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这些都是她写的话本子,她想起来了,她叫萧衔蝉,是个靠写话本赚钱的人!
萧衔蝉忙拿着珍贵的稿子坐到书桌旁,提笔蘸墨,郑重地在稿子的扉页上写下《邪魅妖女:十世佛子狠撩人》几个字。
如此精彩的小说,取名当然得选个有内涵的。
她忽然有了灵感,提笔开始扩写故事大纲,才写了几个字,萧衔蝉就停了笔:“咦?字迹为什么有些不一样……”
她捏着一角拿起稿子,却发现纸张的背面还有两句诗。
“一觉睡西天,谁知梦里乾坤大。只身眠净土,只道其中日月长。”萧衔蝉轻声念出,语气不可思议,“……老娘竟然还能写出这么有文化的东西?”
清风吹拂她写的另两本书,书页翻过一页又一页,上面不是狗血就是肉,看的人小脸通黄,脑瓜子嗡嗡的。
第55章
阴凉的小房子里,只有一床、一桌,几张凳子,房间的砖地上有几个脚印,顺着脚印看过去,谢无柩正端坐在床上,脱下一半衣服,露出精壮的肩膀和左臂。
肌肉虬结、血管突出的左臂握拳竖在面前,只见小臂上面刻着血淋淋的三个字——萧衔蝉。
萧衔蝉……是谁?
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突然浮现在脑海深处,在迷蒙的白雾里横冲四撞,谢无柩难耐地摇摇头,试图将脑袋里那条尾巴甩出去。
等等,他想起自己的名字了,谢棺,字无柩,这就是他的姓名。
可是,萧衔蝉是谁?
他努力回想,脑仁生疼,却只能于朦胧之中看到一条大尾巴,那尾巴对自己又拉又卷,暖融融毛乎乎的触感似还残留在他的腰腹上。
谢无柩揉捏着太阳穴,暗自思索,已知,他将这个人的名字刻在胳膊上,推测得出,此人对自己而言肯定很重要!他定定看着小臂结痂的地方,刻字深的地方皮肉尚且翻卷,鲜血在贴身衣物上留下干涸的红色,难道……
名为萧衔蝉的人是自己的死生大敌?!
他在用鲜血和疼痛警示自个儿,这人很危险!
一定是这样!谢无柩肯定,凤眸一暗,霎时,他浑身都警惕起来,一如经年应对危险的老江湖。
“哒哒哒。”
门被敲响了。
谢无柩穿好衣服,一个闪身到门后,轻轻打开木门,狭窄的门缝里露出一双圆圆的眼睛,又黑又亮的大辫子垂在肩头,发辫编进丁香色的发带,耳边别了一朵鹅黄的小花,身上穿着打满补丁的衣裳,洗的发白的紫色灯笼裤。
看打扮,是一个贫穷的姑娘。
萧衔蝉终于敲开了门,她丝毫没有谢无柩那般深重的戒心,轻松道:“请问,你是我哥吗?”
谢无柩:“……”
“你不是么?”萧衔蝉锲而不舍地追问,她从门缝看到一张光风霁月的脸,男人的凤眸如皓月当空,拒人于千里之外,她喃喃自语,“和我住在一起,却不是我哥哥……”
东厢的房门忽然“吱呀”一声被推开了,金不禁饱含热泪,看着萧衔蝉,情至深处,哽咽地大喊一声:“妹妹!”
萧衔蝉撇了下嘴,不知为什么,不是很想跟这个人做兄妹呢。
二人蹲在谢无柩门口,如同坐在播放“爸爸的爸爸是爷爷”的摇摇车上,试图摇清楚彼此的关系。
“你说你是我哥哥,有什么证据吗?”
金不禁激动地拉住萧衔蝉的手,从袋子中取出一卷纸展开:“你看。”
纸上写着:如果你忘记了所有记忆,一定记住,你叫金不禁,蓬莱岛弟子,行二,上有长兄,下有两个小妹,长兄名花沸雪,三妹名萧衔蝉,小妹名秦含玉,同行者还有好友谢无柩,长兄体貌异于常人,小妹貌似娇花,有倒拔垂杨柳之力,三妹、好友现在与你同住一院,你看到三妹就会有种她要抢你钱的紧迫感,你还有私房钱……
纸上内容戛然而止。
萧衔蝉好奇问道:“你的私房钱有多少?”
谢无柩的嘴角抽了抽,金不禁哀叹道:“不知道,我回到房间后只看到了一张纸,估计剩下的信息都丢了。”
“你叫萧衔蝉?”一个冷冷的声音在金萧二人背后传来。
萧衔蝉忙回头,门缝关得更紧了,她看看门缝里的男子,再看看旁边的金不禁,灵光乍现,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是我相公!”
金不禁和谢无柩都呆滞了。
萧衔蝉说出她的推测:“我哥哥跟我住在一起很合理,但你为什么也和我们住一起呢?只有一个答案,你是我相公,而且
还是赘婿。”
金不禁也明白了:“所以你是谢无柩!如此便能说通了,兄长的好友与自己的妹妹结为夫妻,这很合理。”
当他们理清逻辑后,脑海中朦胧的记忆忽然清晰了,滞涩的过往开始一幕幕动起来,像是排练好的戏剧,但有个声音告诉自己,这些都是真实的,接受吧。
谢无柩愕然听完眼前两人的分析,无法反驳,并且发现自己的潜意识正在接受这个设定。
他有些迷茫,声音略微颤抖,吐出陌生的两个字节:“娘子?”
“啊哈!”萧衔蝉抬头,“叫我干啥?”
谢无柩轻轻摇头,一种诡异的感觉爬上心头,但并不让他抗拒,薄红慢慢爬上他的耳尖,逐渐攀上他的后颈、脸颊,他看起来快要自燃了。
理清楚自己的身份关系,另一种迫切的渴求浮现在心底。
“蓬莱岛在哪儿?”谢无柩问,他渴求了解自己从哪来,要到哪儿去,这是一个哲学问题。
“我们没钱了。”
“我们得赚钱。”
萧衔蝉和金不禁异口同声,他们俩纯喜欢钱,这种自灵魂深处产生的对钱的渴望,让他们哪怕被钉在棺材里,也要用腐朽的声音表达对钱的热爱。
三人走进谢无柩的屋子坐下来,交换彼此所有的东西和信息,而后,金不禁得出一个结论:“山神诞辰日所有人都会在山脚下集会?有商机啊!”
“我也这么想。”萧衔蝉笑道,“我们现在身无长物,只有几本我写的话本,不如到时候卖话本?”
谢无柩摇头:“短短几日哪有时间刊印。”
他放弃思考令人头秃的哲学问题,选择加入他们。
萧衔蝉打了个响指:“我有个法子,不如咱们排演一出戏,赚些打赏。”
金不禁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在他模糊的记忆里,他好像看见自己与一群人又唱又跳、又吹又弹,搞一些戏曲艺术,想必他们曾经以唱戏为生过。
三人越说越投机,忽听得外间传来敲门声。
“萧姑娘,你在家吗?”
声音婉转,是隔壁的孟娘子。
萧衔蝉去开门,门外孟泽兰笑容温柔:“我又做了些莲蓉饼,给你们送过来。”
她边说边走进来,看见篮子还未动,便劝道:“怎么还没用晚饭?当心饿坏肚子。”
金不禁道:“孟娘子,你来的正好,我们有个绝妙的赚钱主意,你听听好不好。”他将计划娓娓道来,“只是现在有三个话本子,倒不知该选哪个好……”
他将三本话本子的内容大致描述出来。
“佛子与妖女!”孟泽兰的声音拔高,不复往日和缓,见三人都看向她,她不好意思地笑笑,“佛子与妖女,相信我,这出戏绝对不会让你们失望。”
她的眼睛亮亮的,看到了曙光似的,身体激动地前倾,焦急地抿了抿嘴,不等别人问她为何这般激动,她伸手推盘子,像是在岔开话题:“快尝尝我做的莲蓉糕吧。”
萧衔蝉不忍拂她好意,取出篮子里的饭菜,她给自己盛了碗鱼汤,咕咚咕咚喝完,又咬了一口莲蓉糕,莲蓉洁白绵密,里面夹着些浅黄的东西。
谢无柩对食物很警惕,他轻轻咬下莲蓉糕的一点饼皮,感到有一道视线一直在他们三人身上逡巡,他猛地抬眸,对上孟泽兰的灼热的眼睛。
她在看什么?
孟泽兰看到谢无柩戒备的眼神,有些局促地掐自己的指尖:“谢公子怎么不吃,不合胃口吗?”
谢无柩慢慢放下莲蓉糕,孟泽兰的视线紧随他的动作。
这糕有问题!
谢无柩顿时警铃大作,他忙喊道:“不要吃!”
只是他说晚了,金不禁吃了一半的糕,萧衔蝉已经将最后一口糕都咽下去了。
谢无柩心中焦急,下意识抓住萧衔蝉的手腕,萧衔蝉和金不禁都疑惑地看着他,转瞬间便明白这些食物可能有问题,立即将防备和质问的眼神投到孟泽兰身上。
室内一时静得落针可闻。
“啾啾,啾啾。”
门外秋草中埋伏的虫子鸣声啁啾,有风声鹤唳之态,衬得房内气氛愈加凝滞。
见到萧金二人都吃了糕,孟泽兰的眼底浮现出一种期望,只是好半天,他们二人毫无异常,她眼底的希望渐渐消散,见三人还怀疑地看她,她自然而然地拿了一块莲蓉糕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