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原本含笑坐在一旁的谢无柩,脸瞬间黑了。
“萧、衔、蝉。”他一字一顿,最后一个字轻得只有身边的人可以听到,眼神淬了冰似的冷,“你还点了这些?”
萧衔蝉正举着鸡腿的手一僵,连忙道:“我发誓我没有点!你也听到了呀,我只说炒一本。”
引合欢道修士入内的侍童忙笑着迎上来:“没错,咱们步虚楼的菜单写有这几位合欢道长的名号,名仙乐侍宴,您说
要炒一本……嗨,这不,炒了,一本嘛。”
他笑得别有深意,说到那个“炒”字时,更是猥琐极了。
谢无柩冰冷的视线扫过那些眼波流转的修士,死死钉在萧衔蝉身上,仿佛只要她接受那些人,他就要杀人了。
秦含玉看他这幅样子就翻白眼:“我师姐一个大女人,在外行走劳累,点几个合欢道的放松一下怎么了,你怎么小鼻子小眼的。”
秦含玉一直以来就不甚喜欢谢无柩,自从救下谢无柩,师姐跟他越走越近,原本师姐要出门做什么事都是叫她陪同的,现在师姐身边的位置竟然让一个来历不明的小白脸占了。
萧衔蝉悄悄拉了下师妹的手,声音压低:“呃……我点菜的钱是谢无柩的。”
她将桌上那坛一杯就要一百灵石的酒往师妹那边推了一下。
秦含玉:……
“话又说回来了,师姐,你花这个冤枉钱干啥?看来你当时点菜的时候没注意,这次算了,下次不许这样了哈。”
金不禁奇怪地看了谢无柩一眼,悄悄与大师兄咬耳朵:“谢无柩怎么了?萧妙妙点几个花魁而已,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花沸雪但笑不语,听到这话的夜犹良突然反应过来,指着谢无柩惊呼:“你是那个浮云阁花魁?!”
他转头看向萧衔蝉:“你参加十方法会竟然还要带花魁?”
他的眼神痛心疾首,仿佛看到了比自己还荒唐的纨绔。
那几个原本以为今晚可以开张,与人双修,提高修为的合欢道修士们炸了,窃窃私语——
“有病吧,出来玩还带相好。”
“我们还没靠近呢,你看他那眼神,看不起谁呢。”
“都是出来双修的,谁又比谁高贵呢?”
“那位道长灵气醇厚,一看就很适合采阴补阳,我们等他不在了再……”
萧衔蝉想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头大如斗,她现在就感觉自己好像带着自家猫去猫咖的主人,可问题是,她和谢无柩不是他们想的那个关系,
那厢谢无柩猛地站起来:“你们说什么?只要我在一天,你们这些人就别想靠近她一步!”
几个合欢道修士翻了个白眼走了。
夜犹良犹豫了下,斜身进来,而在他身后,有人用玉骨扇柄敲了敲门边的案几,声音温润:“在下不请自来,还请诸位恕罪。”
萧衔蝉看去,正是在两仪境时与她同行的苏云。
九天重重云层上,浮空岛的灵液池边,琼花玉草上蝴蝶轻舞,一白衣修士素手轻拂水面,引得锦鲤跳跃。
“哦?云氏要杀那个蓬莱岛的妖修?”
黑衣人恭敬地侍立在侧,应道:“是,他们寻了三家杀手,甚至还找上了徒儿。”
“也是病急乱投医,看了真让人觉得可怜。”
“依徒儿看,倒是咱们的好机会。”
“英雄救美?老招数了。”
“招数不在老,好用就行,此事之后,一不会有人怀疑徒儿身份,二又能赚一笔云家的钱,三还能取得萧衔蝉的信任。”
白衣人轻笑:“取得她信任之后……”
“徒儿一定让她吐出轮回珠。”
步虚楼雅间在夜犹良说完一句话后,陷入了死寂,空气都凝滞了。
秦含玉“啪”一下站起身来:“云氏要暗杀我师姐?还请了三家杀手?”
花沸雪与金不禁神情严肃,萧衔蝉离开秘境后就告诉了他们秘境中发生的事情,对于这种抢夺他人灵根的罪行,他们也很是愤慨,支持师妹将证据公布于天下,现在不免担心师妹的安全。
谢无柩的手下意识按在剑柄上:“哪三家?”
苏云轻晃折扇,笑道:“这位公子身无半点灵气,又是个以色侍人的,就算知道是谁要杀萧道友,难不成还能用你手中的竹剑去与人拼个你死我活吗?”
谢无柩眼眸深沉,如一口古井,苏云咬紧牙关,紧盯他的反应。
夜犹良一点也没看懂这两人的眼神官司,他道:“一个是九州有名的邪修,名血鸦,是御兽师;一个叫白无痕,身份神秘,不辩男女,没人知道白无痕是怎么杀人的;还有一个……”
他突然停住话音。
“我不能白白告诉你们消息,你们得拿出有价值的东西和我交换。”
萧衔蝉暗自翻个白眼,这货明显是看他们暴富了,而夜家因为浮云阁的事,颓势尽显,于是想狮子大开口,狠赚一笔罢了。
她忙把面前的灵果塞进夜犹良嘴里:“夜大少爷,谈钱多伤感情,这样,我把我搜集来的证据也给你一份,你们夜家名下有书肆吗?用这份证据赚钱吧。”
夜犹良默默在心中打算盘,思来想去觉得不对劲,这不变成他给萧衔蝉打白工了吗?
“你们知道第三场比试的主题是什么吗?”金不禁道,“我从迦象子那里得了个消息,每届十方法会的第三场比试内容都是同一个。”
“是山海遗境吗?五娘也告诉我了。”萧衔蝉说起明五娘,语气亲昵,“据说当年六界混战,山海界有意避乱,以开天斧劈开界与界之间的联系,但罡气震荡,导致其一部分留在了墟空。”
“是,自天后红罗莲叛逃天庭,山海遗境中的妖兽被仙帝尽数诛灭,如今那里只有未开灵智的妖兽和灵植。”花沸雪道,“遗境千年一开,准许九州修士进去寻找天才地宝,以寻到的宝物价值排名。”
夜犹良插话:“其实,如果能找到一块天乩石,可直接获得第三场比试的魁首,但是九州六界已有万年不见天乩石了。”
苏云微微一笑:“是啊,纵然是千年前声名赫赫的明烛君,于十方法会独占鳌头,可在山海遗境中也只能寻到一些平平无奇的妖兽草木,在他全胜的履历上留下一句惜乎败北。”
他这么说话,眼睛却依旧死盯着谢无柩不放。
谢无柩看到苏云打量怀疑的眼神,烦不胜烦,蓦地微微一笑,以手掩唇,咳嗽起来。
果不其然,萧衔蝉听到他咳嗽,条件反射似的立刻关注谢无柩,担忧道:“是不是出来太久着凉了?我们要不回去吧?”
在苏云震惊的目光中,谢无柩娇弱地倚靠在萧衔蝉怀中:“没事,做男人的,伺候道侣是本分,再苦再累也得受着,我这条贱名算什么,只要妙妙你好,我死也甘心。”
夜犹良将手里的灵果捏碎了,汁液溅了金不禁一脸,金不禁舀汤的手一抖,汤勺霎时落在花沸雪的斗篷上,侵出一片水痕,秦含玉张大嘴,半块妖兽肝脏从嘴角滑落浑然不觉。
萧衔蝉瞳孔骤缩,小心翼翼地问道:“谢无柩……你被夺舍了?”
看着苏云快裂开的表情,谢无柩只觉得痛快,他现在才明白萧衔蝉为什么这么爱演,原来是这种感觉!
第83章
“他不是明烛君……”苏云咬牙切齿,在房间里犹如困兽般,丝毫不见往日清俊模样,“他绝对不是明烛君!”
他不顾形象地抓着头发框框撞墙,今日在步虚楼的见闻,几乎毁了他记忆里那个不染尘埃的君子形象,他都在怀疑自己的记忆是否真实了。
记忆中那个人身姿如松,剑意在其举手投足间锋芒毕露,他如高山雪云间月,宁折不弯,可是今天他在步虚楼看见的那人,那人,分明就是勾栏作派!
“是……不是……是……不是……”
洞开的大窗边,苏云随手揪着花瓣,嘴里喃喃自语。
奢华的大殿角落,两个道童头挨头嘀咕:“真人是不是走火入魔了?自从十方法会开始,真人就越来越奇怪。”
萧衔蝉回到下榻处,谢无柩还紧紧粘着她。
她要喝茶,谢无柩立刻捧上:“茶烫,我给你吹吹。”
她要画符,谢无柩立刻磨墨:“墨浓,我给你研研。”
她要休息,谢无柩立刻上床:“夜寒衾冷,我给你暖床。”
萧衔蝉浑身一颤,悄悄在飞讯密域中问师兄妹们:你们说,谢无柩现在这种情况,我撒糯米、泼狗血管用吗?
飞讯密域一片寂静,良久,金不禁道:谢道友给了那么多钱,你忍忍吧。
好一个劝闺蜜忍受富豪老公怪癖的见利忘义的家伙。
谢无柩躺在床上,他现在彻底放飞自我了,原来抛却一切外在形象这么爽,他总算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发疯了,在已经失去灵根的如今,他竟然觉得自己的心境好像动了动,如果灵根还在,他现在必定会小破一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