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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至此,我们可以简单地把游戏内核理解为,双方在棋局上通过“升枭、杀枭、牵鱼、引回”四个环节来回博弈。
  “我说你们,想好了没,这种玩脑子的游戏,不配着喝酒怎么行,说不定你们玩着玩着,哪一方就突然昏了,然后这眼下一个没盯住,诶~给对方杀了枭。”梁彦好说完,就弯了腰,钻桌子底下从脚边摸起那坛他一早准备好的九酝春,放到桌面上供众人品鉴。
  “随便你们。”关逸不在乎他们怎么折腾,他就是想正儿八经地跟赵野来一场。
  赵野这男人,奇怪得很,和他所认识的从过军的男人们大行径庭。他不张扬,也不热衷于耍刀弄枪,可你真把他当个小喽啰看,他准要将你扎个满手血出来。关逸在上次比试的时候就看出来了,他分明有能与自己一较高下的实力,就算最后赢不了,也绝不可能仅靠那几招让自己一剑穿胸。
  也不只是他看出来了,酒兴言也知道,藏不了一点,那身衣裳一脱便全都暴露了。赵野曾经受到的伤害里,偏偏没有一处致命伤,都是小打小闹留下来养十天半个月就能好的不痛不痒的小伤口。
  也就公子哥那个傻的看不出来给他骗过去了,这戏演得这样好看,能漂漂亮亮地输给自己。关逸越想越不舒服。他可以接受自己技不如人,可以接受自己随着年纪渐长反应和准度皆有所下降,但绝不允许赵野装傻充楞给自己让。哪有让的这一说法,这不是侮辱人么?
  “随你们怎么折腾,这点酒还不至于让我晕头转向。”关逸随意地瞥了一眼那坛子好酒,没多少兴趣,反倒是将黑色的骁棋抓在手上,有模有样地盯着方形棋盘和上面的十二道,看起来像是在思索如何行棋。
  赵野则是看了眼章絮的态度,而她肯不肯让自己喝,问的时候还承诺,“要是等会儿喝醉了,今晚就不和你一块儿睡,我帮你把容吉要来陪你睡觉,行不行?”
  孕后的章絮特别没安全感,晚上就喜欢贴着他睡,可他一想自己要是醉了,那是真没多少分寸,哪里还记得酒大夫说的禁令。但他说完,又补充,“也不一定会喝那么多,这游戏我能玩,我之前在营地里没少和他们玩儿。”而后抓了抓女人的手,半安慰半哄。
  章絮才不是那种扫兴的人,她看着梁彦好买来的九酝春,小声提议,“我知道,想玩就玩嘛,玩得开心些。这个我不会,平时空闲了咱俩也玩不成。正好闲着也是闲着,我给你们去把温酒的火炉拿来,要喝也等酒温了再喝,不然脾胃要不舒服了。”
  “好,今日辛苦你了,等这些事情忙完陪你好好休息休息。”赵野收回目光,又在桌下踢了脚梁彦好,喊他机灵点去帮忙把火炉拿来,而后开口应战,“我没问题,来吧。”
  第60章
  先确定两人行棋的顺序,按照规则,两人各掷一回木茕,谁的点数大,谁先行棋。
  木茕在桌子上反复碰了几回才停,赵野得十三,关逸得八,不巧,剑客从一开始就落于下乘,行后手棋。
  赵野看见,轻笑两声,伸手把关逸放在拿远的木茕捡过来,捏在手心里随意地转了两转,而后往上一抛。那木茕就在万众瞩目下滚了个九来。
  玩过棋局游戏的都知道,一开始棋面上没有棋子,扔出来的步数越大,跑得越快,能占领的位置便越好。六博也是同理。若赵野
  第一回率先行骁棋,这一下便能直接让骁棋站在“畔”位上,静待下一回合掷一入水牵鱼便可。若赵野打算缓缓,行散棋,这个数也能要他跑到对面的位点上,堵住关逸的路。
  毕竟大博棋,一局分两回,第一条鱼被骁棋成功牵出来后,棋盘中央的“方”位便不能再进其他骁棋了,双方必须围绕着牵出的这条鱼完成搏杀。
  而当一个棋子的行进路线上出现了其他的棋子,又没有办法把棋子吃掉的情况下,两个棋子都必须回退。此规则常被人用来挡棋,阻挡骁棋入水牵鱼后回家。
  或挡或牵,选择权在赵野手里。他盯着水中的那两条木鱼看了两眼,选择一马当先行骁棋。
  关逸也不是笨蛋,骁棋牵鱼后必须在外围路线上绕行一圈才能走回到初始位置,必须要往他这边来,所以他果断把散棋布了上去堵住赵野那枚骁棋可能要经过的路线。
  两人就这么一来一回地往上排布棋子,不过十几个来回,那十二个黑白色的象牙棋就全给他俩放了上去,致使不大的棋盘上密密麻麻摆满了。
  章絮坐在一旁看不懂一点儿,这么会儿功夫,她就只看明白了木茕上写着的数字,所以憋不住了,歪着身子边用扇子给火炉扇风开口问梁彦好,“你能看懂他们在干嘛么?谁会赢啊。”
  梁彦好坐在她正对面,那两只眼睛盯着棋局是要多专注有多专注,见她问,就指着赵野的骁棋说,“这个大的,你总能认识吧,它这会儿已经成功入水了,牵上了一条鱼,但是关逸给它把所有的出路都给堵上了,不许它带出来,所以赵野这会儿正想办法把关逸的散棋都给撞开。”
  说起来强盗,赵野的骁棋入水后,棋局上就没有自由的骁棋了,散棋杀不了散棋,但关逸的骁棋给自家散棋保护得里三层外三层,就是想碰也碰不到,每次赵野好不容易撞开通路,关逸反过来就把这散棋吃了,送这散棋进他这边的牢房“屈”位里待着,把它的行动给锁住。
  可章絮一听,垂着脑袋又一想,忽然弱弱地发问,“我家夫君方才已经牵上鱼了,为什么他们不罚酒?”
  也就只有局外人在这种紧要关头还记得惩罚的事情,桌上三个大男人没一个想得起来。赵野听了后,也忽然止住凝重的眉头,转头含着笑意看了看趴在桌边乖乖巧巧的章絮,沉声称赞,“你不说我都忘了,玩得太专注。”
  “我是觉得这酒闻起来还挺香的,比我以前给兄长们温过的都要好,热好了不喝,多浪费。”章絮用打
  酒的小勺在酒液里搅了搅,用新拿的酒盅给关逸打了一盅,又笑着补充道,“关大哥,请吧!”
  关逸垂眸看了眼那盅酒,无奈地笑,“牵鱼是要带出水了才行。”不过他想想,又觉得章絮说的也不差。赵野的枭棋在水里,不出来,这局游戏根本没法儿玩下去,谁也拿不到分,还得这么僵持下去。所以这鱼,他肯定是能牵出来的。于是连忙改口,“你瞧我这个脑子。”而后端起酒盅来一饮而尽,赞叹,“此酒甚好!”
  梁彦好闻着那醇香,自豪道,“那肯定香,本公子我特意去本地上等的酒坊里打来的。你们知道什么是九酝春么?这酒自春节后开酿,一月酿一回,接连九个月反复酿造九回,这
  第九回打上来的好酒就叫九酝春,只这一小坛就花了我两千钱呢,拿来给你们当罚酒,算我有良心。”
  公子哥说完,将自己手里的酒碗推了来,又道,“章娘子,给我也打半碗,如此好酒,咱们不一块儿喝怎能尽兴。”
  说来也怪,章絮分明没有沾一滴酒,方才用嘴唇抿过的,也在最短的时间内漱口吐掉了。也可能是坐的离炉子最近的原因。这会儿跟着他们一道玩,身上都禁不住开始发热,好像那飘散在空气中的酒香透过皮肉钻进了她的身子。
  “酒大夫要来两口么?夫君,你也帮我问问姐姐。”章絮忍不住想,这样多人同坐一桌、一起吃酒游戏的场景,从前不是过年,基本上见不着。这可真好啊,这么多人能凑在一块儿。
  酒兴言用手撑着脑袋,没说话。他今日半日,整个人都是飘忽的,想看章絮,想从她身上看到夫人的影子,可又怕赵野多想,便凝着脸忍住了。就是他们玩玩闹闹、说说笑笑,他也没听进去多少,魂魄早飞远了。
  而呼衍容吉虽不通语言也认不得棋局上的篆书,但她看着看着就把这游戏看明白了,就算不懂其中的精髓,也能看懂棋子要怎么走,所以陪他们玩得不亦乐乎,有时候眼看着赵野撞开一条路正打算松一口气时,关逸下一步就动动手,把他的后路全堵上,就会忍不住跟着轻笑,觉得他们玩起来很凶,不留一点情面,但还真的颇可爱的。
  “不用了。”酒兴言开口拒绝。
  呼衍容吉则把酒碗推了来,笑着答,“tahanЖyhЮahьдapcaman。”(你们中原的酒很好喝。)
  等章絮把酒杯都斟满,二人的对局也就继续进行了。
  这回喝下大半杯的梁彦好不要章絮催也记得开口给她们解释棋局,“诺,关逸打算给赵野让位置了。我要是没猜错的话,等他一出来就把这骁棋吃了。”
  果不其然,赵野这两回投掷的点数太小,又是一又是二三的,根本没法儿要骁棋走多远,这刚跑两步就给守株待兔的散棋抓住了,骁棋直接出局。
  早知道会是这种下场的赵野也自觉,笑着伸手点了点手边的酒杯,让娘子给自己倒酒,边等她倒酒的同时边说,“这一步不让不行啊,没完没了了。他就是非得把我逼死才行。我总不能坐以待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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