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钟向暖不明白自己的痛是怨恨还是愤怒。
心口的痛早已愈合结痂,长出的稚嫩新肉,还未到能抵御伤痛的时候。
十几年前,钟向暖在自己最天真烂漫和果敢地和岑尧相识。
若干年后,她和岑尧再次相遇,竟然还是自己在自己最灿烂的年纪。
钟向暖的瞳孔里出现岑尧时,岑尧也看到了她。
“你就是周渡野的朋友吧。”岑尧扬起自己最温和的笑意:“他醒了,你进去吧。”
岑尧没有认出钟向暖,一是长得不像,二是他不知道眼前女孩的姓名。
钟向暖垂下头,耳边的碎发遮住她晦暗的眉眼。
岑尧收回眼神,从他身边擦肩而过时,钟向暖的心房收缩都比平时快了几分钟。
岑尧救了她和周渡野?
钟向暖害怕岑尧跟她一样有了上辈子的记忆,更害怕岑尧是在装作不认识她。
夫妻数载,钟向暖很了解他。刚才岑尧的那副人畜无害的笑,旁人看来是温润如玉,但她知道,岑尧在演戏!
他最会演戏了,上辈子自己就是被他骗了!
“我推您进去吧。”护工和岑尧打过招呼后,柔声跟钟向暖说。
周渡野躺在床上,阳光那么好,他却冷得直发抖。
金维泽不但回了国,还改了名字,成了富二代。
人生如梦似幻,这些年他一直骗自己,用这样的想法安慰自己。
他一直以为金维泽会像只过街老鼠一样逃出国,在国外的阴沟里夹着尾巴做人。
结果并不是,金维泽过得很好。
他想买下那套房,这么多年,他一直都在赚钱、攒钱,但是依旧差三分之二的钱。
可是金维泽简简单单,就买下来房子。
他用这份再见礼刺激他、嘲笑他。
卖房的是他爸,买房的是他。
害他成为残疾人的是他们父子,而救他们于水火的人是金维泽一人。
周渡野眼角湿润,有水珠儿滑下。
“你很疼吗?”钟向暖还未从刚才的余悸中回过神,脸色微微有些泛红。
周渡野不想说话,他从没有这么难受过。
“你要不要给你爸爸打一个电话过去。”
“不用,他来了。”周渡野看着她,莫名有一阵挫败感。
钟向暖没料到周凛仁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啊?叔叔怎么知道的?那我爸妈是不是也要来了。”
钟向暖有些后怕,他们家应该在周渡野过来的时候,就告知周凛仁。
现在周渡野伤得这么厉害,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周凛仁说实话。
“你现在回安南吗?”他们现在还在钟向暖的老家,周渡野伤得这么厉害,肯定是转去大医院好。
周渡野摇摇头,他身上的烧伤很痒,额头阵阵发晕。
“要不要跟周叔叔说吗是怎么伤的?”
如果说出去,她爸爸妈妈估计也要被连累。
可是不说,周渡野的一身伤也说不过去。
被发现再坦白还是主动坦白永远是一道纠结题。
“你是不是害怕我爸责怪你爸妈。”周渡野抬眸看她。
钟向暖躲开周渡野的目光,骤然沉默,咬着唇瓣半晌没说话。
周渡野说出了她的真实想法,她有些不齿。
“我只是觉得……我怕周叔叔爱子心切。”钟向暖越说越离谱,前言不搭后语。
“周凛仁爱我?”
一天听到了两个大笑话。
金维泽说他这么多年一直对不起自己。
钟向暖说周凛仁爱自己。
周渡野嗤笑一声,他真的很生气,气到胸口闷痛,本来都要晕厥过去了,但看着钟向暖无措地眼神,他突兀地笑了出来。
周渡野被钟向暖取笑了。
“对不起。”钟向暖呐呐道,声音细如游丝。
“你现在是不是特别希望我能跟我爸重归于好。”周渡野有些无可奈何。
他跟他爸和好,乖乖地跟他回北京,周凛仁一高兴,兴许就不会追究钟家的责任了。
“不会啊,你怎么能这么想。”钟向暖觉得莫名其妙。
“我不是电视上那些无良的调解员,因果关系在那,我不会一味劝和。”周渡野这么多年的伤痛她都看在眼里。
钟向暖不是大义灭亲的人,她不会因为友情而抛弃自己的家人,同样,她也不是圣母,会因为长辈二字道德绑架。
“那我如果跟周凛仁回北京你怎么想。”周渡野冷冰冰吐字,浑身散发着一股戾气。
去京北?!
钟向暖愣了愣,眼眶泛着微粉的潮红。
“周叔叔要你去的吗?”钟向暖压住内心的愕然:“你要去北京养伤吗?”
周渡野不知道钟向暖是真傻还是装的,总之,看到钟向暖懵懂的眼睛,他的一腔怒火顿时无处可烧。
周渡野率先败下阵:“我不走,很快就回来了。”
他无处可去,明明自己刚刚得到了一套房,可依旧没有自己的立身之处。
深深掩埋在心底,已经形成一座孤坟的回忆,在遇到金维泽的那天,破土而出。
安南,有太多疼痛了。
半小时很短,周凛仁重返回来的时候,身后还跟着几组医务人员。
周凛仁看着瘦小无助,锁在角落的钟向暖,大发善心帮她打了一个电话。
鞠夏茶接到周凛仁电话的时候吓得浑身直冒虚汗,她不想接,怕自己被周凛仁告上法庭。
可是不接,自己还是得完蛋。
伸头是一刀,锁头也是一刀。
鞠夏茶颤颤巍巍地按下了接通键:“喂,周先生。”她等着周凛仁先开口。
“妈妈。”钟向暖听着电话那头鞠夏茶小心翼翼的声音,心里不是滋味。
“我跟周渡野在一起,周叔叔也在这边。”
鞠夏茶满头问号,疑惑道:“你在哪?”
“我不知道。但这个城市是我们隔壁市。”
鞠夏茶:“你怎么去哪了,你奶奶不是说你在省里医院吗?”
钟向暖不知道奶奶为什么要骗妈妈,不过细想来,她和周渡野不见了,而且周渡野还被她大儿子绑起来鞭打,出于害怕,肯定会撒谎的。
“我奶奶骗你的。”钟向暖小小声道。
周凛仁就站在她身边,这些事情说出口未免太羞耻,钟向暖不太好意思说。
周凛仁看钟向暖欲言又止的模样,实在不忍心斥责,接过电话,跟鞠夏茶大致说了下前因后果。
鞠夏茶闻言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即便她知道自己婆婆不是一个好人,但她还是高估了做人的底线。
鞠夏茶又给丈夫打去了电话,可是电话打不通,钟定的号码一直忙音。
钟订立在人头攒动的街头,听着电话里母亲的哀号声和纷纷攘攘地咒骂声,小腿肚像是被灌了千斤重的水泥,动弹不得。
“你大哥打了警察进局子了,他们现在都在找我还钱,妈怕啊,你快回来。”女儿没找到,家里又出了事。
“到底怎么了?你说清楚。”钟定低吼道。
“伍大师是骗子……小琴死了。”
大年三十那天,黑夜上空绽放的烟火宛若银霜。
第43章 离别倾家荡产、见后妈、被欺负……
伍大师说要闭关修炼,因为钱拿到手的原因,其他人也并没有对伍大师起疑心。
钟老大穷了半辈子,一时间拿到了几百万,激动得恨不得把钱封进枕头里枕着睡觉。
钟家上上下下都盼着年赶紧过去,因为过年的时候银行不开门,等过完了年,他们就可以把钱存进银行了。
可惜钟老大的富豪梦很快破灭。
钟家城镇那片区域太落后了,连验钞机都没有,但是伍大师给他们分钱的时候都用验钞机验过钱,所以单纯的村民根本没想到伍大师给他们的是**。
钟老大异想天开,他想拿着钱去省城买房子,年都不过了,带着妻子小孩就蹭着村里人的车走了。
到了省城钟老大请客吃饭,酒足饭饱后钟老大豪爽地表示他来结账。
结果等结账的时候钟老大傻眼了。
服务员告诉他钱是**,用验钞机验了三四遍了。都是假的。
钟老大不信,毕竟当初拿钱的时候可是亲眼看着伍大师用验钞机算钱的。
服务员看钟老大黝黑的脸和伤痕累累的手,一看就是干苦力活的:“你刚跟老板结完工资吧。”
服务生以为钟老大是被老板骗了。毕竟现在的老板都是黑心肝的东西,一个个为了不给农民工发工资可谓是绞尽脑汁。
“你老板不会给你的钱是**吧,你赶紧去银行问问。”服务生是好心,但饭桌上的人听到耳朵里就是服务员瞧不起他们。
纵使他们穿得光鲜艳丽,可跟太监穿龙袍没什么区别。
活活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
“你什么意思。”钟老大一拍桌子,从外套内侧的口袋里面掏出一大把红票子砸到服务生脸上,大喝道:“瞧不起我们是吧,老子有的是钱,放你娘的屁老子拿**出来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