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直道相思了无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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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昔,我真没有劳什子未婚妻,你相信我。”马文才追在卫乔昔身后解释。
  卫乔昔气鼓鼓地停下脚步,转身看着马文才,“文才兄,你不要再跟着我了,你的未婚妻还等着见你呢。”
  “我是真的不知道什么未婚妻,你知道的,我只喜欢你。”马文才道。
  卫乔昔皮笑肉不笑地道:“抱歉,这我还当真不知道。”
  马文才一把将人拉住,“我们一起去见她,这当中必定有什么误会。”“文才兄,你不能这样始乱终弃,人家姑娘都找上门来了。”卫乔昔道。
  “我不与你争,到了那里见了人就都知道了。”
  王蓝田说人在校场。
  校场边上那一排屋子的屋檐底下,有个青衣姑娘坐在平日里卫乔昔看马文才练习射箭的地方。那姑娘原本专注地盯着一堵墙,也不知在看些什么,总之看得十分认真,听到了动静转头往马文才与卫乔昔这边看过来。
  那姑娘生的好看,不是卫乔昔这样娇娇小小的模样,而是一种张扬艳丽的美,眉宇间带着英气。卫乔昔停着不肯往前走,“你们可真是心有灵犀,都穿了一身青。”马文才今日下山亦穿着一身青袍。
  那姑娘见这边两人不动了,主动往这边走来。
  “马少爷,许久不见了。”姑娘扬起一个笑容。
  马文才拧着眉看着眼前的姑娘,“姚鸢?”
  “这是马少爷的同学吗?”姚鸢见了卫乔昔,笑眯眯地问。
  马文才将卫乔昔拉到自己身后,警惕地看着姚鸢,“你来这里做什么?还有,你为何说你是我的未婚妻?”
  “我娘与山长夫人有些交情,我来替我娘探望山长夫人,顺便看看你。”姚鸢见着马文才护着卫乔昔的动作,眼里闪过笑意,“何况,太守大人不是与我爹商量过我俩的婚事?我怎么就不是你的未婚妻了?”
  卫乔昔食指蹭了蹭鼻子,探出头来看着姚鸢笑,“你们先聊,我还有事,就不耽误你们叙旧了。”说罢对着姚鸢微一点头,趁着马文才还来不及反应,撒腿跑开。
  虚假的笑脸终于维持不住,卫乔昔缓步走在桃花林边的小道上,垂着脑袋,长睫轻颤,盖住眼底的失落。
  卫乔昔不蠢,虽说在情感一事上心思并不算细腻,被卫林点过一通后,自己琢磨也琢磨出一个大概了。
  大概是商人的女儿,卫乔昔总喜欢将东西分得极其清楚,她不爱欠人东西,金钱也罢,人情也罢。梁山伯等人对她的好她会记得清楚并总想着要寻个机会还回去,可马文才对她的好,哪怕只是容忍她的小脾气,无奈地摸摸她的头,她也只会觉得开心,没有想着以后要报答马文才的负担。
  卫乔昔认真思考过自己究竟是几时开始喜欢马文才,兴许是品状排行出来自己排上了前五一定要去找马文才炫耀,亦兴许是每天清晨睁开眼第一句话都是“文才兄,早”。
  少女终于开了窍,结果兜头就是一盆冷水泼了下来。
  王蓝田迎面走过来,笑得像个傻子。
  “诶,卫兄,听说了吗,梁山伯和祝英台去逛青楼了。”
  “嗯。”卫乔昔兴致缺缺地点了点头,岂止听说,她还和梁山伯与祝英台一起去了呢。
  王蓝田咂咂嘴,“没想到啊,那个梁山伯表面看着老实,心里居然这么放浪!”
  卫乔昔掀起眼皮看他,“你当谁都和你一般龌龊吗?”
  王蓝田被她的眼神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条件反射地捂住自己的脑袋,“你方才那眼神,我还以为自己看见了文才兄呢。”
  “诶?说起来,怎么不见文才兄,你俩平时不是最要好了吗?分都分不开。”
  卫乔昔将落下的叶子碾进泥里,装作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他和他的未婚妻叙旧呢。”
  “据说文才兄的未婚妻是马太守手下的女儿,两人青梅竹马。”王蓝田回想起姚鸢的样貌,摸着下巴,“你可别说,真是好标致的女人,文才兄艳福不浅。”
  卫乔昔跳起来给王蓝田一个爆栗。王蓝田捂着脑袋哀嚎了一声,“卫兄你干嘛又打我?”卫乔昔揉了揉微微发疼的指节,道:“马文才的未婚妻你都敢想,是不是又嫌命长了?”王蓝田听了卫乔昔的话,缩着脖子警惕地打量着周围,见马文才并没有从哪儿冒出来,才一脸憋屈道:“是,我不说了。”
  “往后少提马文才的未婚妻。”卫乔昔道,摆了摆手,“赶紧滚滚滚。”
  王蓝田揉着脑袋往食堂走,嘀嘀咕咕,“马文才的未婚妻他那么激动干什么?”走了两步,王蓝田突然如同石化一般定在原地,“糟糕!卫乔昔不会看上马文才的未婚妻了吧!”
  步子在进入学子宿舍的前一刻转了方向,往院子的东角去了。比起马文才,她如今还是与祝英台待在一起更为心安。
  过东窗,透过支起的窗户便见屋里祝英台满面愁容,卫乔昔想了想,走过去,搭着窗口将脑袋探了进去,“咦?你们两个吵架了吗?”
  祝英台被她吓了一跳,捂着胸口忍不住瞪了卫乔昔一眼,“你怎么和马文才一样喜欢从窗户里冒出来。”
  卫乔昔:……不提马文才不会说话是不是?
  卫乔昔转头问梁山伯,“梁兄,发生了什么事吗?”梁山伯刚一张口,祝英台抢先截过他的话,“山长知道了我们去青楼的事,说要处罚我们,我们明明就是为了救心莲姑娘,可山伯不让我向山长解释。”
  “我们受罚事小,心莲姑娘毕竟是女子,若是因为这事失了名节该多不好。”梁山伯道。
  卫乔昔托着下巴,指尖搭在唇角,“梁兄这么想也没错,毕竟人言可畏,心莲姑娘虽说是清白的,可保不准别人怎么想。”
  “嘶——”卫乔昔眯了眯眼,“说起来,究竟是谁把心莲姑娘卖去了青楼。”
  梁山伯也皱眉思考,“心莲姑娘善良柔弱,不可能得罪人的。”
  祝英台沉吟了一会儿,看向卫乔昔,“会不会是王蓝田?”
  “我们初来书院时,在路上曾见到王蓝田调戏心莲姑娘,兴许是他怀恨在心呢?”
  卫乔昔忆起方才见到王蓝田他脸上的表情,摇摇头,坚定地否决了这个可能性。王蓝田最近确实能称得上改邪归正了,也没什么坏心眼,就是特别缺心眼。
  “对了,”梁山伯突然站起来认真地对着卫乔昔施了一礼,“在枕霞楼时,情况有些混乱,当时你又离得较远,来不及带你一起走,让你落入困境,实在是对不起。”
  卫乔昔愣了愣,摆摆手,“无事,当时事出紧急,能脱身一个是一个。何况若不是你让那些宾客拦住马文才,我也无法顺利脱身。”
  祝英台也紧张地看着她,“你没被马文才抓到吧?”
  ……抓到了,还被摁着骂了一顿。
  “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没事了。”
  相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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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乔昔在祝英台与梁山伯的宿舍里一直待到月上柳梢,进了屋子再也不肯出去,便连晚饭都是梁山伯从食堂带来的。
  “所以,你打第一次见我就知道我是女子了?”祝英台惊呼。
  卫乔昔庆幸一早就将梁山伯支走了,否则就凭着祝英台这般大声,在屋外都能听得见。
  卫乔昔点点头,“我非但知道你是女子,我还知道你喜欢梁山伯。”语罢,便见祝英台突然浑身僵硬起来,连摆手的动作都宛如木头玩偶一般,“我没有,你不要胡说。”
  “可是你脸红了呀。”卫乔昔捧着脸,手指在祝英台面前虚指了一道,笑眯眯地看着祝英台。原来看别人脸红是这么好玩儿的事情。
  祝英台一把捉住卫乔昔的手指,攥在手心里,“你,你千万别和别人说。”“你放心吧,我会保密的。”卫乔昔保证。
  “你们两个有什么秘密?”梁山伯提着食盒从外边进来。
  祝英台搂着卫乔昔,朝着梁山伯哼哼两声,“这是我和乔昔的秘密,才不告诉你。”
  梁山伯放下食盒,笑着摇摇头,“小弟和大哥不亲了,还有事瞒着我了。”
  “对了,乔昔,我方才见文才兄在找你。”梁山伯道,“我看他挺着急的,不过我同他说了你在我们这儿,他说让你好好吃饭。”
  “那他人呢?”卫乔昔问。
  梁山伯抬头想了想,“他好像陪他的未婚妻去和师母吃饭了。”
  卫乔昔盯着桌上红漆的食盒淡淡地哦了声,便若无其事地和梁山伯与祝英台一起吃晚饭。
  “乔昔你可知我们今日在枕霞楼见到了谁?”祝英台端着碗道。梁山伯夹了一筷子鱼肉放进祝英台碗中,见祝英台的模样,像是早就习以为常。
  忽略两人毫不自知的亲密动作,卫乔昔问,“谁?”
  “是马太守。”祝英台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筷子戳进了米饭之中,卫乔昔抬起头,有些惊讶,而后定了定神,道:“这事一定不要让马文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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