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生气?奚世子是什么人物,说他修身养性到非人的境界,庙里的大和尚都不会否认,怎么会随随便便就生气呢。
奚琼宁抿了抿嘴唇,长而密的睫毛颤了颤,十分好脾性地否认:“并未。”
合欢索性靠着他的肩膀,将鼎鼎有名的摄政王世子当做自己的靠枕,她哼了一声道:“你可别糊弄我,当我瞧不出来么,你就是生气了。”
她像小孩子赢了同伴一样,得意地笑着,并且碍于奚世子向来是个好人,不会像一般男子一样不问青红皂白就恼羞成怒,她说的更没什么顾忌。
“就是碰巧遇上,不值当什么--”
还没说完,却感觉到肩后那人忽然一转身,合欢靠着他的身子直直往下落,这猛然一空的悬空让没有安全感,下意识惊呼一声。
脸上一痒,没有疼痛感,她这才敢睁眼,却见奚琼宁光洁白皙的下巴正在她头顶,原来她摔到琼宁腿上了,这人一绺头发正好掉在她脖颈,实在痒的慌。
“不值当什么?”上方的玉郎说话了,喉结应着说话声起伏,好像很好玩的样子。
但合欢不敢妄动,这人正在气头上呢。
“合欢,你可还记得大婚之夜,我曾与你说过什么?”他淡淡道,声音似乎有些疲倦。
合欢心里着实委屈,她废了好大的力气为他求灯,他呢,不说表现的欢欣雀跃,总得说些什么话讨好讨好,或者捏捏肩膀捶捶腿感谢她吧?
可现在呢,为了个不相干的人生气,甚至还问到那么久远的事。
“记得,当然记得。”好歹是新婚之夜,这辈子可能就这么一次了,怎么会不记得。
奚琼宁这才愿意伸手护着她,以防马车不稳将她摔下去。他叹了一声道:“那日我问你,心底可有什么人,你说没有,我才...”
“父王擅自定下婚约,非我本意,我知道你和皇帝有情,并不愿意拆散你们,奈何木已成舟。我不愿趁人之危,那日问你是出于真心,并不是什么试探,如果你迫于压力与我成婚,咱们婚后大可做一对名存实亡的夫妻。”
合欢看不懂他脸上的自责,似乎有什么事是他没有预料到的。她有些懵懂地思索着琼宁方才的话,还没想个所以然,马车一个颠簸,她想也不想就将双手挂在他脖颈。
“我说的是真心话,心底真的没有什么人。”她急急道,似乎怕眼前人将她推开,手更是紧了紧。
“今日殷明澜来找我,我可是严词警告他,不许再来纠缠有夫之妇。”她有些讨好地哄着他:“你可别听郑林瞎说,我和他离了八丈远,衣角都没挨上。再说了,你这么好,他哪里能比得上你呢?”
谁知他却逼近道:“以前的你,也是这样认为?”
合欢吓了一跳,因为除了床榻之上,他们从来没有这般近过。奚琼宁是个守礼的君子,合欢则整日玩笑取乐,并不在意这些事,所以成婚后夜里偶尔他起意温存,白日从未如此放肆过。
几息而已,合欢的脸烫的不能见人,胸膛一声重似一声的鼓动,她不得不屏息,以免被他听见丢丑。
好一会,她发烫的脑袋才清醒,想到他方才的话--以前?他说的是成婚前吗?
为了失去记忆的事能掩盖好,合欢曾向郑林旁敲侧击过,毕竟是琼宁身边跟着的人,定然知道他们曾经的过往,本以为相识已久,甚至合欢心里还偷偷醋过以前那个自己,谁知郑林言之凿凿,说琼宁一共和她见过两面。
第一面是在一个雨天,她在城门淋雨生病,刚好碰上在私宅养病的他,是他救了她,第二面,就是被赐婚的那个宴上。
面对素不相识的人,都能扶危济困,当然比那个向病人找茬的皇帝强多了。
“那当然了,”她说的十分笃定:“不管多久以前,你也比他好一千倍一万倍。”
唇上猝然一重,合欢睁大眼,呆呆地看着眼前这张脸。琼宁闭着眼睛,睫毛刷到她脸上,心却痒痒的,合欢忍不住搂紧他的脖颈,两人都沉迷在这个吻里。
他身上总有一种松香,就像他这人一样,不疾不徐,就连吻,都要辗转反侧,密密麻麻,不放过一点空隙。
终于,两人从那种至死方休的迫切里回过神,合欢都要忘了她原来要说什么时,却见琼宁右手揽着她的脖子,一手揽着她的腰,明明脸上的潮热未褪去,无神的眼里无端漫出来几丝寂寥。
车里的木香缠绕果香扑鼻,马车特有的咯吱声一路吱吱嘎嘎,游人议论笑闹声不绝,侍卫驾车驾得艰难。
他道:“是我孟浪了,你如今的话怎么能作数呢?”
【作者有话说】
“生气了?”嚼嚼嚼
“没有!”奚琼宁隐忍地承受身边的噪音。
“我还不知道你~”嚼嚼嚼
奚琼宁终于忍不住:“知道我生气,你怎么还在嚼嚼嚼,我还比不过一堆吃的!”
孟合欢连连摇头:“哪里哪里,怎么会!”嚼嚼嚼
……
第55章 矛盾
◎为什么他非不信她?◎
回到府里时,客人早早散去陪家人们逛灯会,丫头小厮端着东西拿着扫帚打扫,婆子们迎上来帮着拿东西打灯笼,合欢却未和琼宁再说一句话。
自下马车后,合欢的脸比墨还要黑:常年不生气的人,生起气来怎么那般厉害呢?明明她说了,和殷明澜没说几句话,心里也没有他,为什么琼宁非不信她?
一行人往里边走,管家看着人收拾东西,见他们回来急忙上前道:“王爷命厨房留着菜等世子回来吃,老奴这就让厨房派人送去留园。”
留园就是他们两个住的园子。
奚琼宁闻言却拒绝道:“不必,我不饿。”
合欢本来还在生气,可此刻忽然捕捉到他的些许慌乱:明明都是成婚的人了,还被老父盯着吃饭,且还是那种难吃至极看了就没胃口的饭食,也难得他自个吃了十几年,还不忍拒绝父亲拳拳爱子之心。
她忍不住脸上浮上笑意,开口道:“方才那些东西你都没吃多少,这会肯定饿了,多少用一些,也算是父王的心意,总比晚上饿得胃痛强上许多。”
让他不相信人,胡乱生气,这几碗饭下去,保管让他见识到什么叫气不能乱生,什么叫宁得罪小人,不得罪妻子!
虽然前次合欢改良了厨房的菜谱,但那是午膳,晚膳琼宁都是跟着合欢用的,合欢用的是宫里惯用的厨子,管家说的宵夜,自然是王府大厨房做的。
管家笑得眯着眼应道:“诶,小人这就叫厨房送去。”
合欢如愿看到奚琼宁面色更加不好,她故意拍了拍金雀儿的手道:“唉,也不知厨房备了什么夜宵,前儿个那道荷叶莲子汤和虾仁蒸饺着实不错。”
金雀儿向来机灵:“公主,昨天那道子孙饽饽也不错。”
在她没注意的地方,奚琼宁却笑着摇摇头,仿佛拿她没有办法,可他却只背对着隐在阴影处,月光照不到的地方,克制着自己不去找她。
“不必。”他对着身边的郑林吩咐道:“去把书房收拾出来。”
“是。”郑林嘴快应了一句,却被邱意一肘子怼过去怼醒,向他杀鸡抹脖子一般求救。
合欢方才的幸灾乐祸霎时间不见了,正是新婚,夫君却要分房睡?和上次口称养病不同,这次在管家面前过了明路,他是来真的。
然而在合欢要追问前,奚琼宁已经带着人穿过月洞门往西去了,合欢自个也做不出那种在丫头小厮面前哭追夫君之事来。
她索性甩了甩袖子,脾气一上来,带着金雀儿等人往留园去了。
“这可如何是好?”金雀儿急得什么似的,却苦于主子在气头上,压根不敢劝,只和金珠儿两人对了个眼神,自个干着急罢了。
这时却有一人上前传话。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她有些拘谨,并不敢抬眼看人,只畏畏缩缩道:“殿下,方才有一行人来送东西,说是今日您竞的灯。”
合欢此刻本就气不打一处来,见人来问这灯如何处置,此时置气道:“丢地上踩碎,本宫不要了。”
为了这灯,她废了多少心思,可奚琼宁呢,却一点也不念情,居然不理她,还要睡书房。
那女人吓得一愣,她下意识看向管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不远处的管家急匆匆跑过来赔笑:“世子妃莫要怪罪,她是我儿子运财的媳妇,不大会办事,这灯是您送给世子的一片心意,哪能弄坏呢?”
老管家不知道他二人发生什么,但夫妻不就这回事么,吵来吵去的,主子夫妻两年纪又小,互相吵起来一个不让一个,竞灯的事早传回府里了,他哪能让世子妃气头上把东西毁了,回头两人要是和好,东西没了多不好啊。
那女人慌张地跪在地上,浑身抖不停。
合欢原本就没怪她,此刻见状知道自己要是执意毁灯,这女人怕是要受罚,也只得道:“送去书房,任世子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