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萧衔蝉翻了个身,看向谢无柩,问道:“为什么?”
“我怀疑昆仑宗的云阳君没有飞升。”谢无柩声音低不可闻,尤其在说到“云阳君”三字时,更是轻微的如同呵气。
窗外忽然起风,白玉兰在风中沙沙响,浓郁的花香被吹散几分。
萧衔蝉面色凝重起来:“什么?”
云阳君,昆仑宗的上届掌门,太玄道君、素元真人等昆仑宗高层的师尊,如果他没有飞升,那是什么原因让昆仑宗捏造出一个飞升的假象?
“可是……”萧衔蝉蹙眉,“我记得《九州风云录》有记载,云阳君修为极高,曾受人暗算,险些丧命,却在生死之际悟道,时有天雷降世,加诸云阳君之身,接引其飞升。”
谢无柩摇摇头:“刑狱峰山腰处的那个阵法有异,我于其中寻到一丝他的气息,云阳君此人并非外界所说的那样是个正人君子,妙妙,此次十方法会绝对不安稳,你一定要小心。”
萧衔蝉半靠在青锦枕头上,疑惑地打量谢无柩,她不怀疑谢无柩话的真假,她疑惑的是,谢无柩为什么知道这些。
青山连绵间蜿蜒着一江清水,有人于水边垂钓:“他们四人入了不同的队伍?分而化之,小明,你做的不错。”
鱼钩刺破江面一泓冰凉的月光。
玄衣人身高八尺,却恭敬地跪在那人背后:“弟子为避免引人注意,此次只能先除去一人。”
“那便从最小的那个下手吧。”
水波乍破,鱼儿上钩却犹在挣扎。
第68章
云聚云散,一道金光划破天幕,萧衔蝉与队友们决定早点出发前往盐长国,故而天还没亮他们就走了。
托队友的福,萧衔蝉终于不用乘坐小黑牌轰炸机了,此刻,她坐在明五娘驾驭的八荒战鼓上,靠着她结实的肩膀,只觉得再也没有比此行更舒心的飞行了。
“五娘,你的肩膀好宽呀!”萧衔蝉羡慕地挽着新朋友的胳膊。
明五娘憨笑道:“俺……我们体修都是这样。”
“你想怎么说话就怎么说,不用改称呼。”萧衔蝉看出她身上时而浮现的窘迫,温声劝道。
明五娘松了口气:“俺是村里人,这说话方式总是改不了,在门派里还好,一出来就老是被人笑话。”
“下次再遇见那种人,你就抽他,我帮你。”萧衔蝉愤慨道,而后又紧紧挽住明五娘的胳膊,靠在她的肩上,“五娘,你的胳膊好结实啊,靠上去好舒服。”
“哈哈,我那流星锤单个重千斤,日日提着,胳膊怎会不结实,你捏捏。”
明五娘比了个握拳的姿势,萧衔蝉开心的捏上去。
笃笃!
“天呐,你的腹肌好明显,八块诶!”
“你摸摸。”
笃笃!
“天呐,你的大腿也练得真结实,看上去就很有力!”
“你拍拍。”
笃笃!
“天呐,你的……”
笃笃笃!!!
明五娘好奇地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她清澈的眼睛露出迷茫:“妙妙,你的剑自从刚才就一直在响,它是不是病了?”
萧衔蝉将拖在地面的竹剑往腰带上系紧几分,打哈哈道:“可能是不小心磕碰到了。”
她在飞讯密域中问谢无柩:“你怎么了,总是动什么?”
谢无柩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本来心底莫名滋生的不虞随着萧衔蝉停下
的动作也渐渐平息,但听到她的问话,这种不虞似火一般烧起,他哼了一声,模仿萧衔蝉的语气阴阳道:你怎么了,总是动什么?
萧衔蝉:……这简直莫名其妙。
她皱眉拍了竹剑的剑柄一下,在飞讯密域中道:不管你是什么东西,从谢无柩身上下来!
谢无柩的真魂附在剑上,真魂与器灵、剑灵有所不同,五感是能感受到外界的,他只觉得一股阳光般的味道带着淡淡清香冲他袭来。
被打了一巴掌后,他的脸红了,别别扭扭坐正,正要说些什么,就发现视野转向了梅九郎。
出身行客路的梅九郎也是肌肉男一枚,身材与明五娘一样健壮高大,谢无柩顿时心生警惕,笃笃笃笃不断敲击,几乎戳破鼓面。
萧衔蝉开口:“梅九郎,我从方才就想问了,你的流星锤上粘的白片是法器的装饰吗?”
梅九郎沉默寡言,他的法器却非如此,听闻此话,霎时震的八荒战鼓咚咚作响,盖住了竹剑的响动。
梅九郎拉住自己的锤子,道:“五师姐早上拿它拍蒜来着,酉前生气了。”
“有钱……”萧衔蝉嘀咕,行客路也缺钱吗?
“它是酉时前锻造好出炉的,所以叫酉前。”明五娘解释道,“对了,妙妙你的剑叫什么?”
萧衔蝉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懵了,她的……剑叫什么名字?手不自觉地握紧剑柄,附在剑中的谢无柩脸色顿时通红。
“呃……”萧衔蝉吞吞吐吐,想起小师妹的且停侯,灵光乍现,“且慢,它叫且慢。”
飞讯密域中,她对谢无柩道:以后我要是说’且慢‘,你记得动一动嗷。
没听到谢无柩回话,萧衔蝉又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当他默认了。
蜃楼的张清五指勾红线,操控着一只傀儡在前探查,她的傀儡是只机关精巧的人偶,沿着红线飞回来,张清睁开双眼:“我探查了盐长国周遍情况,风平浪静。”
八荒战鼓上的五人神情凝重,都没有说话,他们明白风平浪静在这里意味着什么。
“我们从哪处进去呢?”明五娘与众人商量。
萧衔蝉回想来此之前看过的关于盐长国的记录,道:“史书上记载,盐长国的邪祟早生于京城,由国师降伏,然人力有所不及,有一只邪祟逃了出去,四方作乱,被邪祟伤了的人也会变成邪祟,这才酿成大祸。”
赵临川问:“他们没有求助于仙门吗?”
萧衔蝉摇摇头:“我在书上没有看见这方面的记载,只看到盐长国邪祟大乱,生人四散逃离故土,后来这里的仙门就将盐长国封起来,里面的人不得出,外面的人不得入,因为十方法会的缘故,如今这个阵法允许修士进入。”
明五娘愤愤不平道:“盐长国附近的仙门也忒惫懒,不愿相帮凡人就算了,还将此地封起来,万一国中还有活人,这不是逼人等死么!”
张清温温柔柔地劝道:“或许盐长国的幸存者在仙门的帮助下,全部都逃离这里,前往其他地方生活了。”
五人一时商议不出个所以然,八荒战鼓已驶至盐长国的周边,只见千里无鸡鸣,朗朗晴天,红日高悬,这一片土地却寂静得仿佛死了般。
几人御风而下,穿过封国之阵,落在郊外的泥路上,黄土路两侧的枯草足有人高,似要将他们淹没,几人提高警惕,沿着小路向前走去。
一座城墙渐渐出现在小路的尽头,残垣断壁,女墙倾颓,野草在砖缝里疯长,墙面一片深黑,仔细看方能看出是血污干涸在墙面的颜色,微风拂面,却没有一丝血腥味,可见这血污已是许久之前就存在此处的。
目不见人,耳不闻声,萧衔蝉他们的心里警鸣长响,正当他们要踏入城门时,吱呀吱呀,车轮碾压地面的声音传来。
五人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老妇人推着一辆二轮板车沿着城墙边走来,老妇人穿着一身硬邦邦的黑棉袄,袖口上有一层油黑发亮的污垢,头上包着一块大头巾,白色枯燥的长发从头巾下飘出来。
老人家眼神不好,走近了才看见五个生人站在这,吓了一跳,扔下板车就跑,嘴里哇啦哇啦喊着,遇到土坷垃拦路,老太太一个跨栏的大动作,两条腿在空中连劈几个竖叉。
萧衔蝉才伸出一只手,挽留的话没来得及出口,眼睁睁看着老太太跑远,心底浮现出一股怪异荒诞的感觉——以一个老人家的身体素质而言,这位老太太腿脚未免太灵活了,简直可以说是刘翔版老太了。
张清操控着人偶靠近被老太太丢下的板车,人偶掀开板车上木桶的盖子,张清通过木偶才看了那桶一眼,就几欲作呕。
众人见没有危险,又好奇张清为何这般模样,于是一起上前,低头往桶里一看——
“哕——”
一桶粘稠的血浆里沉着好几块肉,仔细看还能辨认出这些肉是人体的哪个部位的,腐烂得都能看到骨头,诡异的是,这桶血肉中掺杂着一丝香甜,与腐臭血腥混在一起,弥漫在空气中,恶心非常。
萧衔蝉扶着墙干呕了一会,忽然想起什么,忙取出一个小瓶子,取了一点木桶里的血浆倒进去。
赵临川奇道:“你这是做什么?”
“我觉得这个味道不对劲。”萧衔蝉道,她的眉毛皱着,总觉得在哪里闻到过这个味道。
这股诡异的甜香攫住思绪,将她拉倒记忆深处,可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只得暂且搁置。
五人寻着老太太消失的方向走,这条小路显然是有人常来常走,在半人高的枯黄野草丛中压出一条小径,走了约莫一刻钟,萧衔蝉看见在茂密的枯草掩映中,那处城门大开,隐约有人声从城中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