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秦含玉和金不禁驾云落到她身旁,金不禁没好气道:“你逞什么强,这事交给我们来做就行,你非得跑一趟做什么,信不过我们?”
秦含玉坐到师姐身边,沉默着将一段灵气输到师姐体内,帮她缓解疲劳。
萧衔蝉诶呦一声:“这是什么话,我什么时候信不过你们了!我想着好歹梁砚之的法宝都给了我,那么我最好亲力亲为,让这件事有头有尾,圆满结束。”
“我们现在又没钱了!”金不禁倒在大石头上,“梁砚之的芥子袋里灵石本就没多少,全是各色法宝药材,咱们现在一文钱都没了,要凑路费的话,得卖一些法宝药材才行,可是在饶益摆摊做买卖……不安全吧。”
萧衔蝉叹了口气不说话,她也在愁这件事,要不,反正小黑现在也能飞了,不如……
秦含玉愁眉不展:“咱们是不是犯太岁啊,怎么好不容易赚一大笔钱,就必有个不能拒绝的理由,不得不将钱财散尽。”
这话说得几人都深以
为然。
“改天找个卦修算算命。”萧衔蝉靠着大石头,“出门前我还给咱们卜过一卦,说是此行有惊无险,必能发大财……”
“发大财?”金不禁苦涩,“大财只在咱们手里短暂地停留一会,就散入千家万户了。”
“可见师姐的卦不准。”秦含玉道。
萧衔蝉赞同地点头,自己还是适合做法修,发明术法口诀比算命容易多了。
“修士大人,那边是修士大人不是?”一个八十岁老大爷从远处跑来,正是萧衔蝉他们入鹊桥会前见过的那位。
老大爷跑到几人面前,气喘吁吁,单薄的胸膛在打满补丁的破衣服小起伏:“大伙托我来谢谢几位修士大人,厉鬼被除已是喜事,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得到失踪家人的消息,更想不到修士大人愿意纡尊降贵来给我们补偿金,谢谢你们。”
老大爷深深地弯下他的腰,一株干枯的稻穗般,颤颤巍巍
萧衔蝉连忙扶起老大爷,连连摆手:“我们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
老大爷摇头:“修士大人,你们能上天遁地,无所不能,我见过有些修士,好一点的,不把我们凡人放在眼里也就是了,心地坏了的,将凡人视作牲畜,随意打杀取乐都是有的,你们和那些修士不一样。”
萧衔蝉有些脸红。
老大爷道:“我们也没什么值钱东西谢你们,各家都出了米,打了一袋年糕,摘了头茬的橘子,你们千万要收下。”
说着,不由分说就将鼓鼓囊囊的麻袋塞到萧衔蝉手里,然后生怕别人不收下,撒开脚丫子跑回去了。
萧衔蝉躲避不及,提着两个麻袋站在原地,沉甸甸的,半晌,她笑出声来,将麻袋给师兄师妹:“走,咱们要离开了!”
胭脂河上浮光跃金,水木明瑟,两岸山间青橘挂果,酸涩清香,正是一年好时节。
婉拒了迦象子的邀请,蓬莱岛一行人颇具冒险精神,用绳子把自个捆在小黑背上。
迦象子看得眼角抽搐,无语道:“那我们关龠法会再见。”
蓬莱岛众人抱拳:“山高水远,咱们有缘再见。”
迦象子从怀里取出一只莲花宝座,盘腿坐在其上,往丰溢莲送归的方向飞去了。
蓬莱岛这边也要出发,秦含玉担忧道:“师姐,你把内丹给了谢无柩,那你怎么办,我从没骑着小黑飞过,不知它飞得稳不稳当。”
谢无柩身受重伤,命悬一线,萧衔蝉便将自己的内丹送到谢无柩的丹田里,帮他温养身体,此时他还昏迷着,可没了内丹,萧衔蝉便无法使出法力,与凡人差不多。
一想到师姐为这个男的承担了这么大的风险,秦含玉就不由自主地瞪了无知无觉的谢无柩一眼。
但萧衔蝉倒不怎么担心自个儿,她笑道:“有你们呀,你们还能看着我从天上掉下去。”
秦含玉一想也是,她坐到前面,让师姐抱紧她的腰,萧衔蝉后面则是金不禁和花沸雪,他们几人将她夹在中间,萧衔蝉饶有兴致地摸摸小黑的鳞片,这可是龙,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御龙飞行的机会。
小黑的两根触须被秦含玉抓在手中,当成缰绳,她一声令下,小黑便如箭离弦,直冲云霄。
坐在小黑背上的众人只觉风刀割面,让他们都睁不开眼,几息之后,小黑已上云天,云朵如海,铺在他们脚下,轻轻晃脚,就能荡起一小片云雾,夕阳如金,霞光万丈,无遮无挡,令他们脚下的云海都变成了金色。
萧衔蝉无心观赏美景,掐着脖子道:“等一下,是不是到了平流层?我呼吸不上来了!”
秦含玉连忙操控小黑降低高度,他们穿梭在云间,萧衔蝉憋红的脸色好了很多,正要松一口气,小黑突然神龙摆尾,几乎将大伙甩下去,尖叫声连绵不断,响彻云霄。
萧衔蝉才正常下来的面色又变得苍白,她抱紧师妹,眼睛紧闭,坐过山车似的,头朝下脚朝天,紧接着,随着小黑旋转前进,时而从两山之间穿过,时而俯冲湖面,引起波涛,她也呈三百六十度螺旋式前进,脑瓜子嗡嗡的。
“怎么了,这个智障为什么突然失控了?”金不禁想大骂小黑一声却不能,因为在他张嘴的一瞬间,风就全灌进嘴里了。
“不知道啊。”秦含玉紧紧抓着小黑的两根触须。
“快点让它落地吧!”萧衔蝉痛苦道,“我快吐了!”
花沸雪也说:“是啊,谢道友已经青了。”
秦含玉试着用触须控制小黑,但小黑完全不做理会,她怒从心底生,狠狠给它一个大比兜,小黑撒欢的爪子滞了一下,咧开的大嘴巴慢慢收合,委屈巴巴地“啪叽”一下,变回小蛇的模样。
众人大惊失色,双腿绝望地扑腾几下,直挺挺砸进了一个草棚子。
萧衔蝉此时只感谢自己身体底子好,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竟然只是有些疼,可见修士的身体真是不一样。
她撑着身体爬起来,只觉得手下软软的,定睛一看,她大吃一惊,谢无柩被她压在身下,历经颠簸飞行后,谢无柩看起来又青又白又紫,脸色是五彩斑斓的白,已是死人微活的模样,萧衔蝉连忙扶起他,让他躺得舒服一些。
大伙也头晕脑胀地从砸出来的小坑爬起来,对上了一双惊诧的眼睛,上下打量,光头、禅袍、佛珠,这人是与他们有过一面之缘的迦兕子!
“迦兕子小禅师?”萧衔蝉瞪大眼睛,吃惊道,“你怎么在这儿?这里是哪里呀?”
她左右打量,只见这个草棚子搭在一条大一些的船上,船漂在水面,周围全是乘着小舟围绕草棚而聚的凡人,大家看到从天而降的几人也很是惊讶。
迦兕子神情复杂:“莫非萧檀越真的错付真心,以至于追着我那不成器的师弟至此?”
迦兕子身后的小沙弥们听到这话,发出久闻其名终见其人的恍然大悟声——
“就是她啊!”
“迦兕子师兄说的竟是真的。”
“怎不见迦象子师兄?”
听到这些话,萧衔蝉一脸懵,正想说些什么,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迦象子自远处天边飞来,莲花座落地便化成清光,消失不见,他一身素衣,看到萧衔蝉一行人,满脸惊讶:“萧施主、秦施主、花施主、金施主,你们不是说要去关龠么?怎又来到了丰溢?”
萧衔蝉看到他,正要解释,便听到旁边一个小沙弥取出传信玉印,自以为隐蔽道:“住持,有个道姑来和我佛门抢师兄了!”
这个声音传遍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萧衔蝉浑身一震,并不久远的记忆开始攻击她——“我原是尼姑,法号迦椰子”、“我暗恋迦象子多年”、“我要让他痛苦后悔!”
啊啊啊!痛苦面具挂在萧衔蝉的脸上,她扭曲,她挣扎,她无声呐喊救命啊!她重回平静,她表情空白。
迦象子眼角抽搐,嘴角抽搐,脸部肌肉抽搐,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手段。
一旁秦含玉死死攥住变回小蛇样试图乱窜的小黑,小黑奋力挣扎,三角脑袋歪着,搭在旁边的大缸,使劲闻,恨不得把脑袋塞进缸里。
秦含玉叹气,这小黑偏要钻进缸里是什么意思啊!缸里倒底有什么啊!
迦象子岔开话题,试图打破尴尬:“师兄师弟们,你们怎么都离开宗门了?”
迦兕子不肯放弃,继续追问:“小师弟,你与萧檀越究竟是怎么回事?色皆骷髅,可不能误入歧途,令多年修为毁于一旦。”
此地一时间谣言声、八卦声、你拽我拉声等等,声声不绝于耳,都快乱成一锅粥了。
几位大娘悄悄打量萧衔蝉和迦象子,嘴巴一动一动的,萧衔蝉对上其中一位大娘八卦的视线,绝望地发现,她的名誉好像、大概、也许,不存在了。
一刻钟后,迦兕子将草棚子交给师弟们修复,带着萧衔蝉一行人,御莲花舟而行,将喧闹与讨论落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