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几人相遇自要一番厮见,金不禁扶起落在网上、站起来腿肚子还打战的人,救人一命也罢了,他不想管闲事,但花沸雪已经问出口了:“非是在下好管闲事,只是此人不过筑基初期,一身是伤,赵道友将人从山顶扔下去,是要他的命啊,不知这位道友何处得罪了赵道友?”
第80章
赵临川冷笑一声并不答话,左洞明彬彬有礼道:“临川年轻气盛,是我管教失当。”
蜃楼一行十几个人,尊左洞明为首,他们也在找明元君在此珍藏的宝物,山头不大,十几个修士几乎将山翻过来,除了一些在秘境常见的财宝,竟无特别之物,几人便要分开。
金不禁才转身,就听见那个他们才救下的人,被赵临川像踢狗一样一脚踢开,花沸雪又要上前,被金不禁拉住了,待到蜃楼几人身影远去,金不禁方与花沸雪一同上前。
那人穿着紫色纱袍,腰系傀儡盘,这是蜃楼的弟子服。
花沸雪给他喂了一枚药丸,吊住他的气,小修身很快醒了过来,他咳嗽起来,似要把肺也咳出来。
金不禁轻踢他的脚:“喂,你做了什么引得赵临川这么欺负?你是筑基期,他也是筑基期,打回去啊。”
小修士剧烈咳嗽几下,才小声道:“我不知道,突然有一天,赵师兄开始处处针对我……我不能打回去,赵师兄是师叔的人,我若是打回去,就是打师叔的脸。”
蜃楼内部的事,金不禁不欲多管,花沸雪却感同身受地叹气:“你应当是得罪了左洞明道长吧?”
小修士不解:“我不过微末之人,左师叔是掌门唯一的弟子,身边的红人,我怎会得罪他呢?”
金不禁吃惊地一屁股坐到师兄身边:“为什么这么说?”
花沸雪似是回忆起什么,脸色不太好:“我早年间经历过这种事,往往手段明显的那个只是为主人打前阵的狗腿子……你被赵临川百般欺辱,左洞明却只淡淡一句管教失当,连责骂都不曾有。”
小修士不敢置信:“可是左师叔人很好,从不曾表现出对谁的厌弃……”
花沸雪摇头不语,他当年也是如此想,那么一个高高在上的人为什么会针对他呢?左不过是因为忌妒罢了,因着想起往事,花沸雪对小修士有种同病相怜感,给他几枚药丸,与他话别,正要叫二师弟一起离开,便见二师弟怔然出神。
金不禁脑海中全是大师兄说过的话和他入秘境后见到的事,他突然想通了。
世上强弱是对比出来的,诚如大师兄所言,相较于凡人,他是强者,相较于九州大能乃至于仙人,他是弱者,他求逍遥道,可若山巅之人不克制欲/望,不被规则约束,他便如蝼蚁一样,振翅尚且战战兢兢,又谈何自在逍遥?
真正的逍遥,恰恰是克制。
只有规则有度、万事公道,才能让所有人都在阳光下自在行走,得到逍遥。
“我悟了……”金不禁喃喃。
尾音未落,他体内灵力突然自行运转,形成一个完美的周天循环,秘境之外忽然天雷滚滚,在外的昆仑宗修士奇怪地看着突如其来的雷劫。
花沸雪满目惊讶看着师弟,只见金不禁周身灵气翻涌,头顶隐约有金光。
“你要结丹了!”花沸雪立刻布下防护阵法,二师弟不愧是他们之中天赋最好的,“快稳住心神!”
金不禁盘膝而坐,内视丹田,他看到自己的丹田上有灵气渐渐凝结成团,聚结成丹。
刺目的劫雷穿透秘境,轰然炸响在头顶,萧衔蝉不由看去,暗自惊讶:“我只是找阴鱼之眼罢了,竟然招来了雷劫吗?”
金不禁闭目坐在山巅之上,雷云如墨,他不动如山,第一道劫雷直直劈向他,疼得他感觉自己的神魂仿佛要
被撕裂,在恍惚之际,他好像看到眼前出现一本书——《天衡自在》。
书页无风自动,翻开第一页,上写“断我逍遥剑,铸我公道骨”,几个金色大字熠熠生辉,雷声轰鸣中,金不禁刹那便看完了这本自动翻页的功法。
最后一道道天雷落下时,不断吸纳灵气迎接雷劫的金丹愈发凝实,光滑璀璨的金丹上渐渐浮现丹纹,金不禁念诀抵抗天雷劈身的痛楚:“世道不公,逍遥是妄。”
天雷威压愈加深沉,仿佛在逼问他公道是否真的那么重要。
萧衔蝉凝视着乳白色的鱼眼,那灵光流转间仿佛蕴含着无尽玄机,这个鱼眼,就是直通阳鱼所在之处的通道。
“找到了!”她轻喝一声,纵身而上,萧衔蝉想找到两个师兄,她很担心他们,她的身体没入鱼眼,倏尔,就来到了阳鱼处,这里凡映入眼中的,都是金灿灿的金子和数不尽的宝物。
萧衔蝉环顾四周,还来不及仔细打量,一道天雷劈中了她所在的区域,她的头发根根竖起!
靠,金属导电!
这天,所有身处阳鱼但没来得及护体的修士,都变身成精的狗尾巴草。
身后,金不禁的雷劫已至尾声,最后一缕天雷消散时,他周身灵光大盛,至此,金丹大成。
紧接着,两仪境就像剥去颜料的绘画,露出斑驳的底色,眼前的景象令人愕然——
遍地灵石法宝化为灰白的顽石,难得一见的天才地宝不过就是杂草而已,被人珍重放入芥子袋的宝贝都变成了一抔土,秘境中一座座金像遽然化成砂,这显得他们之前的贪婪与争夺可笑至极。
“幻象……这才是秘境的真相。”萧衔蝉沉声道,“既然如此,明元君的珍宝究竟……”
金不禁若有所悟,在他的识海中,一卷功法的虚影微微发烫,他挠挠头,在飞讯密域中道:“我好像知道是什么了!在别人反应过来之前,咱们赶紧撤吧?”
所有修士被突如其来的变故震住,还没反应过来时,整座秘境突然剧烈晃动起来。
谢无柩突然道:“妙妙,待会记得把那把天平带走。”
萧衔蝉不懂,但她还是遂了谢无柩的意,秘境如同翻涌的胃袋,要将在这里的人全部吐出来,下一秒,天地倒悬,阴阳交汇,所有人被无形之力抛向高空,狂风呼啸,将人卷入其中。
阴阳之间,那架天平岿然不动。
萧衔蝉借着无形的风,人群混乱之际,悄悄潜入天平旁。
“这玩意太大了,塞进芥子袋时动静一定很大,法术对它也不起作用,怎么带走?”
“你带走那九枚环形权就行。”
狂风怒号,耳边有如厉鬼嘶吼,天地一片混浊,但那九枚权丝毫没被影响,连位置都未移分毫,萧衔蝉把住秤杆,被风吹成一面旗子,就连附在竹剑上的谢无柩,也被秘境中肆虐的风吹得几乎飘出竹剑。
将最后一枚太一权收入囊中,萧衔蝉不再抵抗,被风卷出秘境。
再睁眼时,昆仑宗迎客台上已横七竖八躺了数千修士,此次两仪境之比,众修士进去前有多志得意满,出来后就有多挫败,忙忙碌碌寻宝藏,结果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巨大的落差就显得唯一有所收获的门派鹤立鸡群。
众修士缓过劲来,或明或暗地打量蓬莱岛那四个人,好家伙,人家昆仑宗主场,你们蓬莱岛在里面又是破境又渡劫的。
迎客台响起窸窸窣窣的讨论声,蓬莱岛成为所有人口中的话题。
这场秘境比试的结果甚至惊动了太玄道君,道君飞下太虚无极殿,神识一扫,落在蓬莱岛四人身上。
萧衔蝉他们又迎来了被所有人从头到脚的打量和评估,她深感自己就像动物园的猴子。
“所以……明元君珍视之物是公正,金小友带出来了一本《天衡自在》?”太玄道君的声音不辩喜怒。
玉蟾子笑道:“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道君,看到蓬莱岛这几位小友,贫僧都觉得自己这把老骨头不中用了。”
太玄道君笑了一下:“你还年轻,若你都哀叹韶华,我们这些老家伙岂不是该找坟地了?”
玩笑让迎客台上莫名凝滞的气氛散去了些。
太玄道君看向金不禁:“既然明元君选择你来继承修行他的功法,那你便潜心修炼吧,也是你与昆仑宗有缘。”
天骄榜的排名开始变动,第二场比试没有拿到筹子的比比皆是,这显得牢牢占据榜首的蓬莱岛的筹数一骑绝尘,非常突出。
素元真人从一侧走上前来,宣布三日后九曜灯将显示第三场比试的消息,忽而发现那夺了榜首的蓬莱岛四人正围成一圈,说些什么,他眉心一动,悄悄用神识看去。
萧衔蝉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现在有个很严峻的问题,我们是第一名,门派排名是第一,个人排名也是第一。”
金不禁的表情比她更严肃几分,还多了一点痛心疾首:“众所周知,十方法会只有第十一到六十名的奖品是灵石……”
秦含玉唉声叹气:“偏这一场比试大多修士一筹未得,挂了鸭蛋。”
花沸雪安慰弟妹们:“别着急,后面还有三场比试呢,接下来的第三场,咱们不要太拼了,让其他门派追追分,说不定能把排名压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