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庶民又如何?山伯心思纯善,为人仗义正直,一般的世族子弟也未必有比得过他的。”卫乔昔道。
“卫乔昔,你是在影射我吗?”马文才看她,马文才这人生气时凤眸带煞,这么看着卫乔昔,委实让她有些发怵。
卫乔昔将目光放向别处,不再与他对视,“我可没这个意思。”
大典过后,重要的就是宿舍的分配了。尼山书院的学子大半并非本地人,且书院地势高,也不可能让学子们住在山下,山长夫人把学子们的住处都安排在了书院里面。
宿舍的分配都在榜上,两人一间。
卫乔昔看着榜上自己舍友的名字,额角突突突地跳个不停。马,文,才!
梁山伯与祝英台就站在卫乔昔旁边。
“山伯,两个人同房,那有几张床啊?”祝英台问。
“嗯……”梁山伯道,“听说是一张床吧,两人同房,自然是睡一张床咯。”
“啊,师母师母,我要一人一房。”祝英台听完梁山伯的话,立刻举起了手。卫乔昔一听也举起了手,“师母,我也要一人一房。”
马文才看着卫乔昔的举动,皱了皱眉,也举了手,“师母,我也要一人一房。”
“你也要一人一房,为什么?”师母看着马文才,不解。
“第一,我交钱最多,第二,这里的房间比我家卧房小那么多,怎么住得下两个人。”马文才道。
“英台,你又为何要一人一房。”师母问祝英台。
“我,我是因为……”祝英台总不好说自己是女子,男女有别,暴露了自己的女子身份,便咬咬牙道,“和马文才一样的原因好了。”
这么一闹,所有的学子都有意见了,都纷纷吵着要一人一间房。叽叽喳喳的,不得安宁。
“好啦好啦,你们吵了半天,究竟想和谁住啊。”师母脾气好,温声细语地问。
“和马文才住。”
“和文才兄住。”
……
马文才先在山门前立了威,又在交束脩时秀了把财气,大半的学子都想攀上这么一个室友。
卫乔昔撇嘴,趋炎附势,小人。
马文才瞥她一眼,冷笑,“跟我同房,你们配吗?嗯?”
“呸。”卫乔昔小声道,又举起手,“师母,我不要和马文才同房。”
师母无奈,“大家别再任性了,刚才师母已经宣布过了,不用说了。”
许是见师母太过温柔好说话了,学子又叽叽喳喳地闹了起来。
“你们想造反吗?”山长在外面听见了整个过程,板着脸走了过来。
师母走上前,“学生们对房间分配有些意见,一直吵个不停。”
“谁开的头?站出来。”山长严厉的目光在学子之间扫了一圈,道。
祝英台低着头往前走了一步。山长以为祝英台是在家骄纵惯了,厉声道,“按照师母最初的安排,都给我回房去!”
山长既发了话,学子们也不得不从,便四下散了。
卫乔昔咬咬唇,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只能随遇而安了。
“卫林,我们走吧。”
卫乔昔带着卫林慢吞吞地往宿舍走。
“公子,怎么办啊?您不会真要和那个马文才同床吧?”卫林担忧道。
“别提了,山长已经说了不许再提换房间的事,容我再想想办法。”卫乔昔按了按额角,她原先以为尼山书院声名远扬,规模颇大,想必宿舍也会是一人一间,谁知道现在变成了这样。
卫乔昔回到宿舍时,少年正坐在书案后面专心致志擦他的弓,见卫乔昔进来,只是看了一眼,又低头做自己的事,动作不急不缓,丝毫没有不耐烦的模样。
他带来的书童似乎已经把宿舍上上下下都打扫了一遍,马文才的行李也被他安置好了,如今这个胖胖矮矮的书童正在铺床。
卫乔昔心里默念了三遍能屈能伸,鼓足勇气走到马文才面前,笑嘻嘻地坐下,“文才兄,咱今儿个怎么睡啊?”
“你睡地上。”马文才笑了笑,看她。
卫乔昔笑容凝固了两秒,虽然马文才笑的很好看,只是……果然是个极其嚣张又自我的大少爷,丝毫不管其他人的感受。但,管他的呢,不和马文才同床才是卫乔昔的目的。
“好嘞,卫林,快帮我打个地铺。”卫乔昔催促卫林,生怕马文才反悔。
马文才原是想给卫乔昔一个下马威,谁知道卫乔昔居然一口答应了,还像生怕他反悔似的,当下脸色一黑,把弓拍在书案上。
卫乔昔吓一跳,只以为马文才嫌她动作慢,又催促卫林快点。
入学第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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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辰才至傍晚,卫乔昔索性拿出明日要学的《论语》出来预习,她虽说着是来这报复马文才的,可也是下了决心要好好学习的。
“文才兄?”卫乔昔拿着《论语》走到马文才面前。宿舍里只有一张书案,如今正被马文才霸占着。
单手拿书的少年抬眼,眼底清清楚楚地写着“如果不是什么要紧事,那你就死定了”。
“能……让我半张书案吗?”卫乔昔指指书案。
马文才勾唇,“想要在这里看书?”
卫乔昔点头。
“不让。”马文才吐出两个字,复又低头看书。
卫乔昔:好想把书砸他脸上。
奈何卫乔昔人比较怂,毫无威慑力地“哼”了一声,去了宿舍中间的圆桌上看书。
卫乔昔读书是一个很追求仪式感的人。笔墨纸砚要一个不落的摆好在面前,读书的时候也要念出声。
“贤贤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卫乔昔咬着笔杆,她打小还有思考的时候咬东西的坏习惯。
一旁安静看书的马文才严重被那边嘟嘟囔囔的声音影响到,皱着眉正要发作。
“文才兄!”王蓝田突然蹦了出来。
“王蓝田!”卫乔昔被王蓝田这一声喊吓了一跳,把毛笔一扔,正好砸中刚进门的王蓝田的脑门。
“哎呦,谁这么不长眼!”王蓝田捂着脑门,他这今天早上刚被扁担砸了头,还没好呢,又被砸了。
“是我,怎么了?”卫乔昔睨他。
“我来找文才兄。”王蓝田不敢在马文才面前耍威风,捂着脑袋小声嘟囔。小眼睛四处找了一番,看见了马文才,狗腿地跑过去。
“文才兄,我们一起去食堂吃晚饭吧。”王蓝田一脸谄媚。
“不去。”马文才并不看他一眼。
卫乔昔一脸好奇地盯着王蓝田。
察觉到卫乔昔的目光,王蓝田莫名有些发怵,少年人看着娇娇小小的,怎么感觉有些可怕呢?
“卫,卫乔昔,你看我作甚?”
“没什么,就是有一点好奇而已。”卫乔昔合上书,站起来。
“好奇什么?”王蓝田不解。
“好奇世上怎么会有记性这么差的人,一点不记打,上午才挨了揍,现在就全部忘光了。”卫乔昔朝王蓝田走过去。
马文才微微眯着眼看她,敢在他面前编排他?
卫乔昔毫不示弱地回瞪马文才,一把拽住王蓝田的衣领,“没事,你文才兄不和你去吃饭,我和你去。”
卫乔昔看着娇小,力气倒是很大,这时拽着王蓝田的衣领,王蓝田只能弯着腰,还来不及拒绝,硬生生被卫乔昔拉了出去。
走到门边,卫乔昔突然停住,王蓝田因为看不到前边的路,“砰”得撞到门上。
卫乔昔退了一步,从门后探出半个头,看见屋内的少年,恍惚间觉着他身上有些孤寂萧索的感觉,再看清那张脸上的表情时,果断觉得自己想太多了。
卫乔昔对着黑脸的马文才吹了声口哨,“文才兄,要带饭吗?”
马文才生出一种被调戏的感觉,脸越发黑了,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一个“滚”字。
“好嘞。”卫乔昔本来就是要调戏马文才,目的达成了,心满意足,就又揪着捂着额头刚直起身的王蓝田走了。
卫乔昔还是给马文才带了饭,在食堂给马文才打饭的时候,卫乔昔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大善人,无比高尚。
回宿舍的时候马文才还在看书,卫乔昔“噔噔噔”跑进门把饭放在桌上,喊了一声“文才兄,吃饭了。”然后又“噔噔噔”跑了出去。
“卫乔昔!”马文才叫她,可卫乔昔早已跑得没影儿了。
卫乔昔今天在书院晃了许久才发现书院后山有一条河。
卫乔昔与马文才同房,想在房里洗澡是不可能了,去澡堂洗风险更大,后山白日里鲜少有人来,到了晚上更是空无一人,在河里洗澡虽说不太方便,却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有卫林放风,卫乔昔匆匆洗过澡便回了宿舍,顺便还有闲心关心祝英台洗澡和睡觉要怎么办。
卫乔昔回到宿舍,马文才已经穿了里衣,躺在床上看书,见到她,放下书,问:“你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