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进不去呀。”萧衔蝉压低声音,“我倒是可以破解阵法,但是咱们明天就得出发去盐长国,时间不够。”
“从东南角处走,走十字步,进**一,十步过后,换八方步,进五退三。”谢无柩果断道,“这是此阵的缺点。”
“你怎么这么熟?”萧衔蝉按照谢无柩所说仔细观察阵法,发现的确如他所言,便可在不惊动任何人的前提下进入阵法,她这才行动。
谢无柩低声道:“无它,唯手熟尔。”
“你经常来这儿?”萧衔蝉挑眉,她对谢无柩的身份已有了猜测,“这是什么地方?”
走过阵法,步入大山,只见眼前丛林密布,绿茵如云,看起来很是普通。
“这里是昆仑宗的刑狱峰。”谢无柩平静道,“我的确曾经常来这里。”
从山间隐蔽小径往上,到半山腰处,忽见一座金腰带似的阵法环山而生,流云环绕,法阵在云雾中明明灭灭,谢无柩死死盯着这座特殊的阵法,久久不动。
萧衔蝉猫在灌木丛中,忽听到靠近的脚步声,她忙掐诀:“归藏,影影。”黑色的影子成了她最好的藏身处。
两个修士御剑飞行,环绕着这座山飞了一圈,其中一个修士只顾低头看手中的书,另一个修士抱怨道:“你都看的什么?一胎一百零八宝?你就是因为看这个才把脑子看怀的!”
两个修士笑闹着从萧衔蝉与谢无柩藏身的地方擦肩而过。
谢无柩屏气凝神,却发现那两个修士压根没注意到他们这里,他一直盯着那两个巡查修士的背影飞远,才小声赞道:“你的法术真是高明,他们竟一点也没发现我们。”
“隐藏身形的法术重点就是因地制宜,我把我们变成影子,藏在树影里,他们自然发现不了……嘿—tui!”
谢无柩被突兀的声音吸引,转头看去,一个趴在地上扭曲的身体映入眼帘,紧贴地面,粘了一脸土,羊驼般往外吐灰尘,他被这幅场景吓得真魂闪烁好几下,正要开口说什么,又来了新一波的巡视修士。
“你在看什么书啊?”
“《十世佛子狠撩人》,据说是根据真实故事改编的,作者得到了莲送归玉蜉子大师的授权。”
“这种书肯定是胡编乱造的,你与其信作者取得了玉蜉子大师的同意,不如信我是仙帝。”
萧衔蝉与谢无柩连忙又躲藏起来,等这两个巡查修士离开,谢无柩皱眉:“我们得快点离开这里,巡查的变多了。”
分明来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多巡查的人,他正沉思该如何离开,头发忽然被拽了一下,他转头,又看见萧衔蝉扭曲成麻花的身体。
萧衔蝉道:“我有办法。”
谢无柩双眼浮现出敬佩,既能改阵又能画符,连法术也能发明几个,萧衔蝉此人着实聪敏,他道:“快教教我。”
“不……”
“请务必教教我。”谢无柩声音柔和,“我想向你学习。”
“好……吧。”
半晌,静谧的山林里,谢无柩脸通红,他声音沙哑:“这样真的好吗?”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萧衔蝉目光坚定的好像要入党,“准备好了吗?”
“……嗯。”谢无柩的脸红到脖颈。
“那就开始行动吧!”
随着萧衔蝉一声令下,只见山间草木的影子里有两个人正飞速阴暗爬行,他们时而扭动身体,时而手脚并用,遇到难以越过的土丘,便用胸腹蠕动过去,由于牵引力,他们二人面目扭曲,身体痉挛般抽搐。
萧衔蝉这个隐藏身形的法术非常好用,只要有影子,就能将身形完全掩盖在影子中,但有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缺点——身体必须吻合影子的轮廓。
而山林之间,最不缺形状各异的影子。
谢无柩越爬越顺,他感觉有什么东西被彻底释放了,仔细思考许久,方知道是他的节操和形象一起飞走了。
终于下山了,谢无柩双眼含泪,可以说是热泪盈眶。
萧衔蝉喘了口气:“快回到竹剑里,我带你回去。”
谢无柩正要钻进剑里,忽然想起什么,脸色慢慢僵硬:“……其实,或许,大概,我方才就进入剑中,由你带我下山,应该也是可行的吧?”
“当然了。”萧衔蝉道,“可是,你让我教你,我以为你有自己的想法。”
谢无柩:……她一向这样,不理解但尊重别人,这是她的优点。
看见住处的檐角时,谢无柩已经连情绪波动也没有了,他人麻了,待在剑里自闭,却见萧衔蝉轻快的脚步忽然一顿,拐了个弯,一个翻身,藏进桥洞下。
谢无柩像个幽灵一样从竹剑飘出半个身体,奇怪问道:“怎么了?”
萧衔蝉忙比了个“嘘”的动作,指了指不远处的玉兰树下。
洁白的玉兰在月光下愈发高洁美丽,馥郁清香充盈着整个院落,一片美丽的花朵下站着一男一女两个身影,女子背向他们,
穿一身浅绿纱衣,如一片落在翠叶上的霜花,清冷幽静,只看不清是谁,男子却是萧衔蝉闭眼都能认出的人——大师兄花沸雪。
隐约的声音乘着花香传来,女子似乎很是焦急。
“阿雪……你……死而复生……掌门……”
花沸雪不知听到了什么,神情忽然变得很严肃:“你知晓我的道心,我无意与他相争。”
“可你还是……”
“不,我不是。”花沸雪一向温柔的脸冷若冰霜,“我只是蓬莱岛弟子,我只有一个师尊,只认我的三个师弟和师妹。”
对面女子似乎很是伤心,她摇头,声音高了几分:“我不信,我不信,你还在恨我,你恨我……”
萧衔蝉离得远,只能听到零星几句,从二人对话和动作推断大致内容:“这是什么恨海情天啊!”
万万没想到会看见大师兄陷入情感伦理大戏的现场。
花沸雪与绿衣女子还要说什么,忽然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打断了玉兰树下的言情戏份,对话的和偷听对话的人都愣住了。
寻声看去,只见秦含玉尴尬地从房顶滚下来,右手还提着一壶酒,头顶小黑的尾巴尖还插|在鼻孔里,就是这个家伙害得她没忍住打喷嚏的。
秦含玉待要说什么,一声短促的笑响起,向西处看去,金不禁背着“接代练、看风水、写符送情书,专业捉鬼降妖”这种一看就像坑蒙拐骗的招客幡,从石头背后站起来。
花沸雪叹了口气:“出来吧。”
萧衔蝉摸摸鼻子,抓住栏杆,从桥洞翻身上去,与二师兄和小师妹围绕大师兄二人,形成稳定的三角形关系。
三人都看清了与大师兄说话的人的身份——宝珠谷,五月霜。
被誉为小医仙的五月霜,宝珠谷的首徒,为什么夤夜前来,和他们的大师兄拉拉扯扯?
花沸雪眼神透出为难,他不知该怎么解释眼下这幅场景,为难到几乎掐破掌心。
萧衔蝉眨眨眼,明白了大师兄的难处,她忽然放空,眼睛无焦,骨头被抽走般倒在地上,喃喃自语:“梦游……梦游……”
四肢撑起身躯,萧衔蝉八爪蜘蛛般,四肢各爬各的,从五月霜身边经过,吓得她抖了一下。
秦含玉看见师姐动作,得了灵感,九十度转身,声音悲怆:“为什么,为什么我年纪轻轻就瞎了?”
她捂着心口惊天动地的嚎了一声,双眼无神,脚步踉跄,但速度极快奔进屋里。
金不禁刚想梦游,就被三师妹抢先,又想装瞎,这个借口也被小师妹用了,眼看场上只剩下他,金不禁对上大师兄的眼神,忽然咧出个傻笑,扎了个马步:“诶嘿嘿,我是傻子,嘿嘿。”
他挥舞着双手,以横行姿势摇头晃脑地跑进房间。
一进房门,就看见三个脑袋堆在一起偷看外面,五月霜不知和大师兄说了什么,大师兄竟然露出个温和的笑,二人又说了几句,五月霜似哀似泣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
花沸雪闭眼长舒一口气,提步正要进去,便看见三个缩回去的脑袋,花沸雪无奈地摇摇头,进门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师兄与五月霜是旧识?”
“她是你前女友吗?”
“大师兄喜欢她吗?”
三人的声音一同响起,差点掀翻房顶,花沸雪笑道:“是,不是,不喜欢。”
六个字回答三个问题,简洁有力。
“没爱过也不喜欢啊。”萧衔蝉与二师兄小师妹失望对视,“还以为有什么惊天八卦呢。”
花沸雪没忍住,给他们三个一人一个脑瓜崩,板起脸:“还不快去休息,明日就要去盐长国了。”
四人各回屋子安置,躺在榻上后,萧衔蝉蓦地想到被自己遗忘的事,才要开口问,就被谢无柩推了推胳膊,她看向他:“怎么了?”
谢无柩道:“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夜探昆仑宗刑狱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