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金色在他的脚掌故态复萌,金不禁突然踉跄了一下。
“小心!”花沸雪的声音从身旁传来,他担忧道,“万两,这里虽然步步珍宝,可实际上却是步步杀机,你比我先看出不可生贪婪心,怎么反而着相了呢?”
金不禁点头不语,他不是大师兄和小师妹,对灵石无感,早就定了自己的道,他也不是小师妹,以赚取灵石为乐趣,却不贪多,他很喜欢钱握在手里的感觉,世俗的成功才会给人最大的自由,他喜欢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他走着走着,目光被前方悬崖上一株通体金黄的灵芝吸引,那灵芝表面流转着璀璨的金光,分明是传说中的“金灵凝气芝”,服用此灵芝,筑基期可一步入金丹,金丹可当场破境,即便是元婴服用,也能精进修为,这足以让任一见到它的修士疯狂。
“万两!”花沸雪一把拉住金不禁下意识伸出的手,“你忘了方才自己说了什么吗?你看那边!”
花沸雪又急又怒,生怕师弟因一时贪心而葬送在这秘境里。
顺着大师兄手指的方向,金不禁看到山崖之下,一尊栩栩如生的金像,保持着伸手采摘的姿势,脸上凝固着狂喜与惊恐交织的表情,他清醒过来,他知道,自己方才贪婪的表情恐怕和这个人如出一辙。
“我错了!”金不禁的指尖又生出金色,花沸雪熟练地为他治疗,自从宝库出来,师弟这一路上就像长了根金手指一样,那指头总是出现金色。
“唉,这对你来说确实太为难了些。”花沸雪叹气,二师弟见财宝,如老鼠见到大米,完全是出于本能的喜欢、想要。
“我不明白,既然这里遍地珍宝,就代表秘境主人允许人们觊觎,可为什么不允许人生出贪婪之心?”金不禁叫屈,“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
二人正说话间,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花沸雪与金不禁对视一眼,忙隐匿身形,只见前方十五六个修士轻盈地落在山崖上,围着一枝迎风招展的灵芝——正是方才他们见到的金灵凝气芝。
为首的修士是熟人,宝珠谷的五月霜,她身后站着许多宝珠谷医修,身着青衣,不过还有身穿蓝衣白裳、气息驳杂的修士。
五月霜看着那株凝神芝,志在必得:“尔等速速取来。”
一蓝衣修士面露恐惧,慢慢向凝气芝伸手,面对可以让人“一步登天”的灵植,蓝衣修士在触碰到灵芝浓郁的灵气时,露出心醉神迷的表情,刹那间,金色就从指尖开始蔓延,瞬息覆盖全身。
五月霜无喜无悲,不用她开口吩咐,另一蓝衣修士便替换了上一个已凝固成金像的人,只一刻钟不到,三四个蓝衣修士变成了金像,付出如此之多人命代价,这株金灵凝气芝终于被五月霜收入囊中。
一个青衣小修士面露不忍:“师姐,他们太可怜了,我们还是不要……”
“鸠师妹,他们心生贪念,被秘境规则所杀,咎由自取。”五月霜一张暖如春花的芙蓉面,却偏偏说出如此冷酷的话语,“你莫要被这些药奴现在的可怜相蒙蔽,谁知道他们心里的贪婪有多肮脏呢?”
山崖清风吹起,裹挟着一股浓郁的冰魄明心丸的味道。
青衣修士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潇洒的走了,跟在他们身后的蓝衣修士们个个面如死灰,劫后余生。
金不禁觉得自己有一万句脏话卡在喉咙里:“大师兄,你真的和那五月霜没有关系吗?保持住,千万不要和她有关系。”
他转头想与花沸雪说话,却不见身边有大师兄的身影,金不禁疑惑地转了转脑袋,发现大师兄一个飞身,落在山崖上。
最后一个取凝气芝的蓝衣修士还有一小半胸膛没有被金子吞噬,微弱地起伏着,花沸雪施以金针,保护其心脉,向她体内输入灵气,逼退金化,渐渐的,一小截下巴露出本来的肤色,花沸雪从怀中取出一枚药丸,塞进她口中。
“诶?那人干嘛呢?”一宝珠谷修士不经意地回头,忽看见山崖之上这幕。
金不禁怕这伙心狠手辣的人伤害大师兄,连忙挡在师兄身前:“显而易见,救人。”
那出声的宝珠谷男修高高挑起眉毛,仔细看花沸雪的动作,忽而眉毛紧皱:“十二针齐出,同时刺入百会、神堂等穴,辅以真气封穴,这是我宝珠谷的玄冰金针锁脉法!”
众宝珠谷修士乍然议论起来——
“蓬莱岛的人为何会我们宝珠谷的针法?”
“你们……偷师?”
“你把斗篷掀开,有胆子偷师,没胆子露出真面目吗?”
金不禁被气笑了:“诶呀,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脸,你们宝珠谷真让我长见识!人体的穴位就那么多,救人的方法也就那么点,怎么就是你宝珠谷的东西了?你干脆说你们是宇宙之源得了。”
那男修也是个暴脾气,当即就要与金不禁争辩,被另一
女修拦住了:“师弟,你仔细看,此人虽用十二金针锁脉,却并未以玄冰之气封穴。”
女修上前一步,行礼道:“在下丰溢鸠不浊,字逢清,诸位唤我逢清便是,在下浸淫医道数百年,第一次见不用玄冰之气、只用自己真气就能封穴的例子,还请道友指教一二。”
花沸雪捻转金针,待到蓝衣修士被救下来后,方对鸠不浊点了点头回礼,这般轻忽礼数,惹得宝珠谷修士又是一阵不忿。
“许是因为在下的真气浸染了药气。”花沸雪淡淡道。
医修以真气救助患者,并非罕事,只不过大多医修会选择用玄冰之气“冻”住患者体内之气,免得二气冲突,造成内伤,似花沸雪这般直接用自己的真气救人,非医道大能,不可妄施此术。
花沸雪收拾好针囊药瓶,对金不禁道:“我们走吧。”
身后,那蓝衣小修士颤颤巍巍跪下,拜别救命恩人,她是幸运的,但她的同伴们就没这份幸运了,花沸雪检查过那些金像,回天乏术。
走出一段距离,花沸雪叹道:“上位者贪一寸,下位者死一片,或许凡事论迹不论心适用于普通人,但绝不适用于掌权者,因为掌权者只要动心,便有数不胜数的人察觉’圣意‘,前赴后继为他达成所愿,这其中会牵连多少微末之人,谁也说不清。”
金不禁道:“可是师兄,我走的是逍遥道,若是不能自由自在……再说了,我算什么掌权者上位者啊?”
他的尾音随风飘散。
花沸雪摇摇头:“不禁,相较于那个药奴、相较于千千万万凡人,你我就是上位者。什么是逍遥?难道只有无所顾忌、心随意动才是逍遥吗?”
金不禁待要再问,花沸雪却不肯多说了。
阴鱼中,萧衔蝉正在寻找鱼眼的位置,阴阳互依,阴中有阳,阳中有阴,阴鱼中的鱼眼是阳,必然是与阴鱼格格不入的事物。
她览尽阴鱼,只见此处植满油菜花,在金黄与浓绿中,点缀几点破败屋舍楼阁,一派田园朴拙风光,并无与阴鱼相反的奢华之物。
太极两仪境……阴鱼阳鱼……
萧衔蝉的眼睛突然亮了,她着相了,所谓太极,从无到有为太极,一极两体气也,没有极限、没有边界,形神合一,所以,阴鱼中的鱼眼不在外物,而是众生的心!
她盘腿打坐,背靠獬豸狴犴天平,合上眼睛,细细感应天地之气,发现自己体内的法力竟渐渐回来了,虽不知法力为何恢复,但这是好事,她念诀——
“一有太极,是生两仪;同声互应,同气相衡;一阴一阳谓之道,众生心即天道心。”
这是她被师尊领着入道时,背的第一句法诀。
“聚!”
萧衔蝉睁眼,点点光芒从阴鱼所有修士身上飘出,在广袤的油菜花田上飞舞,仿佛夏夜的萤火虫,这些光芒渐渐凝聚成白色的鱼眼,流转着温和的光晕。
金山上以彩宝为阶,在阳光下璀璨夺目,花沸雪与金不禁行走在上,在这里待久了,太多天才地宝看惯了,他们竟也慢慢练就了视金钱如粪土的精神。
金不禁道:“这座山是目前咱们见到的最大的一座山了,若是这里都找不到明元君最珍贵的宝物,咱们此次比试恐怕要交白卷了。”
花沸雪笑了笑:“平常心对待就好,就算这场比试失败,后面还有三场呢,听说最后一场比试才是定胜负的关键。”
“啊——”
花沸雪与金不禁正边聊天边爬山,爬至半山腰,忽而身侧坠下一个血葫芦,二人惊得后退几步,金不禁忙施法,几道术法附着金山迅速生长,交织成一片网,兜住下坠之人。
“喂——”
山顶有一修士吊儿郎当斜倚玉树:“我倒要看看什么人管闲事管到我们头上了……”
“临川,我说了多少次你这性子得改改……”有一人从背后而来,看见山腰两人,语气一滞。
花沸雪与金不禁抬头看去,都是熟人,正是蜃楼的左洞明和赵临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