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在飞讯密域告诉师兄妹她要进刑狱峰,师兄妹他们虽然不解,但还是支持她的,可唯独谢无柩,反抗激烈,在进入刑狱峰后,从来波澜不惊的青年,此刻他的眼睛里好像盛着岩浆,全是萧衔蝉读不懂的情绪。
“谢无柩,我有把握,我忖度过的……”
“忖度?刑狱峰外屏障上的铭文至少有三千道,可以承受仙人全力一击,一旦进了狱里,插翅难飞;刑狱峰内遍地机关,若轻举妄动,会立刻死无全尸,而我现在连替你挡一剑都做不到!”
谢无柩压低嗓子,这些话几乎是低吼出来的,最后这句话似乎抽干了他的全部力气,魂体颤抖起来,他的手紧紧攥着,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虽然魂体不会流血,但萧衔蝉还是替他觉得疼。
“谢无柩……”她想拉起谢无柩的手,但她的手穿过了谢无柩的魂体,她只好挨着他,“机会稍纵即逝,十方法会只剩下两场比试了,我们一直没有机会接近刑狱峰,你该怎么办?找不到云阳仙尊,就找不到你被夺走的灵根,可能你这辈子再也不能踏入仙途了。”
谢无柩冷声道:“我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萧衔蝉道,“我在乎你被磋磨冤屈的人生,我在乎你千年不见天日的愁苦。”
她的影子在监牢石壁上晃动起来。
“你以为这只是你一个人的事吗?”萧衔蝉手指向外面,似乎要穿透石壁,穿透刑狱峰抵达远方,“这世上还有千千万万个如同你的人,他们也在遭受灵根被夺的痛苦,无辜丧命的百姓不知凡几!宝珠谷、云家,还有藏在暗处犹如臭虫的世族大能,他们如此轻易地毁掉他人生命和希望,凌驾于苍生之上,却一点惩罚都没有,这个世道不该是这种样子。”
“世道苍生与你何干?”
“与我何干?就凭我亦是苍生!”萧衔蝉盯着谢无柩,良久,突然冷笑,“他们占尽天才地宝,享受苍生跪拜,他们断人仙路,还要苍生认命,我偏要与他们斗上一斗!”
萧衔蝉心口有团火,这火许是在看到明元君留下的名册时燃起的,许是在目睹盐长国惨剧时燃起的,又或许更远,在她第一次离开旧桃源,迎来外界风刀霜剑时就燃起。
这团火一直在她胸膛里熊熊燃烧,烧出一条不知通往何方的“道”。
谢无柩看着她坚定的眼睛,终究叹了口气:“对不起,我不该和你吵,我只是……我只是恨自己无能为力。”
“谁说的?”萧衔蝉笑了一下,“你可是我的小词典,哪里不会点哪里,快跟我说说云阳仙尊,如果你是他,要躲在刑狱峰里,你会躲在哪儿?”
第92章
整座昆仑宗被夜色笼罩,石阶在青山绿水的上空连成数条线,偶有守夜弟子提灯飞过,昏黄的光晕在夜色中晃晃悠悠,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玉兰花瓣含露,晶莹的露珠映出星子的微光,空气氤氲着淡淡的香味,这样的夜,适合独坐悟道,也适合密谋。
无形的结界里,花沸雪与师弟妹们坐在房间的桌子旁,金不禁道:“萧妙妙说她必须要进刑狱峰,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有和你们说过吗?”
秦含玉摇摇头,突然想起什么:“咱们才来昆仑宗那天晚上,我好像看见师姐和谢无柩从刑狱峰那头来。”
那天她带着小黑夜探昆仑宗食修的洞府,发现了几坛好酒,于是与那食修买了一坛,坐在小黑背上痛饮几口,擦了擦嘴,突然看见师姐从远处那座黑漆漆的山头飞来,后面还跟着鬼魂似的谢无柩。
当时大师兄与那五月霜在玉兰花树下说话,她忙着看八卦,于是也没多想,现在仔细思索,师姐第一次来昆仑宗,人生地不熟,如何就会去刑狱峰?
“必是谢无柩蛊惑了师姐!”秦含玉拍案而起,“自从他来了,就时常粘着师姐,总是一副弱柳扶风的勾栏作派,骗得师姐围着他团团转……”
花沸雪知道她这是妹妹对姐姐的独占欲作祟,示意她坐下:“妙妙要去刑狱峰必有她的道理,她走之前说了’灵根‘二字,你们想想盐长国和明元君,我猜她找到了一些线索……”
想到灵根被侵夺的案件,金不禁叹了口气:“太玄道君还说什么九州不许修士互相戕害,真是冠冕堂皇……大师兄,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金秦二人看向花沸雪,只听他说:“一切照旧,该参加比试就参加比试。”
“什么?”
二人站起来,很是不满。
花沸雪拍拍他们的胳膊:“我们在外上蹿下跳,恐怕会连累妙妙,最好让他们以为我们毫无成算心计,不过……”
他眸光一闪,招招手,在师弟师妹二人耳边低语几句。
“哗——”
牢房石墙上灯影婆娑,骤然多出个人影,萧衔蝉向纸人吹了一口气,那个纸人立刻变成她的模样,慢慢躺在石床上。
谢无柩道:“这样能瞒过看守吗?万一被发现了……”
萧衔蝉道:“大不了我就炸了这破地方,又不是没有经验,总不会吃亏的,放心吧,快走。”
她摇身一变,变成一只小飞蛾,口念法诀,瞒天过海,钻出刻着符纹的隔栏,在甬道中振翅飞翔,她的耳朵和尾巴不知因为什么,还无法收回去,变成飞蛾后,看起来就像一只毛茸茸的熊蜂。
刑狱峰的甬道错综复杂,墙壁上偶尔闪过一丝符纹的光亮,好在萧衔蝉法术精妙,加上谢无柩对昆仑宗的阵法和巡逻规则熟悉,二人避开巡逻的弟子,一路往深处潜行。
“谢无柩,这里的看守变少了。”萧衔蝉传音入密,她已在刑狱峰中数百条交叉相通的甬道飞过了,现在看
见的这条甬道并无特别之处,没有看守巡逻。
“这里有问题。”
二人异口同声。
萧衔蝉凝聚全身法力,试图寻找特殊的符纹、阵法或法宝,谢无柩突然叫住她。
“我是这世上最了解原亭翁的人,我来。”
他仔细观察石墙上看似天然的石头纹路,突然指着一个方向:“身动九幽,见龙无咎,这里是阵眼,妙妙,你以初九、九二、九五三个卦象破解。”
萧衔蝉与他配合默契,当即三个金印拓在这个小点上,那一点骤然亮起,紧接着,石纹便如水波般流动起来。
“咔哒——”
石壁无声裂开一道缝隙,起初细如发丝,而后缓缓扩张,露出一条不知通往何方的路。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也无灵力暴动的征兆,仿佛这扇门本就存在于此,只是世人从未得见。
萧衔蝉与谢无柩对视一眼,小飞蛾义无反顾地飞入黑暗,那道裂隙在她身后无声无息地合拢,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将萧衔蝉包裹起来,她扑腾着翅膀,只觉周围寂静的连翅膀卷起的风声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这条路长得仿佛没有尽头,暗的看不到一点希望,但萧衔蝉只是拍着翅膀往前。
“咔嗒!”
一个轻微的声音响起,但这这寂静的路上,这个声音不啻于惊雷。
两人连忙停住,仔细聆听。
仿佛与他们作对似的,越是想仔细听,这声音反而归于寂静,二人等了许久都不闻一丝声音,却见黑暗尽头浮出小小的两点幽蓝光芒,接着是四点、八点……转眼间,整条甬道亮起无数点蓝光,如同一条星河。
在蓝光出现的瞬间,寂静的黑暗中就又出现了声音。
“咔哒、咔哒、咔哒……”
声音越来越响,那幽蓝的光芒也越来越大。
数十具青铜傀儡从黑暗中现身,它们通体泛着古铜光泽,关节处刻着符文,每具傀儡手中都持着不同的兵器。
萧衔蝉倒吸一口凉气,连忙又缩小了身形,从小飞蛾变成小蚊子。
“谢无柩藏好了,我带你飞。”
“这些应是原亭翁向蜃楼买的傀儡。”谢无柩冷笑,“贪生怕死之徒。”
为首的傀儡眼中蓝光暴涨,手中长戟直指二人,虽没有声音,但萧衔蝉从它的动作看出了它的意思——闯入者,死。
萧衔蝉如风中利箭般,在傀儡间穿梭,这些大家伙只是看起来笨重,实则动作很轻盈敏捷,稍有不慎就会被它们挥动的兵刃碾碎。
她轻振翅膀,躲过横扫的长剑,剑风差点劈掉她的翅膀,那长剑没收住,与对面打来的斧钺相撞,发出几乎震聋耳朵的嗡鸣。
萧衔蝉落在为首的那个傀儡的脖子上,洋洋得意,这个好地方可不容易被发现,即便那些傀儡发现了她,她就不信它们还真能对同伴下手。
“咔哒、咔哒。”
傀儡们不知遵守着什么机制,它们手中的兵器从掌心的洞里缩了进去。
萧衔蝉正在仔细研究傀儡身上的符纹,这些符纹不仅刻有开启指令,还有关闭指令,但不知道触发关闭的条件是什么,不过可以肯定,蛮力是不能毁掉它们的,她的头脑中卷起一阵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