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裴祜平躺在床榻上,他睡前刚换下的中衣此刻凌乱不堪,系带不知何时被人扯断,结实裸露的胸膛和腰腹处似乎还因方才的余韵重重起伏。
  男子滚烫粗重的喘息声在只有雨声传入窗棂的卧舱内显得清晰非常,良久,裴祜的呼吸才平缓下来。
  可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之后,一阵奇异甚至是怪异的感觉传来,裴祜俊眉紧紧蹙着,他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腰腹下。
  白色中裤上竟湿濡了一大片。
  裴祜重新阖上双眼,面上没有一丝表情。
  嗬,前前后后整整三回,这锦缎中裤,不,他这一身中衣,都不能要了!
  偏偏!
  似乎因着晨曦渐起,那处又开始......
  卢月照迷迷糊糊间又听到了裴祜叫凉水的声音。
  又洗?!
  一宿沐浴三回,做乾王的仆从可真不容易,囫囵觉都睡不了一个!
  给的银钱再多,平日里再风光又如何,那也是小心侍奉应得的啊!
  卢月照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未几,陈宇见到了沐浴结束穿戴齐整的裴祜。
  只不过他家这位主子此刻脸色阴沉得厉害,陈宇暗自提醒自己,今日可一定一定小心再小心,别一个不注意惹怒殿下,最后领军棍的还是他自己。
  裴祜在一处房间外停下脚步。
  此刻他才知晓,卢月照睡下的小隔间与他的卧舱只不过隔了一层木板。
  裴祜的脸色此刻阴得能浸出墨来。
  “卢月照醒了没?”他开口问道。
  “回殿下,天刚蒙蒙亮,不过马上画舫便要靠岸了——”
  “让她滚。”
  裴祜打断了陈宇的回话,扔下冷冰冰的三个字后大步离去。
  第85章
  之前一场大雨过后,暑热一下子消散了不少,一早一晚已经凉快了。
  几日前,卢月照睡梦之中被叫醒时,刚好画舫靠岸,裴祜兑现了他的承诺,让护卫派了马车送她回去,只不过,临走时她并未看到裴祜的身影。
  下午,趁着旂儿在睡着,卢月照在正屋教香雪认字,这时候,张庄敬来了。
  香雪起身去里间看着旂儿,留下他们两人在外头说话。
  卢月照上次回家后,便将她遇上了李康泰且李康泰大概率已经认出自己的事找时间告诉了张庄敬,但是卢月照并未把自己遇见乾王裴祜之事说出,只说被一商船上的商贩救下,乾王身份敏感,她不想把乾王牵扯进来。
  张庄敬听后忧心不已,他原本想要徐徐图之,可为了卢月照的安危,他要尽快有所行动,但是,尽快行动并不等于鲁莽,于是,他决定先投石问路,只不过需要一个引子。
  无巧不成书,刑部这时出了一件大事,有一奸杀案的嫌犯在李康泰审讯之时死了,李康泰此人心狠手辣,之前就出过将嫌犯用刑成重伤之事,但重刑加身之下嫌犯受不住便都招了,因此,刑部负责审讯的官员对李康泰的行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此次这一奸杀案的嫌犯不同,他至死都未承认案子是他犯下的,且后来被证实确实是被冤枉了,犯人另有其人,可那冤死的嫌犯的父亲伤心至极,跑到刑部衙门前找李康泰要说法,为自己的儿子讨公道,可不知怎的,嫌犯的父亲在与李康泰的冲突之下竟一头撞死在了刑部大门前,场面混乱不堪,引来众多围观。
  “这件事闹得很大,尚书和两位侍郎都被惊动,谁也没想到这件事会失控至此。”张庄敬说道。
  “李康泰他怎么说的,大人们治他的罪了吗?”卢月照问道。
  “李康泰狡辩那日用刑之人不是自己,把锅推给新来的狱卒沈泉,沈泉知晓兹事体大,与他无关之事不能认,于是矢口否认。可这件事确实已经闹大,一度激起了民愤,听尚书大人说,雪花片一般的弹劾折子当晚便被放置于乾王殿下的案头,甚至第二日早朝之时,几位御史大人激愤不已,要求重惩相关涉案人士,为了避嫌,李康泰等人不由刑部直审,也暂且不交由大理寺,他此刻已经在顺天府牢狱。”
  “那,可有硬性证据证明此事与李康泰直接有关?”卢月照问道。
  “刑部牢狱内的犯人会定时由人带着医官记录囚犯的伤势,医官会用靛蓝拓印伤疤,嫌犯冤死的两日前刚好有医官拓印过,再结合仵作验尸,嫌犯是死于窒息,李康泰用了水刑。”
  “水刑?李康泰为了所谓口供竟如此残忍!”
  “是,且因他没有把控好时间,这才让嫌犯窒息而亡,那男子身上大大小小伤口数十处,着实是惨不忍睹,加上当时在周围的另外几名狱卒作为人证,人证物证俱全,确实是李康泰亲自动手造成的伤势,也是他用的水刑,证据确凿,他无可辩驳。可笑的是,李康泰给出的理由是,他同情那被奸杀的少女,所以才一时下重了手,是失误,并非真的想要那男子性命,要顺天府尹明鉴。”
  “李康泰同情少女?”卢月照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面露嘲讽,“李康泰他自己都不知祸害了多少无辜女子,这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他竟脸不红心不跳,真是可笑至极!”
  “所以,”卢月照继续说道,“我们便先由此事投石问路,看看李康泰究竟会如何,然后再看下一步究竟该如何继续?”
  张庄敬点头,“按照律法,李康泰是要被杖一百流放,若他伯父以及李家背后更大的靠山觉得不值得为了一人而惹着自己一身腥而选择袖手旁观,那东庄村的诉状,以及庆虞县他杀人越货,抢占民女的罪行便可以一同昭告府衙,借着官民激愤而判李康泰问斩。”
  “若是,李家不肯断尾求生呢,毕竟,李垄只有李康泰这一个儿子,况且李垄财资巨大,听说为他的大哥也就是现今的大理寺卿用钱打点了不少,李垄难道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去死吗?”卢月照问道。
  “那便是这投石问路的目的,若想保下李康泰,李家势必要拿出真本事来,可京城之中的数百上千双眼睛可在一直盯着,如此大的纰漏,恰逢乾王摄政后的一系列变动,多的是人想要喝李家的血,吃李家的肉。”
  “你的意思是说,有人会盯上李垄的万贯家财以及李康泰大伯为首的官位?”
  张庄敬点了点头。
  “先帝在位时未得人望,加之先帝自身资质平平,不得不依靠些非常手段才能坐稳皇位,因此不到一年,朝廷上下官员几乎换了一半,这样的强行换血本就会让官场动荡,更不用提先帝换上来的人大多数不堪大用。乾王与先帝不同,他深谙官场之事要抽丝剥茧,待时机到时再将蠹虫连根拔起,若是李家当真为了保住李康泰而不惜铤而走险,与朝廷和民愿相悖,以乾王的行事作风,李家覆灭之期将至。”
  乾王?
  卢月照眼前浮现出画舫书房烛火下的俊美容颜。
  自裴祜还是太子之时,卢月照便听过他的贤名,后来进京途中,加之进京后发生的诸多大事,卢月照知晓,于朝廷大事上,乾王这个摄政王当真是恪尽职守雷厉风行,挑不出一丝错来,哪怕每次张庄敬提起他,也总是赞叹。
  可是,卢月照还是心有疑惑,就好比如张庄敬所说的,有不少人盯着李家财资与官位一般,乾王这个摄政王就一定做得顺风顺水吗?
  倘若真是如此,那她自己又怎会于西郊山上救下受伤不醒的他,那里可是距离震惊朝野的朱连广叛国案以及军营贪墨案的西郊军营近之又近,自己又怎会在吴仲彦府上遇见乔装潜入的他?
  但如今的自己,好像唯一能做的只有相信乾王,相信裴祜能够赢到最后。
  卢月照忽然想起裴祜给她的那条红绸,可她因为还未从吴府探听出什么消息,所以,作为信号的红绸一次也未挂在院内梨树的枝叶上。
  若是探听吴府消息能够帮助到他,卢月照还是愿意能够做这件事,毕竟,李康泰的手下李六假扮成菜贩子进入吴府,这样的偷偷摸摸,见不得人,证明吴仲彦和李康泰必有勾连。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看看乾王亲自过问的案子,李康泰究竟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卢月照说道。
  许是因为卢月照和张庄敬所谈论的话题有些沉重,周遭一时无声。
  “对了,梨儿,上次我来见你送给你的胭脂和给旂儿的耍头,你和旂儿可还喜欢?”张庄敬忽然问道。
  这两样东西在他那包袱里可是放了许久,他一直忙着药徒失踪的案子,毕竟这件案子也是乾王亲自过问,甚至是亲自安排给他的,张庄敬相当于是在裴祜面前下了军令状,若是期限一到还未办成,那便要受罚脱官服的,可问题就在于,距离一月之期只剩不到半月,那药徒至今还未有什么有价值的消息,活生生一个人好似人间蒸发了一般,当真怪异。
  “喜欢,我和旂儿都喜欢,尤其是旂儿,他现在每日还要抱着那个小摇铃才肯睡去,要是一睁眼看不见摇铃,两只眼睛就要滴溜溜地转,直到找到摇铃为止。”卢月照笑道。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