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温念是被纪知宇叫醒的, 一睁眼就看见纪知宇叫自己吃早饭,他还没有完全醒过来。猛然一看就被吓了一跳,纪知宇和纪山在轮廓有上七八分的相似, 看错了真是在心脏上紧紧攥了一把。
  纪知宇将早餐放到床头柜上:“我买了奶黄包、八宝粥和茶叶蛋。”
  温念颓怠地坐起来, 长发睡得乱遭遭, 眼睛半睁半闭,哑着嗓子夸赞道:“啊,宝宝真棒。”
  纪知宇问道:“喝水么?”
  “好啊,但我得先去洗漱一下。”温念下床,穿上拖鞋向盥洗室走。
  刚下来就觉着腰酸乏力, 上厕所都疼。
  温念拆开一次性洗漱用品,边刷牙边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苍白憔悴透着一股子倦意,眼下还出现了两片乌青。只能说是纵欲伤身啊……他记住的不多,只记得知宇没碰几下就弄了他一手。
  最后弄到没东西了还是想要,被纪知宇搂着搓着按了一会儿才好点。
  睡得时候已经是凌晨了,纪知宇忙完后又拿水过来帮他擦身子。他却跟来享受的似的, 晕乎乎让纪知宇伺候着,连他什么时候上床都不知道。
  大概纪知宇对他的滤镜已经碎了一地。
  温念叹了口气,掬起一捧水洗了下脸,抓了抓头发发现没有皮筋儿可以扎。只得放弃, 双手穿过发丝拢了下就算梳头,打算等会拿只筷子盘一下。
  出来后,发现纪知宇将早餐摆到了阳台的小茶几上, 坐在光下剥茶叶蛋。清晨的阳光融融了他的轮廓,逆着光,让温念不得不眯眼去看他。
  温念有些出神。
  春末的阳光温暖和煦, 照在纪知宇身上时便冷了几分,他的肤色白皙但与温念的冷白是另一种感觉。那双手血管凸起,黛青色的颜色鲜明,仿佛冬日里浮着薄冰的湖面,脆弱且冰冷。
  他的眼睛并不像同龄人那般明亮,里面的情绪总是淡淡地,没有任何喜悦或悲伤的情绪。望进去,大概都能看到死寂般的荒芜,与绚丽繁华的世界隔着一层透明的壁垒。
  没有点活人气。
  “……知宇。”
  纪知宇抬眸看过来,依旧没有太大的表情:“过来吃饭吧,听别人说隔壁的早餐店不错,所以早起去买的。”
  温念点点头,弯起眼睛笑了下,捧场地再次夸道:“辛苦宝宝啦,下次别起那么早,多睡一会。”
  “嗯,醒了就去了。”纪知宇看他坐在对面后,将茶叶蛋递过去,从旁边的湿巾里抽出一张擦手。
  果然还是年轻身体好啊……温念在心里默默感慨。
  他见纪知宇没有吃的意思,低头和手机对面的人回消息,按的很快。应该是忙着工作上的事,纪知宇总是对搞钱的事很上心,但他并不觉着多开心和感慨孩子懂事。
  他还记得温悦姿说的,只要她够努力,她的孩子就不用吃苦。
  温念还是很信奉母亲的话的,但想了下自己,好像他什么都没做过。除了给纪知宇添点生活上的麻烦,让他和纪山吵一架外就没发挥过别的作用了。
  “……”
  纪知宇看见纪山发过来几个一分钟的语音条,无语了,果断把自己的活爹从联系人里拉黑删除。这次纪山不是来要钱了,只是一味地谩骂,说纪知宇让他没脸在鹤城呆下去了,后悔生他了之类的。
  这话说得就好笑,纪山发挥的作用就是哆嗦一下,生他的是肖明芳,养他的是温念。
  他真是让他爸给气乐了。
  放下手机后,看温念懒在藤椅上,倦怠地托腮看向他:“知宇,你怎么不吃啊。”
  “太烫了。”纪知宇用勺子搅了搅,八宝粥上升起一团热气。
  温念小口嚼着茶叶蛋,看了看纪知宇,接着转过脸扫了眼明亮洁净的病房。问道:“知宇,我要在这里住多久,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啊。”
  纪知宇一愣,烦躁地慢慢搅着八宝粥:“你想去找纪山?”
  “不是啊。当然不是。”温念噎了一口,“就是…这里挺贵的吧,你不是最近资金不宽裕嘛,我现在都好了,干嘛还在这里住着浪费钱。”
  “不贵。”
  温念再没有生活常识也知道安静是要花钱买的,况且这里装修幽雅,设备齐全。要是纪知宇说和快捷酒店一个价钱,才是把他当小孩哄呢。
  他无语道:“知宇,你看我像傻子么?”
  纪知宇抬眼端详着一脸认真地温念,注视良久,笑了下才轻声道:“念念最聪明了。”
  故意的。
  “纪知宇。”温念愠怒地看着他,重读出他的名字。
  纪知宇很是无辜,垂眸将奶黄包推了过去,岔开话题:“店里只有这种的,我吃了一个觉着还行,你应该会喜欢。”
  温念没有去拿,再次问道:“知宇,我们回去吧。”
  “你想回哪去?”纪知宇喝了口粥,太清淡了他不喜欢,黄油咖啡他都得加双倍的糖,这种和没味道一样。“小妈还打算回去和我爸一起住?”
  “……”
  算是吧。
  但温念被这个称呼弄出一身寒意,从小到大纪知宇私下都没几次这么叫他,大多时候还是叫他念念。就算纪知宇直接叫他的全名,也比用寻常的语气称他为小妈好,随着年龄增长,他越来越排斥这个称呼。
  在纪知宇上高中住校之后,基本上就不这般称呼了。
  况且昨天发生那种事,他一时也没有胆量去面对纪山了,本身他就对纪山有几分畏惧。
  如果没有纪知宇的存在,他或许会离开纪山吧,大概的确会的……这么说不是他要把所有的苦难与不幸都推诿给纪知宇,当下的一切都是他自己选择的,与纪知宇没有关系。
  可现在脱离纪山之后,他和纪知宇一丁点关系都没有了。
  而且他已经和社会脱节很久了,他从来没有参与过社会中工作的环节,最开始的几年纪山对他挺好的。虽然现在回头看是涉世未深被骗的啥也不剩,但至少那段时间让他走出了母亲离世的阴霾。
  温念在这种情况下走掉,会过得不如现在吧。
  仔细想想,似乎没有离开的必要,他恐惧那些可能存在的危险。到那时什么都要靠自己,纪知宇和他没关系自然也不会帮他,他失去的远大于得到的。
  温念犹豫地望向纪知宇,想在他身上得到答案:“知宇,你觉着呢,我该怎么做?”
  纪知宇想了想,打开手机让语音助手读了一段话:“根据《刑法》第二百三十四条的规定,故意伤害他人身体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关键在你。”
  “……知宇,那是你爸爸。”温念害怕他的无情。
  纪知宇沉默地看了他一眼,有些不解,爸爸怎么了,关得就是爸爸。把纪山这种祸害放在外面才是对法治社会最大的亵渎,把纪山关进去唱铁窗了,他和温念就可以继续过平平淡淡的日子了。
  但他跟温念说过那么多次,温念总是拒绝,他真挺怀疑温念是不是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温念讨了个没趣。
  “先吃饭吧。”纪知宇顿了顿,边想边编造着谎话,“那等你的检查报告出来后再说吧,最近生病的人很多,你在这待上一段时间,家里的事我去解决。”
  温念咬了一口奶黄包,咽下去后追问道:“一段时间是多久……”
  纪知宇被他气得笑了下,淡声道:“小妈就那么想回到我爸身边。”
  “好了知宇,我错了。”温念琢磨出纪知宇是故意的了,他算是明白纪知宇是故意挤兑他的了,“你别那么叫我。”
  “嗯。”
  好冷淡啊。温念觉着要是和纪知宇没有关系后,纪知宇还得比现在更冷淡几分,到那时他再回宽慰自己也受不了啊。
  他舍不得纪知宇。
  “对了知宇,你最近是不是很忙,可不可以给我一下你的手机号。”温念试探着问道。
  纪知宇皱眉道。声音多了丝气愤:“你现在还不知道我电话多少?”
  温念有些委屈:“老师在家的时候就会把我的手机拿走,有时他忘了给我,我只能用家里的座机联系你啊——但我好像把你的手机号记错了,怎么打都打不通,换了几个数字就是别人接的,根本不是你。”
  听完这话,纪知宇真的想骂人了,他在私人时间基本不接陌生号码的来电。他翻着最近的来电记录:“你什么时候打的?”
  “你总是熬夜,所以是半夜打的。”
  纪知宇视线一顿,读出了那串标红的号码,看到的温念小心翼翼地点点头。
  妈的,合着之前温念从来没主动联系过,唯一一次是在他们吃烧烤的那个晚上找来了。还只是打了一次就挂断了,响铃五十多秒后,没有再尝试。
  他微微皱眉:“因为我爸的原因,所以你就打了一次?”
  温念在提供情绪价值这方面没得说,笑了下,小声肯定道:“宝宝真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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