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乡的妹妹回来了 第202节
“这少说也五六个月了吧,啧啧啧……那时候,牛经理还没离婚吧?”
大家看着牛小芳的神情,多了鄙夷,以前她还骂人家田美芝跟她前未婚夫勾勾搭搭不讲妇道活该浸猪笼呢,现在回旋镖扎她身上了。
“你别胡说,我这就是长得胖,福态,显肚子!”
风情万种的田美芝上下打量她一眼,忽然话锋一转,“哎呀这怀上就怀上吧,反正你们已经领证了,怀孕是天经地义的对吧?”
下一句——
“我听说他贪污数额巨大,搞不好够得上枪毙了,你这……唉,孩子一出生,就没爹,多可怜啊。”
更惨的是,“以前你还经常笑我孩子没爹,说他是野孩子,现在好了,你也要生个野孩子咯。”
牛小芳气得要死,不提这茬会死吗?经理夫人的福她一天没享到,牛经理被查了,她倒成了第一个倒霉的,据说送她的手表、包包、大衣都是贪污得来的,都得没收退还。
而已经被她卖掉的、送人的,那自然是要照价赔偿的!
这些东西赔出去,她出了好大一口血,关键还被“送”了个孩子,都这么大了,打也打不掉只能硬着头皮生,带着这拖油瓶,以后还怎么找个好对象?她真是想想就怄得要死!
她的前途,怎么就这么灰暗呢。
舒今越在旁边看着,心说该,以前她以前还一直嘲笑她舒今越是个小拖油瓶呢。
牛小芳可恨,但孩子是无辜的,他要是有选择的权利,他肯定也不愿当她和牛经理的孩子。
说好要回来的国庆节,徐端也没回来,不过他打电话回来报平安了,说是在港城那边谈到个大单子,很有希望能成,想加把火把单子谈成合同签完再回来。
舒今越当然赞成,但她实在是想他了,“要不我去找你吧?”
徐端顿了顿,“这边办公室还是毛坯房,什么装修都没有,你来可能不太方便,等几天吧,等我忙完就回去看你,好不好?”
好吧,舒今越只能答应。
十月中旬之后,天气逐渐转凉,家家户户开始为过冬做准备,买棉花,做棉被,买棉衣棉鞋秋衣秋裤,建设大桥底下人声鼎沸。
现在连私人单位都允许开办了,建设大桥底下也不叫鬼市了,而是改叫自由市场,大清早就开始赶集,年前这段日子能一直赶到天黑。
舒家人一大早就把自己捯饬了一番,每人穿上一件鲜艳的羽绒服,配上徐端从羊城买回来的喇叭裤,黑皮鞋,一个个派头十足,精神得很。
孙大龙家借来的牛车,停在隔壁15号院门口,上面已经摆满了一个个胀鼓鼓的大包,女人们担心把自己新衣服新裤子弄脏,也不坐车,就跟在牛车后头走,一路走一路吸引众人目光。
“哟,今越妈,你这是新衣服?真好看!”
赵婉秋身上穿着一件红色的短款羽绒服,跟棉衣差不多,胀鼓鼓的,但又没棉衣那么笨重,最外层的料子好像也跟棉衣不一样,袖口和心口的位置还绣着漂亮的玉兰花,简直不要太亮眼。
她不大自在的拉了拉衣服,她都几十年没穿过红衣服了,刚开始打死也不穿,怕人家笑她老妖精,但今越说必须穿,她不穿红色就穿白色和黄色,她一看那种鲜嫩得剥壳鸡蛋似的颜色,得,那还是选红色吧。
“可真年轻,你哪儿买的衣服,是棉衣吧?”
她皮肤白,人也略丰腴,这颜色把她衬得仿佛年轻了好几岁。赵婉秋挺了挺胸膛,“我家老二的服装厂里自己做的,羽绒服,比棉衣暖和多了,太热了,不行,我这一身的汗,我穿早了,冬天穿才合适。”
“可我看着也没棉衣厚啊,能暖和?”
赵婉秋于是伸出手,“来你摸摸看。”
她的手一直露在外面,却是烫呼呼的。
当然,这些街坊并不是他们最想卖的人群,他们的目标是建设大桥下那些年轻姑娘们——姑嫂仨才是这次售卖会的最佳模特。
果然,一家子拉着板车来到建设大桥下的时候,几乎是一边走一边被人行注目礼,买东西的卖东西的,眼睛都像不受控制一般落在她们身上——实在是太鲜艳太漂亮了呀!
尤其徐文丽穿着最好看!
因为她白白“胖胖”的,但又不是非常胖,个子也是三人里最高的,身体曲线非常明显,穿上一件白色的羽绒服,显得整个人矫健得很,衬得脸蛋粉丢丢的,像一只秋苹果,恨不得咬上一口。
这年代可不流行以瘦为美,大家要的是健康,而徐文丽就是“健康”两个字最好的诠释。
相比较之下,舒今越就显得小只多了,她个子不高,身形也瘦条,像个大学生,但黄色羽绒服也穿出了一种朝气蓬勃的感觉,仿佛一根嫩生生的小豆芽,很多瘦小的小姑娘蠢蠢欲动。
刘慧芳皮肤不白,但她身材匀称,手臂上还有点薄薄的肌肉,配上一头利落的短发,就跟大家在学校、工厂、单位见到的同事大姐一样和蔼可亲。她这样才是这年代最常见的女性身材,她穿上的样子其实就是大多数女性穿上的样子。
大家一看普通人穿起来都精神奕奕的,其实比徐文丽和舒今越更容易让大家代入自己,因为绝大部分都是普通人呀!
加上赵婉秋这个中老年群体代表,明越羽绒服刚开卖第一天,就在几乎全年龄段的妇女同胞中卖疯了!
因为衣服颜色鲜嫩,为了不弄脏更多衣服,她们身上穿这四件就成了试穿品,凡是有想要试一试的,她们就脱下来。
这年头也没那么多讲究,大家套上一看,嘿,大小合适,好看,还带着一股热腾腾的暖气,再一问价格,贵是贵了些,但……
“妹子你想啊,这一件顶咱们平时三四件,一穿能穿三四年,这多划算呐?”
“就是,我看你穿红色的最好看,跟朵花儿似的。”
“你们身上的喇叭裤有卖吗?”
收钱找零忙到手软的舒文明立马接嘴:“有有有,只是今天忙,没带过来,你们先等两天,等咱羽绒服卖得差不多了,立马就上喇叭裤,下星期这个时候还来这里找我们。”
今天是星期天,大家都休息。
等人一走,徐文丽小声问舒文明:“家里哪有这样的喇叭裤,这都是徐端从羊城给咱们寄回来的,你瞎说啥。”
舒文明摸摸她脑门,“累吗?要不先回去休息。”
“我说正事儿呢,家里哪有喇叭裤,你怎么能骗人家?”
“我说有就有,你们看着,我回家打个电话。”
徐文丽这才反应过来——
她家文明也太奸诈了吧!
第96章
舒文明跟着徐端南来北往跑这么多趟不是白跑的, 他一个电话过去没找到徐端,但找到他们公司的人,他把事情一说, 那边立马答应,当即去市场帮他看样。
他找的是个年轻人,叫潘伟,他见过, 是个很有想法的高中刚毕业的学生,没考上大学, 但很会来事, 审美也在线。
潘伟动作很快,上午去市场给他看好几款喇叭裤, 在电话里描述一番, 舒文明同意后他立马就去砍价, 当天下午就全部打包好送上开往书城市的火车。
舒文明这几天哪儿也去不了, 得在建设大桥下守着啊,家里只有他和两老不上班, 赵阿姨虽然不上班可还有别的要紧事, 他要是离开书城, 那就只剩一个干巴巴的老头了。
舒立农能卖啥衣服?别把人吓跑才好!
这老头每天就负责后勤工作, 给大家买菜做饭送饭接打电话都够他忙的, 就连屋檐下的画眉鸟都忙得叽喳叫, 要是有条狗的话,狗都得累趴。
是的,半个月时间,整个舒家都累趴了!
眼看着天气一天天冷下来,徐文丽干脆请了几天假, 专程帮忙卖衣服,就是舒今越也一放学就来帮忙,有时候还顺带拉来一个劳动力——
林珍看着他们摊位上一排排整齐鲜艳的羽绒服,张了张嘴,“这么多的呀?怎么都比我身上的漂亮!”
她已经买了一件黄色的,现在看见红色和白色的,又各买了一件。今越早就说送她,可她坚持要付钱。
“真的,钱就不用给了,你帮我们卖两天衣服,成不?”
林珍点头如捣蒜,“行啊,正好明天星期天,周一周二的老师都请假了,没课。”
舒今越则是朱大强告诉她,有好些老病人等着,她得回街道办去上班。
林珍是邻省人,口音略有些不一样,但没关系,她聪明啊,她是学霸,算账快不说,她还擅长“添头”卖,就是人家买两件羽绒服的话,她就建议喇叭裤可以以九折的价格卖给顾客,买三件羽绒服的话裤子八五折,八折封顶。
这样一来,不仅羽绒服的销量涨了,就连喇叭裤也顺带卖出去更多了,她在建设大桥下待了半天,居然就卖出去平时舒家人一天的销售量。
舒文明学到之后,也跟着这么搞,又是半个月,所有羽绒服直接售罄!
喇叭裤还有一些没卖完,但他闲着也是闲着,正好老顾客都知道他那摊位,他就每天去守着摊子,又让潘伟给他寄来一些牛仔裤、线衣线裤之类的,利润没有羽绒服大,但每天也能进账几块钱,比上班划算多了。
“我得把那位置守好,很多老顾客都记住我们家的摊位了,要是现在搬走,可不就便宜了别人?”
舒文明躺在炕上,这段时间开足火力卖衣服,他脸都晒黑了一圈,“就连宋莹莹她表哥都眼热呢,一个劲问我们羽绒服找哪儿拿的货,怎么他弟那边没消息。”
“哼,要有消息才怪,这可是我们明越牌的。”宋表哥目前还没危害到他的利益,但舒文明得防着一手,“明年的羽绒我不打算找他弟买了,这小子今年还给我涨了一波价,不地道。”
要是普通的正常的涨价他能接受,可是他问过宋莹莹和另外几个卖羽绒被的倒爷,他可没涨他们的价格。
“这小子看着我能赚钱,就想逮着我薅呢,没门儿!”所谓的杀熟也不过如此。
通过这段时间的销售,明越牌羽绒服已经在小范围内打响了名号,明年他肯定要扩大生产,把所有能用的钱都投进去,鸭绒需求量将是巨大的,他不能再做宋小弟的冤大头。
说到这儿,他忽然坐起来,扔过来一个账本,“看看吧,羽绒服都卖光了。”
舒今越其实早就想问他卖了多少钱,只是自己也太忙了,徐端经常出差,她心里不得劲,就没想起来问。
她迅速地看了一遍,账本做得很详细,每天上午卖出多少,晚上卖出多少,分别是哪种颜色的羽绒服几件,喇叭裤几条,记得一清二楚,每天再统一的记一次总账,最后加一起,最后的数目一目了然。
舒今越咋舌,“毛收入居然有七万多?!”
他们的羽绒服其实价格比百货商场的还贵,但胜在颜色鲜艳,面料独特,刺绣花纹别致,还能随便试穿,只要没弄脏不影响二次销售的,甚至在三天之内都能退换货。
这样的服务,贵出来的差价,大家就当为优质服务买单了。
“我初步算了一下,净赚大概三万块,等喇叭裤卖完,应该还有几千块。”喇叭裤的货款也是他用羽绒服的毛收入去付的,所以他肯定要给今越分。
舒今越咽了口唾沫,“咱们第一枪就这么打响了?!”
“对,接下来的日子我要休息几天,就去建设大桥下守着摊位,你看啥时候有空咱们把钱分一分。”
“要不先不分了吧,咱们把小作坊扩大一下,正好赵大嫂和范秋月她们还没去别的地方上工,就把她们招进来吧。”
这次羽绒服的成功,根本原因还是在品质,而从清洗鸭绒到最后定型成衣,都离不开这些工人的努力,可以说全是她们一针一线缝出来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以后就开工资长期养着她们吧。”舒文明不承认自己有那么一丢丢的同情,他只是不想自己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成熟工人流入市场,便宜了其他人。
为他人做嫁衣的事,他可不干。
范秋月这两天心神不宁,她担心自己就要失业了。
自从羽绒服做完之后,舒文明那里就没什么她能做的事了,她也不知道该干嘛,每天过去帮忙收拾打扫一下,拖拖地,擦擦窗,理一下库存,看看数量能不能对上,卖衣服舒家人没叫她,她就以为是不让她去接触钱。
这很正常,她从小在家就只有干活的份,从没摸过钱是什么滋味,她习惯了。小时候有一次捡到弟弟的一分钱,她只是好奇多看一眼就被他告到父母那儿,被打了一顿。
“丫头片子有什么资格摸钱?”这句话她估计能记一辈子。
可当舒文明告诉她,让她在家休息吧,卫生不用打扫了,她心里就“咯噔”一下,完了,这份临时工彻底保不住了。
舒家的羽绒小作坊不需要她了,前几天打扫卫生都是她自己厚着脸皮去的,就想着自己不拿钱,去刷个好感,希望能保住这份临时工。
只有在外面干过,她才知道舒文明的小作坊有多幸福。这里每天就是固定八小时,要是早上家里有事来晚一点,他也不会说啥,反正延迟一会儿下班,或者晚上再来干一会儿就行。
中午舒家做的饭多的话,她们几个女工也能分到一份,都是大白馒头白米饭配上三四个菜,不一定有肉,但保证能让每一个人吃饱,敞开肚皮的吃。
她有个好姐妹第一天实在是饿惨了,没把握住度,把自己给吃饱了,结果战战兢兢一整天,生怕舒文明让她卷铺盖走人,谁知道第二天舒文明就说要让她们每一个人都像她一样吃,要吃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