪有应得。”
龙撵内光线昏暗,轿帘随着移动微微掀起的一角,透进一丝光亮映在桑晚脸上,转瞬即逝。
萧衍之笑意加深,一把将她抱坐在腿上,炙热的吻覆了上去。
龙撵因此举忽地一沉,抬轿的太监腿脚不停,却互相看了看。
元德清用眼神暗暗警告,龙撵平稳前行。
帝王动作太过突然,轿辇内视线又昏暗,桑晚心中一惊,已被萧衍之烫人的气息环绕。
桑晚略推开些距离:“……陛下?”
“有阿晚心疼,朕便不难过。”
萧衍之没忍住,又吻了吻她的眉心,随后环着她,紧紧抱住。
两人的心跳,在静谧的夜晚好似相融,紧密相贴。
莫名的,都扑通跳得厉害。
桑晚不舒服地动了下,“陛下,您硌疼我了。”
萧衍之僵硬一瞬,松开腿上的人,才见她从领口顺着明黄色的细绳,拿出了那枚莲花纹玉佩。
霎时哑然失笑,还以为……
外头天寒地冻,龙撵内却让人燥热。
玉佩通体白透,在昏暗的龙撵内,隐隐透着光亮。
帝王给她时曾说,玉佩本身不值钱,却也是他母妃留下的唯一物件儿。
桑晚一直贴身戴着,早已习惯。
方才被抱的突然,又紧紧相拥,这才硌到了她。
玉佩温热,带着桑晚的体香,萧衍之抬手拿过,沉默地看了看,又唇角噙笑,沿着领口放回,重新给她戴好。
“陛下方才在想什么?”桑晚问的,是他盯着玉佩端详的那一霎时。
萧衍之笑起来不大正经:
“在想这些年,朕只在万寿节时才去给母妃上香,今年除夕有阿晚在,母妃怕也不忍孤寂。”
不说还好,帝王这样说完,桑晚更觉贴身戴着的玉佩隐隐发烫。
当即掀开轿帘吩咐:“元公公,去长乐宫,请王爷和使臣先在雍华宫小坐片刻。”
元德清也是自觉,垂手应下。
不曾看帝王眼色,便扬声唱和摆驾长乐宫,又吩咐安顺随王爷和使臣去雍华宫候着。
长乐宫,是帝王生母姜太妃的住处,也是皇帝七岁前长大的地方。
那里也供奉着太妃牌位,是萧衍之亲手所做,不是什么上好的木头,却比在皇室中供奉的牌位“干净”百倍。
万寿节时才去过,秋冬时节并不会长出杂草,长乐宫只有许多拂尘和落叶。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他们便出来了。
侯在外头的元德清还倚着门扉打盹,见主子们出来的这样快,心中暗暗讶异。
长乐宫在后宫深处,再到雍华宫时已经丑时。
回来路上反而很沉静,桑晚贴着帝王的胸膛假寐,心跳声清晰入耳。
快下轿时,萧衍之忽而说了句:“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桑晚倏然红了脸,“还不是妻呢……”
“那也快了。”萧衍之率先下轿,转身牵出桑晚。
她的脸颊还有些绯红,好在雍华宫外挂着灯笼,帝王的面庞也被映衬的满面红光。
自桑晚迁去凤仪宫后,萧衍之便几乎宿在了那。
她更是没再来过这里,雍华宫的一切,熟悉又陌生。
还未到正殿,就听里头传来笑声。
其中属梓轩的声儿最大,好似在说小豫王演的和真的一样,连他都骗了过去。
正殿外内侍躬身打开门,笑声戛然而止,皆起身见礼。
帝王没回来的缘故,桌上只上了茶水,其余备好的物件儿都不曾动过。
萧衍之笑着叫起,和桑晚进来。
矮榻前的椅子都坐满了人,中间放着香炉袅袅生烟,两人自然在矮榻落座。
桑晚目光瞥见末端的索尔丹,殿中全是王宫贵胄,她看起来有些不自在。
侧身吩咐:“珠月,拿个软垫来,请圣女坐到我旁边。”
珠月屈膝称“是”,索尔丹冲桑晚会心一笑,从权贵们的椅背后绕到桑晚这侧。
珠月刚好回来:“圣女请。”
萧衍之并未说什么,面带笑意,看起来心情不错。
小豫王酒色上脸,还泛着红晕,说话和在明和殿时大不相同,十分清醒。
“陛下放心,臣才不会在奉先殿给受罚的宁王做陪衬,还要多谢陛下提前通传告知。”
萧梓轩疑惑:“你怎知是皇兄……”
“来契蒙王子那儿传话的是长公主殿下,若非陛下授意,公主岂会主动去北狄王子那?”
萧然说的直白,冲契蒙拱手:“王子勿怪,本王深知和亲乃国事,并非你们本愿。”
看来,短短几日商讨粮草置换的功夫,小豫王和契蒙便已熟络不少。
契蒙并无不满,性子直爽。
“身为皇族,都是身不由己,公主远嫁,虽然性子骄纵,但本王子必不会亏待冷落,若她不喜,亦不会强来,只做明面夫妻罢了。”
索尔丹在桑晚身侧落座,明显放松下来。
虽然离帝王更近,但视线都被桑晚遮挡,她也悄悄往后躲着,避开了许多。
萧梓轩点头,靠回椅背不再多言。
相处这些日子下来,他也感到自己和萧然之间的差距,何况他还是做兄长的。
从城府到谋略,都不及小豫王,虽不会妄自菲薄,但心中难免失落。
萧衍之好似随口提及:“梓轩今日临危不乱,将太后气走,朕看阿晚可藏着开心劲儿呢。”
北狄和晋国达成邦交,冲的是萧衍之,契蒙也知姚氏走不远,皇帝说的才会这般旁若无人。
东陵逸更是自己人。
萧梓轩眼前一亮,向桑晚看去。
桑晚和索尔丹不知小声说着什么,唇角还挂着笑,就和安王对视,随后点了点头。
“殿下的确聪明,不用去奉先殿走一遭,更让太后无言。”
安王嘿嘿笑了下,“多谢皇嫂,臣弟做了多年纨绔,也是顺势而为,得心应手罢了,但也是有长进的……”
说完,又悄悄看了眼帝王,小声对桑晚说:“芸心不嫌弃就好。”
桑晚轻笑着摇头:“怎会?二姐姐对殿下也心存挂念,殿下看不出来吗?”
萧梓轩这次倒是点头干脆,笑得一脸不值钱:“这个臣弟晓得。”
正说笑着,安顺弓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