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他进行了报价。
南红差一点被这个价位暴击到,一口气差点儿哽在胸口,愣是对着自己说了好几遍“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之类的话,才勉强劝住了自己讨价还价一刀直接对半砍的冲动。
这样欲言又止、嘴唇咬了又咬的表现落在瑟雷恩眼中就是不对劲。
况且,她还一言不发没有砍价地接受了这个价位——他多了解她啊,放在平常,这样的价格说出口,南红高低是要问问带不带一日三餐的。
就算这周围方圆好几里之内都没有别的可住宿的地方又怎么样呢?毕竟边上就是铁路,实在不行的话坐着火车今夜就走。
……果然,那问题还是存在。
想想看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其实也没发生什么,就只是南红一直都状态不对而已。
出发的时候她一切都好,那么必然不是坎瑞亚那边出了什么事。
佩特莉可镇的时候也还挺好,那时候她还很能拽着裙摆在人群里头转圈。
是在来至冬国的船上,但是船上……船上又发生了怎样的事情,会让她直到现在都没有释怀。
总不至于是他……是的,南红没有对他摆脸色,然而她也可以说是从未对他摆过脸色。
这么一盘算起来,多少令人心里没底而愈发在不动声色的外表之下慌乱起来。
或许,今天可以做些什么。
今天或者明天,停在这里的时候,可以想办法做点什么——对了,极光。
虽然先前并不觉得南红有多么相信这些玄学的好运,但或许是在蒙德那边,她的硬币投到了风神像的手心上。
所以,极光。
他清楚地记得南红先前说极光也是一种可以对着许愿的东西,那么,把极光抛开不说,至少南红可以听见吧?
诚然他不是会许愿的那种人,但是他还算是有些自信,如果是在那样的环境下许愿说不管南红心里有什么顾虑都可以告诉他的话,她应该还是会说的。
算是个还不错的计划。
瑟雷恩心想,至少在当前能够勉强算是还不错吧,短时间内很难再想到别的什么方案了,也没有这样的环境。
*
用一个词来形容室内的状态,那么最为合适的那个词汇一定是各怀鬼胎。
南红在把自己装在箱子里的那些首饰和衣服一样样地拿出来,衣服全都挂到旁边的架子上去,避免折叠起来放得太久了反而留下折痕。
她平常的动作是很干脆利落的,今天却磨磨蹭蹭,眼睛时不时地朝着那扇高高的天窗看过去——她在等极光没错,也要确定到时候不能就这样手中拿着一只衣架,一点儿氛围都没有地就开口许愿。
这可是一个非常细致地活呢……她这么心想。
她的行李箱里面装了香水,可以在手腕上偷偷喷一点点,然后再用手腕往脖颈上点一点,其余全然不用多上半点。
要不还是更自然一点……
不喷了不喷了,瑟雷恩的五感都那么灵敏,她才刚刚往手腕上点上一滴估计就被觉察出来了,在这个为了保温而如此密闭的室内,这香味不得一会儿就扩散开来?
要是过早地暴露了她的心思……
不一定是坏事但也不一定是好事。
下一个下一个。
如果是缩在房间里不出去那肯定要换睡裙的,南红的手指在所有带出来的睡裙边上擦过,感受了下质感,又看了看颜色。
出门的时候沤挑选的每一身都挺合适的结果就是临到了时刻她又要开始想着优中选优。
明明没有什么选择困难症的,这会儿却是选择困难症得厉害。
哎呀……哎呀。
人在长大的过程中会遇到很多次这样令人忧愁但是却又放不下的情况吗?但愿只有个一两次吧,如果次数多了的话她真的会觉得很累。
白色的睡裙除了背后的领口开得稍微大了一点之外真的很遮,而且除了垂挂感的质感线条之外也没有什么额外的琐碎装饰,很纯的,很漂亮。
但是柔黄色的这件也还不错……这一件比较收腰,一些花边也确实很小女生,而且看起来暖暖的,和当前室内的气温整体比较搭配……
酒红色的纯属她自己喜欢啦,现在这个年纪的话,应该会有点像是小孩子在偷穿大人的衣服,所以她为什么不能突然长大个五六岁呢?
二十一二岁的年龄的话,别说是酒红色的睡裙了,就算是一块酒红色的披帛,其余什么都没有她都敢上。
……她真的敢吗?
或许到了那个时候就又怂了吧,但是至少现在嘴上说说的胆子还是很有的,而且超大。
南红的眼睛飘忽着,透出一种做贼的心虚。
瑟雷恩尚未注意到此处的不对劲,他照着那位二代村长的说法给壁炉加柴,将南红的靴子放在壁炉边上烘暖也烘蓬松,除此之外,还有她的枕头和枕套——最好全都是暖和蓬松的。
只是在这个过程中,也难免会朝着天窗的方向看上两眼,等待着此地传说中两三天就能看到一次的极光能够给个面子早些出现。
事情堵在心里的感觉不好受。
忧愁多思也会伤身。
他记不太清楚大概是在什么时候,南红家里请了一位璃月的医生开了个方子,大概是调理身体用的,南红偶尔也会喝喝,她嫌弃那种药太苦了,就捏着和那医生差不多的腔调,说什么“这个药太苦了,喝多了我就开始忧愁多思,忧愁多思伤肺呐!补了还不如不补”。
那时候她年纪也不大,约莫是在十岁刚出头,还是个洋娃娃样子的小姑娘,在父母面前摇头晃脑的很是可爱,只是不管多么的可爱,最终也还是没有说服父母不让她继续喝那个苦苦的药汤。
药是不能不吃的,既然医生开了这样的方子,那么就要遵照着医生的要求来,彼时的瑟雷恩经过了很缜密的思索,决定了就算南红再怎么说也不会帮她喝掉或者是帮她找个地方把药倒掉。
但是,每天给她带不一样味道的糖去把嘴里的苦味压下去,这却是可以的。
南红后来并未请他帮忙解决这些药的事情,大概是出于将心比心,觉得这药汤谁喝了谁都要忧愁多思,于是决定为了拯救整个世界而苦了自己一个。
她也没有倒掉,坎瑞亚的植物几乎全都是仿生的,用不着泥土也能长,这些药汤倒进去就像是在专门保留罪证,等着她母亲发现她都干了些什么。
她只是每天都含着那颗他给的糖,让糖块把自己的一边脸颊顶出一个小小的凸起,然后声音有点儿含混不清地在那边说:
“明天我要柠檬味道的~”
他因此记住了很多南红喜欢的糖果口味,也因此记住了在璃月的医学理论里头,忧愁多思会伤肺的这句话。
*
兴许是两个人这会儿做事都磨磨蹭蹭的态度让天象都已经看不下去了,因此极光在没过多久之后确实出现了。
一开始就只是在天窗中间的那块深蓝近黑的天幕当中有了一点柔和的光彩,片刻之后逐渐开始变得明显。
南红瞥向天窗的次数要远远比瑟雷恩看过去的次数更多——她想要“许愿”的问题也更重一点嘛,这让她对于极光的在意程度也就更高。
她几乎是在极光出现的第一时间注意到的,一边很是惊讶这极光怎么说来就来而且来得那么快,都不给她一点点防备,一边又忍不住庆幸自己好歹在不久之前已经换好了睡裙。
至少没有一事无成地等待极光降临到她身边来嘛。
她飞快地在床头坐好,将被子往上一抱——为了舒适的观赏极光的体验,二代村长是特地设计了床是整个屋子里面最适合对着那扇巨大的天窗看极光的这么个室内摆设——随即对着一边叫:“瑟雷恩——”
做为一种自然的景色,极光的确挺好看的,主要是很壮美,现在的南红还是会为这样的景色而心动的人。
她甚至在想,如果哪一天,自己的言灵术大成了,她一定要命令这个世界让她就算在坎瑞亚也能在夜空中看到极光。
只不过,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她的实力很有可能已经到了超越天理的水平——而做为这个世界的生灵,南红觉得自己或许可以考虑一下在梦中拥有这样厉害的实力。
现实里……现实里还是算了吧。
洗洗睡了得了。
但是或许——只是或许,在雷穆利亚文明的那种魔法小瓶里面复刻出这样的天象还是有希望的,南红心想如果这一次她顺顺利利地成功了,那她回去之后就要开始做一个这样的天气小瓶子留作纪念,之后每次看到的时候都会向东这一回自己的成功。
她握紧了不在瑟雷恩那一侧的那只手,感觉这会儿自己的血液里面流淌的都是沸腾的血,或许璃月的一些神仙戏的歌词会很适合她在当前这个场合中唱出来,像是什么“无往亦无前”之类的……或许会很适合她这个正把自己视作在战场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