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时黎也好奇祝云栖为什么会精准的知道自己的口味。
  但她不知道要怎么和祝云栖说话,含糊地“嗯”了声。
  祝云栖坐着拿碗,“我猜的。经过粥店时刚好有卖。”
  像是在回应唐映池的话,也像是给时黎的回答。
  总不能说,我让我亲姐姐做了背调,你所有喜欢的和不喜欢的我全知道?
  说出来的话,会被认为是变态吧。
  唐映池盛好一碗热腾腾的粥,时黎坐直身体,拆了一条漱口水漱口。想要吐出来,才发现垃圾桶离得有一点远,而她手臂连着管子,只能从病床上探出半个身子,再远会扯到针头。
  唐映池放下碗准备给她拿垃圾桶,一回头,却发现祝云栖已经将垃圾桶拉了过来,举着方便时黎往里吐。
  “小心。”声音又低又柔,像天边刚刚飘过的那朵蕴满潮湿水汽的云。
  唐映池看见闺蜜的眼神在不自然地躲闪。
  时黎低头吐漱口水,祝云栖一手拿着垃圾桶,另一只手轻柔地揽过时黎耳边垂下的头发,防止它垂下来沾到垃圾桶。
  吐掉漱口水。时黎低声说:“谢谢。”
  停顿了一瞬,又说:“今天和昨天,都谢谢。”
  祝云栖道:“于公于私,都是我该做的。”
  于公,时黎是抓捕行动中的无辜受害者,她有责任将时黎完好无损地就出来;
  于私,她是时黎的甲方,早在一开始的合约中就说明了,她会尽力保证时黎不受伤害。
  至于是不是还有另一层私心,祝云栖自己也不清楚。
  时黎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吃粥。手臂上连着针管,皮肤薄的有些透明,仿佛能看到针管里的药物是如何一滴一滴流入血管的。
  正吃着,唐映池突然捂肚子:“等下,我好像要拉肚子。那什么,时黎的美女朋友,你帮我照顾一下黎黎,我十五分钟就回来。”
  风风火火地冲向卫生间。
  门关上,祝云栖咳了声,“你朋友性格很活泼。”
  病房中只有她们两个人,时黎不能再假装看窗外。说来也怪,唐映池不在,反而没有祝云栖刚进来时那么尴尬了。
  “她一直都这样,话很多,人很好的。”
  静默片刻,祝云栖终于问出自己最为关心的问题。
  时黎也是。
  “你还好吗?”
  “你还好吗?”
  异口同声。
  时黎抿了抿唇,等了几秒,见祝云栖没有要先回答的意思,便道:“医生说我没事。你呢,你看医生了吗?”
  她记得祝云栖肩膀上的伤,流了很多血,那一大片衣服都被血浸透了。
  舌尖泛起血的甜腥味。
  “只是破了点皮,已经好了。”祝云栖语气轻松。
  那点伤对她来说确实不算什么,不需要医生诊治的程度。通常他们只有中弹或者骨折才会去看医生。现在联邦医疗技术发达,蹭伤留下的瘢痕早就有了对症的特效药,一点疤都不会留下。
  “温月说昨天那些人是抢劫犯。”提起那些人,时黎端着碗的手抖了一下。
  为了不让祝云栖发现自己藏在心底的恐惧,时黎抬头笑了一下,“你们机甲维修工也会去抓抢劫犯吗?”
  她已经猜到祝云栖的工作绝对不是普通的机甲维修。
  尽管她没有在黑星带生活过,也明白抓捕那种穷凶极恶的人,绝不会让普通机甲维修工种来做。
  而且祝云栖提前几天就让她小心,很显然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在酒吧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那群绑架她的人,因为他们身上有让人不喜欢的味道,所以时黎清晰的记着他们进酒吧的时间。他们进来没多久,兰漾就紧随其后来了。
  现在想想应该不是巧合,是兰漾本身就在追踪那群人。
  而兰漾虽然口无遮拦桀骜不驯,却会听祝云栖的话。
  祝云栖很有可能就是此次抓捕行动的负责人。
  祝云栖肯定有别的身份,就像她一开始猜的那样。不过是出于保密要求不能说而已。
  那她也就假装祝云栖是机甲维修工好了。
  第23章 我毕竟是alpha,抱她不太合适吧。
  祝云栖接受了自己机甲维修工的身份。
  在来之前,她还担心如果时黎问起自己的到底是干什么的,要如何圆过去。没想到时黎默契的没有问,并且给她编好了一个假身份。
  “有时候会,不过在上星域还是第一次。你昨天很厉害,击伤了一个人,他才逃得没这么快,我们才能用最快速度追上。”
  昨天在上楼时,卧室传来的微弱枪声,就是时黎扣动了迷你手枪的扳机。
  经过检查,最后逃跑的那个星际海盗大腿上有一个粒子弹穿过的洞,虽不致命,但是阻碍了他的行动。
  告诉时黎这些,是祝云栖想让她高兴一点。亲手伤害欺负自己的人容易给人带来快感,从而淡化当时留下的阴影。
  时黎眼睫微微颤抖着。
  原来自己真的击中了……明明因为害怕而抖得不成样子,又是被绳索束缚着、侧身按动的扳机,那一枪过后,第一次摸枪的她虎口都震得发麻。
  随着后坐力震将手震麻,耳边响起短促的“砰”声,似乎有利器没入肉的钝响,她无法判断是否有对对方造成伤害,紧接着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落下,打的她半边脑袋都发懵。
  男人大声咒骂:“居然敢打老子,活腻歪了!”
  然后门打开又关上,好像是有个人出去了。剩下的那个人将她的手枪夺下,摔在地上猛踹好几脚,污脏油腻的大手掰过她的头,让她被迫低头露出后颈。尘封多年的记忆被骤然唤醒,又是这样毫无反抗余地的情景……她记得自己近乎神经质地挣扎,有冰凉的东西刺入后颈。
  那人靠近她,面容丑陋,笑容仿佛来自于地狱,“不知死活,omega居然还敢对老子动手。哟,还没被标记过……omega就是打了药之后才好玩嘛。”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双手不受控制的剧烈抖动。
  没有血色的唇微微张着,大口大口地呼吸,如同一条离水的鱼。
  怎么会突然这样。祝云栖连忙箭步上前,接过时黎手里的碗,放到小桌上。
  都怪自己,不该提昨晚的事。看来给时黎留下的阴影比想象中还要大,他们到底对时黎做了什么!
  “时黎,时黎!没事的,是我,是我在这里。”
  祝云栖想要将时黎揽入怀中安抚,可又怕自己alpha的身份让她进一步加深恐惧。她焦躁的张着手,放下也不是,抬起来将病床上单薄可怜的omega环住也不是,尴尬的僵硬在半空,最后只是轻轻落在时黎肩上,慢慢地拍了拍。
  时黎目光有些涣散,额角渗出密密的汗珠。她无措的咬着手指,在心底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这里是医院,身边的人是祝云栖,没有危险,没有讨厌的alpha……不要在祝云栖面前丢脸,要表现的健康,表现得正常,不要被人嫌弃她是个遇到芝麻大点事就情绪崩溃的没用的omega……
  “没事的,时黎你没事的,一切都过去了……”
  她低声喃喃着,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自己安慰着自己,抑制一阵阵想要干呕的冲动。
  祝云栖辛辛苦苦带来的饭,绝对不能吐掉。
  听清她说话的内容,祝云栖的心顿时被揪成一团。
  时黎已经难受成这样,却没有发疯或发泄自己,反而在不断地自我说服。
  自己真是有病,明知道时黎才经历过伤痛,偏偏还要提一嘴。
  祝云栖真想穿越到一分钟前给自己一拳。
  她不敢碰时黎,只好按铃叫医生。
  半分钟后,季医生匆匆赶来。她一看时黎的样子就明白是什么事了,对祝云栖点了下头,让她别担心,然后在祝云栖头上抚了抚,像是慈祥的长辈在抚摸惊慌失措的小猫,“时黎呀,看看我们现在在哪儿呢,在医院对不对?”
  “很好,看看我,是不是你认识的人?我们经常见面呢,对不对?”
  “抱抱,抱一下什么事都过去了。”
  时黎慢慢抱住了季医生的手臂,将整张脸埋进她胸口。
  过了两分钟,她就不再抖了,只是再抬起头时,脸上挂满了泪痕。
  她抓起床头纸巾,快速在脸上糊了一把,将那些未干的眼泪全都擦掉。
  接着,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那样,满脸歉意地对祝云栖说:“对不起,没有控制住,让你见笑了。”
  祝云栖内疚的不行。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和自责。
  alpha垂下她灰色的眼睛,“时黎,这不是你的错。”
  你可以怪任何人。唯独不能怪你自己。
  祝云栖在心里道。
  剩下的虾仁粥是吃不下了。时黎脸色比纸还白,omega本就天生瘦弱,此刻更是像一个一触即碎的瓷娃娃,脸那颗漂亮的泪痣都仿佛淡了颜色。
  季医生安抚好时黎,将病房留给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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