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济世医馆!这家医馆可有名了,别看开张还不到一年,但平时人来人往的,啥时候经过里面都挤着密密麻麻的人,听说是宫里太医的徒弟开的,所以大家伙儿就都想找他给看病,就是这太医徒弟郎中平日忙得很,很少亲自出来坐诊,不过他医馆人照样多哩!香雪如果去这家的话估计一时半会儿还真回不来!”
“多谢老伯,我现在就去瞧瞧,”卢月照将手里的刚买回来的一兜子桃塞在了程老伯手中,“这桃子我们一时半会儿也顾不上吃,老伯不嫌弃的话就拿着和大娘一起尝个鲜,我先走了,改日再和老伯聊!”
言罢,卢月照向着巷子的出口跑去。
程老伯看了看手里的布兜子,里面的桃子粉嫩可口,他挠了挠头,“这丫头还真是客气!”
这边,卢月照跑出巷子后便向路人打听“济世医馆”的位置,如程老伯所言,医馆确实很近,不过一盏茶,远远的,她便望见了医馆的牌匾。
只不过——
卢月照忽然止住了匆匆的脚步,停在了原地。
此刻的济世医馆哪里有方才程老伯口中所说的热闹样子,一眼望去,足足有三四层身穿盔甲的兵士将医馆团团围住,医馆里也有不少士兵,里里外外有近百人,人虽多,可秩序俨然,外围把守的神情严峻,眼神一刻也不错地盯着过往行人,医馆内的士兵像是在翻找着什么,但无论是已经翻过的药材账本,还是动过的架子桌椅,都没有丝毫凌乱。
可是卢月照的心却跳个不停,眼下的济世医馆里哪有一个病人模样的人在,更别提能够找到香雪和旂儿了。
再转身,明明是极为繁华的一处街角,傍晚时分也最是该热闹的时候,可是平日里的商贩走卒如今一个个都不见了,就连行人路过也是脚步匆匆,不敢多看一眼多停留一刻。
眼看着医馆外把手的几个士兵渐渐注意到了自己,卢月照转身离开了士兵的视线。
恰逢拐角处有一户人家,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子,蹲在自家门前,手里还啃着一个苹果,眼神正往卢月照身后瞅着。
卢月照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刚刚好能够将医馆门前的一切收入眼底,偏偏此处隐蔽,医馆外的士兵离着有距离,看不见什么。
“孩子,你知晓济世医馆发生何事了吗,怎么会有这么多官兵守着,里面的来看病的人呢,是都走了吗?”卢月照问道。
小子啃了一口苹果,抬头看着卢月照说道:“不知道呀姐姐,刚才突然来了一伙儿官兵把医馆给围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医馆里的人犯了事,就连去医馆看病抓药的人刚才全都被带走了,那阵仗,那动静,可大了!”
“你是说,就连医馆里看病的病人也被带走了?”卢月照震惊不已。
“是啊!我亲眼看见的,凡是当时在医馆里的人都被带走了!”小子眨了眨眼,一脸真诚,“我这人从来不骗漂亮姑娘的!”
一瞬间的恍惚,卢月照险些站不稳,还好扶住了身边的墙壁。
“多谢。”她喃喃着,又像是回过神来,突然看向这小子,“你可有见到医馆里被带走的人里,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还抱着一个小男娃儿?”
小子很认真地想了想,“没注意,当时人太多了,一窝蜂都被带走了,实在是注意不到!”
“那你可知,是哪路官兵将他们带走的?”
小子将嘴里的苹果咽了下去,狡黠一笑,“嘿嘿,这个我还真知道,带来官兵的人是乾王殿下的亲信来着!”
第71章
“乾王的车驾常常在京城出现,我认得他身边的,就是不知道那人叫什么。乾王殿下英明神武,就连他身边的人也可威风神气嘞!”
言及此处,小子满脸向往和期冀,“要是我也能在乾王手下办事就好了!”
卢月照却根本没再听他后面的话了,她心下沉重,已经被“乾王”二字重击,乾王是何等人她不是不知,他这位前太子的贤名,哪怕卢月照身处乡下,那也是如雷贯耳。
可是,她甚至不知香雪和旂儿是否来到了这家医馆,又是否被乾王的手下带离,若是被带离,他们会被带到哪里,香雪和旂儿会不会被卷入了什么**?
李康泰一人卢月照尚且毫无眉目,更不用提与他云泥之别的乾王裴祜。
卢月照心下从未像如今这般沉重,心头像是被一座亿万顷之重的大山压迫,而她只是一小小蜉蝣,生于微末,哪里敢想有一日能够与这般人物扯上关系。
事已至此,卢月照决定先回家看看,万一香雪已经带着旂儿回到了家中,那便是最好。
她一刻也不停歇地奔到家门前,可是,大门上依旧落着锁,她不死心,拿出钥匙打开家门进入。
“香雪?你在家吗?”
卢月照在院中喊着,又一间间进入家中房间,无人。
她咬着唇,尽全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或许香雪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她不妨在家中等待,若是再出门去找,香雪回来后不见自己难免会忧心。
对,就这样。
卢月照将门外的两盏灯笼以及院内正房的灯盏全部点亮,而后端坐于正堂,只不过,茶杯明明握于手中,却怎么也喝不进嘴里。
天色越来越暗,她抬头望着檐外天空,今夜不见月,只有星云点点。
月隐星移,京城的这一方小小院落里,不知何时空无一人,院内依旧灯火通明,正堂桌案上的茶杯里的茶水早就没了热气,竟一口也没喝。
夜色下的京城灯火通明,亮如白昼,热闹非凡丝毫不输于白日,贩夫走卒的吆喝声,行人携家带口的谈笑声不绝于耳,倒是只有济世医馆附近没什么人烟,官兵依旧把手着,医馆已经被搜了个底朝天。
卢月照驾着一辆马车,从家附近无甚烟火的一片漆黑,穿梭进了人潮如织的大街小巷,在一处处医馆前停留进入,再一次次走出动身。
这辆马车是她租来的,她在寻找香雪和旂儿的身影,万一香雪见济世医馆人太多而选择抱着孩子去其他医馆呢,哪怕有一丝的可能,卢月照也要将他们二人寻得。
夏日热风一刻不停地扑在卢月照的面庞,耳边风声呼啸,渐渐地,京城归于寂静,掩在了暗夜之中。
大街上空无一人,偶尔传来几声女子敲门寻人的声音,被惊醒之人或放声辱骂,或细心安慰,直到天色蒙蒙亮,卢月照也没有找到香雪和旂儿。
马车被停在一处街角,卢月照此刻来到了京城内的最后一处医馆外,医馆已经开门迎客,她进入后再三确认,得到的依旧是同样的回答:“没有见到”“不在此处”。
街边小贩起早,正将一屉刚出炉热腾腾的包子摆出,陆陆续续有人坐在摊位上喝粥吃菜啃包子。
卢月照从他们身边经过,双眼木木的没有神色,像是丢了魂魄一般。
她就这样寻了一夜,京城内的所有医馆都已找遍。
“姑娘,你没事吧?”在小摊上坐着正啃肉包子的一年轻男子看着卢月照状况不对,出言问道。
闻言,卢月照突然愣在原地,下一瞬又像是回过神来,眼神亮起,目光直视前方,变得坚定不已。
“我无事,多谢大哥!”
卢月照迅速转身,随后回到街角上了马车。
男子嚼了嚼嘴里的包子,肉香四溢,目视她离去。
不是,她谢啥?
男子有些不解,不过很快又吃了一个包子。
卢月照驾着马车重新返回家中,烛火燃了一夜,剩余的蜡油没个形状瘫在烛台上。
她吸了吸鼻子,眼圈泛了红,下一瞬,再次转身离开家中。
香雪和旂儿一夜未归,加之她已经将京城内的医馆寻遍,都没有他们的消息,卢月照几乎可以断定,香雪和旂儿就是去了济世医馆,在昨日傍晚已经被乾王的人带走。
只是,或许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两个人在去医馆或者从医馆返回的路上失踪,那便与乾王的人无关。这种情况,卢月照不敢去想,比之前种她尚且还有些许线索,可若是后一种,京城人海茫茫,要找两个人那和大海捞针无甚区别。
所以,现在的她只能紧紧抓住前者这唯一的线索,去赌一个可能,去赌一个消息,去赌这位大魏前太子,如今摄政监国,大权在握的乾王,赌他的贤名不是空穴来风,并非空有虚名。
马车飞速疾驰于京城大街,向着正北方向行进。
夏季的天亮得早,此刻月亮依旧在天上,只不过随着天色渐亮,有些黯淡了。
终于,卢月照在一处街角停了下来,她下了马车后,又转过一个街角后停下,望向对面的朱漆大门。
门楣上方烫金墨书“乾王府”三字,笔力雄浑,气势逼人。
此刻乾王府朱门紧闭,两侧官兵站立把守,目光炯炯,笔挺如松。
卢月照的身体被墙壁挡着,只一只眼睛露出在外,紧紧地盯着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