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杆身缠绕着复杂铭文,每一道凹槽里都嵌有星陨砂,宛如一条条星河,龙头细须长角,乃是上古玄龙的样子。
萧衔蝉呼吸一滞,这花纹……这花纹怎么如此眼熟?
她仔细思量,终想起在哪见过——这根龙头杆的纹路与九曜灯上的图案竟相辅相成!
“原来如此……”
她轻喃出声,指尖不自觉地抚上面前的龙头杆,杆子微微震颤,龙首突然亮起一点金芒,恰似黑夜中的烛火。
九曜灯乃明羲仙尊亲手所制,她所赠之物,想必是九曜灯的灯笼杆。
她眼睛骨碌碌转了转,忽然就有了个主意。
天剑峰,原烬洞府前
萧衔蝉猛地回头,死死扣住明卿君的腕骨,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告诉我,九曜灯现在何处?”
她声音压得很低,却像是暴风雨前最后一丝平静。
明卿君被她眼中翻涌的情绪惊得后退半步,折扇“咔”的一声摔在地上,折断了扇骨,他看看萧衔蝉,又看看那杆莫名出现的龙头杆,突然明白了什么。
“九曜灯?借给莲送归后还未收回,不过据弟子传信说,已在送回昆仑宗的路上了。”
萧衔蝉的脸色瞬间惨白,这里是大衍镜中的世界,只有四方世界,根本不存在什么莲送归!
难道就这样算了不成……不成!萧衔蝉坚定地握拳,突然提笔在龙头杆上画出条条符纹。
“这……这是……”
此物既然是明羲仙尊亲手相赠,又曾与九曜灯是配套的一对,她就不信,不能凭借灯杆找到灯笼。
世上寻物最快的法术莫过于青蚨印,只是九曜灯上没有子印,这个法印便得改上一改。
最后一笔符纹画完,龙头杆突然剧烈地震颤起来,倏尔腾空。
萧衔蝉眼睛一亮,那些嵌着星陨砂的纹路此刻全数亮起,汇聚在龙睛处,猛然迸射出刺目金光,光芒在夜色中勾连成一条金河,像是在指路。
“抓紧时间。”
她喃喃自语,一把抓住,翻身坐上悬浮的龙头杆。
明卿君只来得及看见她衣袂翻飞的残影,那道身影已如离弦之箭般冲破云霄,沿着在空中飘荡的金色河流飞往未知的目的地。
夜风在
耳畔呼啸,下方山河化作暗影,龙头杆载着她穿过翻涌的云海,月光给她的直裾镀了一层银霜,萧衔蝉俯身紧握龙角,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只盼这杆子飞得快一点,再快一点。
忽而脚下掠过几个修士,他们惊奇地指着天上飞行的不明生物,纳罕道:“竟还有修士的飞行法器是扫帚?”
此情此景,“哈利波特骑着扫帚飞”这句歌不由分说地在萧衔蝉耳畔响起。
她笑了一下,希望自己的这个计划能有用……
“轰——”
龙头杆突然急转直下,金河流向一片暗林,萧衔蝉险些被甩出去。
她们正冲向一片黑雾弥漫的枯木林,那些扭曲的树干上爬满血色藤蔓,如同血管般搏动着,腐臭的瘴气扑面而来,尖利的树枝似鬼爪,抓破她的衣裙。
“再快些……”
萧衔蝉咬牙拍了下龙首,杆身顿时金光暴涨,金河硬生生在瘴雾中冲刷出一条通路,枯枝擦过她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不知在这片密林飞了多久,当所有枯树都被她甩在身后,最后一丝黑雾也散去,眼前的景象让萧衔蝉呼吸一滞
焦黑的大地龟裂成蛛网状,裂缝中全是干涸的暗红色,像是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在这片死地的中央,伫立着半截断裂的石碑,上面刻着褪色的“字墟”二字,在其上还有一横,似是还有一个字,不过这个字许是已随着石碑断裂的部分消失了。
金河的流光在焦土上戛然而止,如水流渗入沙砾般消散无踪。
萧衔蝉从龙头杆上跃下,鞋底刚触到地面,便听见“咔嚓”一声脆响,她低头看去,发现自己竟踩碎了一截早就风化的白骨。
四周寂静得可怕。
身后焦黑的枯树上悬挂着破败的布幡,无风自动,发出“沙沙”的摩擦声,放眼望去,眼前这片焦土上连一丝生气都没有,萧衔蝉握紧龙头杆,杆身的星砂纹路忽明忽暗,仿佛感应失灵。
“九曜灯到底在哪?”她轻声道,金河既然在这里消失,说明灯一定在此地,可是眼前只是一片荒芜。
“嘻嘻”
一道轻不可闻的笑声在身后响起,萧衔蝉连忙转身,可身后一个人影也没有。
奇怪,难道方才听到的声音是幻觉?
“嘻嘻”
一阵三尺寒冰般的冷意爬上她的脊背,萧衔蝉猛地转身,还是什么都没有。
第115章
昆仑宗山门处,一袭玄色道袍自云层穿过,足下云影未散,宗门大阵竟无半分波动。
守山弟子们正偷得浮生半日闲,三三两两地坐在一处聊天,看见来人,手中玉盏“啪”的一下,从云端坠下,指着他声音颤抖:“太……太玄道君?!您不是被少君和萧姑娘斩于罗刹宫吗?”
一个死人,怎么又出现在昆仑宗了?
昆仑宗大殿中,留影石在众人眼前亮起,罗刹宫中那长着太玄面容的黑影一遍又一遍地碎裂。
“此事古怪,怎会出现两个太玄道君?”围观的修士们惊讶非常,齐声道,“还请掌门明鉴!”
原亭翁沉默半晌,道:“请萧姑娘来见我。”
殿中修士交头接耳,有人压低声音道:“原少君素来除却剑之一道,心中无外物,近来身边却多了一个萧姑娘,想来必定关系匪浅,此事始末说不定她会清楚。”
话音未落,执事弟子已领着一素衣女子入殿,女子规行矩步,每迈出一步,无论是步态还是距离,都好像是尺量好的,头上玳瑁擿垂下的金花随着步履颇有节奏地一点一点。
原亭翁看着越来越近的女子,他知道此人本是原氏分支原煜的妻子,算起来是原烬的堂嫂,对于原烬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女子这件事,原亭翁根本不在意,无论是谁,都不会撼动他即将完成的大计,可是现在看此人行动举止,似乎很是怪异。
手中茶盏突然一顿,原亭翁突然将手中茶杯倏地弹出,正击中萧衔蝉膝盖,发出“咚”一声闷响。
低眉顺眼缓缓走路的萧衔蝉定住,金花在脸上投下晃晃悠悠的影子,满殿之人俱疑惑地看向她。
突然,她的脖颈以一种诡异的角度缓缓转动,发出“咔咔”的机括声,裙下的小腿旋转三百六十度,将裙子顶得翻飞起来,差点变成竹蜻蜓飞起来。
满殿哗然。
“木傀儡!”众人惊呼。
太玄道君施法,法术划过傀儡眉心,瞬间,几张写有“脸”、“眼睛”、“直裾”等字的纸张纷纷扬扬剥落下来。
“此人以傀儡蒙蔽我等,尚不知其有何目的,此事与其有何干系,弟子请掌门发布追捕令!”太玄立时跪下请命。
原亭翁眼神幽深,掌门印霎时烙印在散布于天南地北的昆仑宗弟子玉印上,金光组成五个字——追捕萧衔蝉。
焦黑的大地如同巨龟腐烂的壳,枯死的树杈刺向黑暗的天空,冷风裹挟着淡淡的腐臭味拂过,偶尔空中飘来几片灰烬,像一场永远下不完的雪。
那声“嘻嘻”的笑声突然在耳畔放大,似是终于戏弄够了,大发慈悲显露真身,萧衔蝉猛地侧过脸,她温热柔软的脸颊贴上了一片冰冷的人皮。
一张惨白如纸的脸靠得极近,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唇角挂着天真又诡异的弧度。
少女赤足悬浮,华贵的衣袍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前襟边缘带着焦黑的灼痕,左袖齐肩断裂,露出手臂,衣服上沾着斑驳血渍,后摆被扯出长絮,随着她的动作飘来飘去。
萧衔蝉蓦地睁大眼睛,她想起来这个人是谁了!她们有过一面之缘。
“流月道友?”
“咦?你怎么知晓本王名讳?”
萧衔蝉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本王?据她所知,四本话本里,唯一会自称“本王”的,只有鬼王。
可是……可是鬼王不是男的吗?
萧衔蝉的疑惑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她回想起同样穿进《鬼王》话本的夜犹良,他一个男人,穿成了女配,那么流月这个女人穿成男主,也是很合理的事吧。
不过……她记得这个话本的女子现在是明五娘来着……
嗯,萧衔蝉在心中默默点头,真是一片橘势大好。
她的目光落在流月手中那盏缩小的灯笼上,玄龙断角、珍珠联结,五盏小灯亮起五色,烛火光华流转——正是昆仑宗不见踪影的九曜灯。
“流……不,鬼王大人,我们打个商量。”萧衔蝉立刻笑得如同一朵菊花,“你手上所拿的九曜灯,正是我此行所求之物,可否割爱?我愿以灵石法宝相换。”
流月摸了摸手中灯笼,触手光滑如玉,她笑道:“巧了,这样的好东西,我也喜欢,不愿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