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乡的妹妹回来了 第135节
舒今越摸了摸鼻子,什么闲逛,什么闲着没事干,她怎么感觉,马主任跟以前不太一样?
以前,她虽然说不上和颜悦色,但也不会这么板着张脸,跟谁欠了她五百万似的。内耗型人格开始上线,今越仔细回想她们之间仅有的几次接触,没闹什么不愉快啊。
她一年也来不了几次站里,就是来也是作报告送报告的时候多,跟这位一把手很少见面,顶多点个头而已。
算了算了,要向李玉兰同志学习,少内耗,更不要为不喜欢自己的人内耗!
今越捏捏拳头,把所有人的病看完,卷起书包回新桥街道去了。
朱大强正提皮带呢,看见她愣了一下,“诶,你不是刚去区里,是东西忘了吗,打个电话让我给你送过去就成,何必自己跑这一趟。”
舒今越苦笑,“马主任让我回来待命。”
“嘿,这马淑惠毛病,借调令是她签过字的,怎么又让你回来待命,到时候万一有个什么紧急情况要你出手,跑来跑去,多此一举。”他跟马主任比较熟,说话也没什么顾忌,“我看她就是放屁脱裤子,哼!”
今越憋着笑,不敢说话。
“你是卫生局点名叫去的指导专家,她是治疗小组的组长,还把她给能上了,等着吧,有她求你的时候,哼!”
今越笑笑,她自己都不生气,怎么老朱比她这当事人还生气啊,“没事的,马主任可能有自己的安排,反正咱们服从安排听指挥就行。”
那个病人的情况她也了解过了,确实是血吸虫病,好在发现得早,肝脾还没开始肿大,规范治疗应该很快就能痊愈。
其实她看过一些后世研究文献,“朱主任,我有一点不太成熟的意见,现在咱们国内治疗这个病的药物应该还没有吡喹酮吧?”
“吡喹酮是什么?”
舒今越心说看来自己没记错,后世广泛使用的广谱杀虫神药吡喹酮在国外倒是面世了,但提炼技术还掌握在国外大资本家手里,应该还没传到国内,更别说研发国产版本的杀虫药。
而因为缺乏相对更有效的、安全性更高的杀虫药,导致很多吸血虫病病人没法得到有效的及时治疗,到了几十年后中老年时期,很多都会演变成肝硬化甚至肝癌。
所以,能活下来是活下来,但能更健康的活得更长久肯定是不一样的。
“我在想,现在进口药那么难,到处求爷爷告奶奶的,如果我们能准备一些备用中药的话,是不是也能为防治吸血虫病贡献一点力量?”
老朱被她说得心潮澎湃,“是这个道理,那依你看,什么样的方剂能选作备用方?”
“我只知道一些大概的,但吸血虫病到底什么样我们没接触过,只是纸上谈兵,千人千病,吸血虫病和吸血虫病也是不一样的,中医也没有万能方剂能对应所有证型。”
“那你的意思是……”
“我建议您跟马主任提一下,派专人到江浙沪等吸血虫病疫区去学习一下,以备不时之需,同时学几个他们常用的有效方剂回来,照搬经验能少走很多弯路。”至于回到石兰省适不适用,需不需要因地制宜,到时候只要灵活变通就行。
这时候的人们对传染病的认识还比较片面,这次忽然冒出来的血吸虫病病例倒是给今越敲响警钟,学习,时刻做好准备,应该是疾控人的基本素养。
她想起在手机上看过一些几十年后的学习渠道,发现全国范围内只要有任何一个省份出现某种传染病,很快全国所有级别的医院,所有医护人员的学习后台就会出现各种制作或粗糙或精良的学习视频,包括疾病成因、流行病学特点、主要症状、鉴别诊断以及治疗方法,用药指南……然后,大西北的医生也能在最短时间内学到在江南水乡才会出现的传染病的治疗。
这就是体制的优越性,这在资本主义国家是很难达到这种大规模的集体性学习的。
而现在,因为没有互联网,没有手机和电脑,想要学习这种自己没有的经验,就要去到实地才行。
朱大强连忙点头,“对对对,是这个道理,这事我得跟马淑惠提提。”
而被冷落的舒今越也不沮丧,她不是强颜欢笑,是真的没觉得怎么样,马淑惠本来就是女强人那一类,有自己的做事风格,她或许就是真的有自己的安排,她做下属的除了服从安排,就是时刻做好上场的准备就行了。
于是,她安安心心的在办公室学习起来,找到两本刚借出来的传染病学和公共卫生的专业书籍,专心致志看了一个上午,伸个懒腰,准备下班。
她刚走到大门口,徐端推着自行车等在那里,“宋英武的事查清楚了,他在老家确实有一个童养媳,所有人都知道的童养媳,只是没有领证。”
难怪宋英武能一直对外宣称单身,因为他确实没有法律意义上的妻子啊。
舒今越冷哼一声,“那他是不是也没有什么狗屁二叔二婶?”
“嗯。”
舒今越冷哼都懒得哼了,看看这就是狗男人,原配为他在老家当牛做马伺候他那一溜弟弟妹妹,他扭头自己在城里号称单身,谈一个有房有存款有工作无父无母的独生女,真是啥好事都让他享受了!
那么,他的动机就有两个可能,要么是对姚青青确实有两分感情,确实想跟她在一起,而童养媳就成了被抛弃的那一个;要么就是他真心爱着或者感恩童养媳,青青只是他的跳板,他想靠从青青这里弄到的钱供养弟弟妹妹和童养媳。
徐端皱着眉头,“不排除还有更险恶的用心。”
今越心头咯噔。
她知道“更险恶的用心”意味着什么,以前那么多社会新闻不是白看的,什么“化粪池警告”不仅仅是玩梗,而是真实发生过的,惨痛教训!
她没想到,这样的狠角色居然真的在身边,宋英武那张老实巴交的脸仿佛长了獠牙,想到就恶心。
徐端没再细说,怕吓到她,年轻女孩对爱情总是充满幻想的,那些用甜美糖纸包裹着的毒药,他不会让她接触到,这就够了。
他推着车子,“我先送你回去,和青青见一面。”
俩人来到柳叶胡同,姚青青也刚和徐文丽逛街回来,徐文丽最近单位不忙,她就请了几个半天的假休息,舒文明说了,不让她太累,上班只是让她有点事做,不是图挣钱,她倒是乐得轻松。
徐端说要跟青青谈谈,今越看向好友,以眼神问是否需要她陪着。
青青摇头,“我跟徐二哥聊聊就行,今越你先忙吧。”
舒今越留给徐端一个“你给我好好说话”“不许伤害我闺蜜”的眼神,给他们找个适合谈话的地方。
自己屋里的话,徐端终究是个男同志,她们这几天换下来的衣服把屋里堆得乱七八糟的,不好意思让他进去,院子里的话来来往往的人也多,今越想了想,去找钱春花拿钥匙,将中院最边上,孙奶奶住过那间屋子打开,给他们两个小板凳,“进去里面聊吧。”
到底怎么处理这段感情,怎么对付宋英武,他们确实很有必要征询姚青青的意见。
今越来到前院,终于看见舒文明回来,她一把拉住,“二哥等等,让你帮我处理耗子洞的事,你最近跑哪儿去了?”
舒文明咧嘴一乐,嘴里嚼着颗炒黄豆,“爷们的事儿,你别管。”
“毛病,当我稀罕管你啊,你要是再弄不来水泥砂灰,我就让徐端帮我补了。”
跟舒家这几个做事没正行的“爷们”比起来,徐端的执行力简直爆表,让他做的事基本不会隔夜,保证给你做得漂漂亮亮的,“你这种盘炕都得找一个月的人,你干的活我还真看不上眼。”
“嘿,有对象了就看不上二哥了是吧?”
舒今越懒得搭理他,去厨房看赵婉秋女士今天做什么饭。
一锅白胖胖,软乎乎的馒头正出锅,今越顿时眼睛一亮,“今天可是难得吃细粮。”
“去,青青昨天不是说想吃馒头嘛,给她做的,你少吃几个。”赵婉秋瞟了她一眼,手下动作没停,菜刀像是自己长眼睛似的咚咚咚就把两根胡萝卜切成了半根手指长的细丝。
接着是泡发好的木耳,同样是切细丝;西红柿和蘑菇切成小丁,豆腐切成小块……所有动作都没用眼睛,就用两只手和一把菜刀完成了!
舒今越嘴角抽搐,“妈你当心点,手指……”
赵婉秋很是自信,“没事,你昨天不是说想喝酸辣汤嘛,正好今天买到胡萝卜和豆腐,就给你做了。”
酸辣汤顾名思义,就是又酸又辣的,非常开胃,炒出锅底香味后把番茄炒出沙,再加点醋,酸酸的,再加点辣椒油,把胡萝卜、蘑菇、木耳和豆腐煮进去,煮得软烂入味之后,再打一个鸡蛋进去,搅出蛋花,嗯,有钱的人家也可以打两个三个,反正舒家历来只舍得打一个。
但今天是个例外,家里住着青青,赵婉秋狠狠心打了三个进去……嗯,汤太多了,人多只能多加汤,不然一人两碗分不过来。
最后加点红薯粉调的水进去勾个芡,一锅稠糊糊的、香喷喷的酸辣汤就出锅了!
加上辣椒油,一口酸辣汤,两口白馒头,今越光想想那滋味就美得不行。她自己很多年没吃过这个汤了,小时候生病的时候,舒老师就经常做这个汤给她喝,舍不得打鸡蛋也没啥,酸酸辣辣喝进胃里,热得额头冒汗,等汗一出,病也就好了,连药都不用吃。
后来,为了喝酸辣汤,她还装过病。
她狗腿的凑上去,“妈介不介意咱们家多个客人?”
赵婉秋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她的“客人”是谁,“来就来呗,我还能把人赶出去不成?”
徐舒今越顿时乐颠颠的,反正馒头足够多,汤也管够,她估摸着俩人应该聊得差不多了,往中院走去。
谁知刚走到门口,姚青青忽然捂着嘴跑出来,“今越你快来!”
舒今越以为她是受刺激大发了,难受得哭呢,“怎么了,是不是他说话不中听,你别听他的。”
“不是,你来一下。”姚青青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左右瞄,生怕被人看见。
这倒不像是难过,而是……兴奋?
“不是,我没事,你只管放心。”她小声说着,指指屋里。
徐端正蹲在那两个耗子洞前,全神贯注地往里看。
今越故意放轻脚步,走到他身后的时候,忽然重重跺脚,嘴里“啊”一声。“你看啥,当心耗子钻出来。”
徐端回头,做了个“嘘”的动作,冲她招手,“快过来。”
舒今越没吓到他,有点沮丧,但又被他俩这副样子弄得好奇得不行,心说这是有什么重大发现,大到能让昨晚还伤心欲绝的姚青青现在就一脸兴奋?
“这不就两个耗子洞,有啥好看的。”
“刚才我跟徐二哥说话的时候,从里头钻出来这——么大一只灰耗子,徐二哥说这耗子体型太大,不对劲,就往里头一看,你猜他发现啥?”
姚青青兴奋得直跳脚,“他居然在里头发现一只银手镯!你看!”
她从墙角一块砖头下拿出一个银灰色的圆形物件,不知道在耗子洞里存了多久,颜色不够亮了,但上面的花纹很漂亮,一看就是很精致的样式。
青青拍着胸脯,“我都不敢拿出去,先藏着,万一被人知道就不好了,你这房子不是跟人买的吗,藏了这么多年怎么那家人没发现?”
舒今越心跳很快,孙家为啥没发现耗子洞里有好东西,一是他们从不进孙奶奶的屋子,这间屋子被她老人家住了二三十年都腌入味了;二嘛,当然是徐端眼力好,人家尖兵连出来的就是不也一样,就这么凑近一看就能掏出个好东西来!
徐端见她得意洋洋,就要把银手镯往怀里揣,连忙阻止:“先别放身上,等擦洗干净。”
今越一想也对,连忙将东西放下。
罪过罪过,她刚刚那一秒钟压根想不到什么卫生什么传染病,她眼睛里只有“这很值钱”四个大字。
“我怀疑里面可能还有别的东西。”他话音刚落,今越就飞奔着从自己屋里拿来一只手电筒,“给,快。”
这可是她的房子!
徐端无奈的笑,但他也不扫兴,果真往里照了照。
“怎么样,还有吗?”
徐端摇头。
今越惋惜,“怎么就没有了,你再看看,好好看看?需要啥工具我去帮你拿。”
“这两个耗子洞太深了,弯弯曲曲,我不确定最后深到哪里,目前是看不见别的了,要想往下掏,动静太大。”
这只银手镯,可能是刚好卡在距离洞口不远的地方,所以能被他一眼看见。
而要想知道里面还有什么,就得彻底把耗子洞掘开,而这样的老房子,掘地三尺不可能悄无声息,大院里人多眼杂的,不好办啊。
舒今越连忙点头,“好好好,我不着急,等几天吧……啊不,别等了,夜长梦多,尽快……我们尽快找个理由掘开看看。”
而要搞这么大动静,最合适的借口,当然是——盘炕!
徐端去找舒文明要了几张他封窗用剩的防水防潮的油纸,将洞口封上,上面又压上两摞砖头,再从老屋搬了几个旧木箱过来,压在上面,避免引起其他人注意。
舒今越把银手镯藏好,想了想还是没跟家里人提,万一他们太过紧张太上心被人看出端倪就不好了,只告诉二哥耗子洞暂时不封了,她要整理一下以前的旧衣服旧书啥的,等哪天有空还想盘炕。
她连钥匙都自己揣了,没再给钱春花。
家里人虽然觉得那屋暂时不住人,装修就是乱花钱,但当着客人的面也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