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呼……
在瑟雷恩同样坐在床头——只是隔着那层被子,坐下来的一瞬间,方才一瞬间在脑内转过了起码几千字的南红双手合十,故意、甚至是刻意地许愿:
“我希望我能想明白我是不是喜欢他,如果是的话请让我们双向奔赴吧——”
南红的话还没说完,因为她已经听到了几乎是和自己同时说出口的一句许愿。
非常可惜的是。
因为她自己也在许愿所以她没能听清瑟雷恩在说的是什么,她怀疑瑟雷恩也是这样,因为他们两个都在话还没说完的时候就转头对视上了。
“你先许。”
“你先许吧。”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又一次撞在了一起。
于是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糟糕!
计划赶不上变化,此时此刻南红的内心是轻微有些破防的,不严重,但是这种事情毕竟是一而衰再而竭,况且她还不清楚瑟雷恩听到了多少,是和她一样一点都没有听明白还是听到了百分之三十。
听到了百分之三十的话会误会吗?还是会直接想到正确答案上去?
虽然她身边也没有什么走得很近的男性……就连比较熟悉的地上也是一个月能见到一次挺不错了,而且很多时候这一个月一次都是在研究结果报告会上头。
算了算了。
她内心的小人一边流着泪一边告诉自己要坚强。
南红啊南红,你可是整个坎瑞亚研究院里面最年轻的研究员,就连莱茵多特女士当年都比你晚了一步呢,就凭你这样的天才……没有什么是你攻略不下来的对吧?!
她咬了咬牙,按住瑟雷恩的手腕,声音不算很响亮,但确实是她现在能够鼓起来的最大声了:“那、我先说了啊。”
瑟雷恩难得没有用鼓励的眼神看着她。
他其实的确听到了一点,就像是南红猜测的那样。
五感的差别让南红在全然没听到他许愿的“希望南红能够将她此时正在忧愁的事情说给我听,让我为她分担部分”这句话的时候,他则听到了“喜欢他”这三个字。
喜欢谁?
若不是这个沉稳的性子还在压着,他都要直接追问出口了——怎么这么突然地说了这样的话,尤其是这听起来应该就是南红最近这几天的忧愁。
她在忧愁谁喜欢她,又或者是谁可能不喜欢她的问题吗?
瑟雷恩一想到这里,难免地便警铃大作了起来,先前给自己做过的那些思想建设,或者甚至可以说是让自己放心的“没有后来者会有时间、有那么多的机会在他所看不见的地方试图后发先至”一时间都随着这几个音节的出现而动摇乃至于快速地湮灭成了一片粉尘。
这一会儿,时间对于他来说,在他完全不想要的情况下被拉得特别特别长了——仿佛拥有比他人更长的时间原本是一种在剑术中很被追求的能力。
杀人技么,越快越好,快到能够在别人的攻击发出之前先把对方给弄死,这样就算是防御都不用做了。
但是此时此刻时间被拉长就只是延长宣判之前的感觉而已,瑟雷恩因此有些无助地想到,断头台不应该是将刀悬挂在高处的刑具,而应该是让人被悬挂在高处,用脖子去碰下面的刀,这无关一切的物理,只是人并不应该在等待死亡,而是眼睁睁地看着某个结果在前,而自己被悬挂在高处,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掉下去,触碰到真正的、冷冰冰的“死亡”——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名为“终局”的东西。
当他说“好”,让南红先把话说明的时候,他就算是把自己脖颈上的这根绳索交到了对方的手中。
但其实也并不是现在才终于交给了对方,他在很久很久之前,久到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交出去了。
他除了“好”之外也没什么可说的。
而南红——
南红现在的心跳已经到了嗓子眼,她生怕自己稍一不小心心脏就要被含在口腔里,就连舌尖都能够感觉到自己当前的心率,是怎样噗通、噗通地,仿佛是上足了马力的机器一样全然没有休止或者缓慢下来的意思。
但是,她发现自己刚才不经意的触碰给了她一点小小的、大概可以称之为鼓励吧。
她碰到的是瑟雷恩手腕的内侧。
做为璃月人,再怎么样也知道脉搏在哪里吧?毕竟璃月是最为重视切脉的地方。
所以,她的无名指的指腹那边,现在正搭着瑟雷恩的脉搏,虽然不是完全地压上去,只是轻轻地贴着了,但是她现在也能够感觉到瑟雷恩的心率。
为什么先前没有发现呢?
因为她万万想不到瑟雷恩一个平常训练中运动量那么大的人,理论上来说基础心率应该非常、非常低的人,居然会和她的心率差不多。
表面上真的很难看出来……或者说,原本对她来说其实不算很难的,但是因为她自己也同样紧张,所以就没能看出来。
原来他也和自己一样紧张吗?如果是这样的话……
迫在眉睫的事情让她的大脑不再是那种很快就能启动并且清醒地运转起来的状态,她无法去想为什么对方也好紧张,但是,此时此刻她感觉到了一种有点儿莫名其妙,但的确令她安心的陪伴感。
于是,突然间好像也就没那么紧张了,脸颊两边的肌肉一放松下来,那些原本在出发前已经想过如何遇到了“意外”要如何说,某种意义上甚至已经背诵得滚瓜烂熟了的词句便很丝滑地在她张嘴的一瞬间通篇地说了出来,把那些导致了肌肉记忆的先前的预演等等出卖了个彻彻底底:
“我是说……因为我现在还不是很能弄清楚,所以我想要搞明白,我现在对你的情感是不是已经变成了喜欢——是那种喜欢,不仅仅是对黑长直公主或者骑士的。我觉得应该已经变了吧,但我还没那么确定呢。”
南红短促地笑了一下。
“另外,毕竟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希望极光能够实现我的愿望……让你和我有持有同样的想法。”
她的话说得仍然带着点儿弯弯绕绕的,但是比起先前对极光说的时候那个许愿的手势,此时的她完完全全是注视着瑟雷恩的,看着他的眼睛,并没有多少闪躲,甚至还在说完这段话后咬了下嘴唇:“那……现在我已经对极光许完愿望了,如果极光已经听见了的话,我可以试着开始兑奖了吗?”
一个人的脾气和涵养太好,在一些很短暂的瞬间也会让人觉得有些失望的——倘若她的竹马不是个会在几乎任何情况下安静地听人把话讲完才自己继续说的人,南红估摸着在自己话才说到一半的时候就会成功开奖。
不管是点头还是摇头——至少答案在几秒之前就知道了,哪里还需要她这样强撑着再问上一句呢?
但也不那么确定,因为,设身处地吧,如果是她的话……她的大脑这会儿可能正在宕机。
南红眨了眨眼。
这么一想确实哦,而且,如果是她宕机的话,反正面对各种学术资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是瑟雷恩宕机——她鲜少见他这般呆呆的呢。
但也不是真的呆住了,只是反应没有平常那样迅速,南红搭在瑟雷恩手腕上的手指被反压了下去,手背被覆盖在掌心之下,比起室内的空气要更热的温度一点一点地传递过来。
心脏缓慢地落回了安全处,但还是在很用力很快地跳动。
声音就像是还在耳中回荡着一样,余音仍然能够占据他的心神,让他迟钝得像是一把没有开刃的、甚至静置在角落中都生锈了的剑。
瑟雷恩心想,他明明一直都觉得自己是很了解南红的,但是现在却证明了自己的迟钝,不管是因为下意识地不怎么敢往这个方向上去想、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迟钝就是迟钝了。
所以极光在不管谁的眼里都只是个借口,甚至于,这次的旅行都可能只是个借口,再者,他所关心的、她看起来忧心忡忡的样子,也是为了今天。
而现在南红已经在等着他的回答,他不能将这些迟钝延续更久。
“我已经听见了。”
于是他说,除了虚虚地将南红的手握住之外,他什么多余的动作都没做——身体在大脑支配之外的僵硬以及唐突的担心都涵盖在内了。
“你可以慢慢确定,没关系,而至于我——我已经想过一段时间,并且已经得出答案了。”
他的声音也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紧巴巴的——尤其是在咽喉这个位置。
“我很期待更进一步,但是一定要慢慢来……我原本以为这是要再过几年才会被说起的话题。是的,我对你绝不仅仅有对家人的爱。”
南红的嘴唇在说完“极光应该已经听到了”之后就抿着,但是抿成的那条线慢慢地弯起来,渐渐弯得嘴角很是上扬了,现在她嘴角边上的梨涡都已经深深地陷下去,那双很圆很大的眼睛,现在也在弯起之后看着像是细细的两道月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