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人面鸮歪着头,身子微微后仰,作出一副守护的模样,却让人越发心生恶寒。
它守护的不是“家人”,而是容器。
氛围剑拔弩张,小杏瑟瑟发抖,连呼吸都不敢大声,生怕惹怒了气头上的人面鸮。
正当她试图悄悄扣出嘴巴里的树叶子时,棚子漏风的破洞处却突然出现了一只手。小杏吓得已经懵了,叫都叫不出声,只是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然后,那只手伸进来,捡起了片她篮子里的树叶。
确定那手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小杏颤巍巍地睁眼看清后,登时喜极而泣。
啊,是小季哥哥的朋友,那位雁翎山庄的帅大侠!
只见帅大侠默默地吃下了树叶,然后朝她招手,示意她过来自己这边。
太好了,得救了!
小杏刚准备动身,耳后却传来似孩童深夜啼哭般的尖啸。
只见人面鸮的头颅猛地回旋,面无表情的鸟脸此刻透着狰狞,它双爪猛地探出,如铁钩一般抓向自己!
空中扇起一股腥冷的劲风,小杏僵硬在原地,她甚至听见了它羽翼陡然而动的“哗啦”声。
“孽畜。”
季月槐冷哼一声,他指尖轻挑,白绸飞掠而出,伴着“嗖”的破风声,将人面鸮生生从半空拽落下来。
秦天纵刚才吃了片叶子,等同于破了人面鸮的局。因为,他是外人,并不属于小杏和虎子家。
季月槐其实一直在提心吊胆着,他也不确定这招有没有用。
但看现在人面鸮暴怒的样子,便知此招肯定是奏效了:它见自己计谋不成,便想与他们拼个鱼死网破。
只可惜,只是道行不足百年的小邪祟,别说它自个儿了,就是来一群都不是季月槐二人的对手。
尽管翅膀被死死束缚住,人面鸮还在不死心地挣扎,它使劲儿往小杏挪动,空洞的黑眼珠里满满的是执念与不甘。
“小心!”季月槐朝秦天纵喊,“可能还有一只!”
秦天纵眼神一凛,他箭步捞出小杏,横刀拦在身前,灵力注入刀身,嗡鸣着散出金光。
“果然有。”
秦天纵皱眉挑开杂乱的破衣裳堆,赫然,一个巴掌大的红棕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雏鸟正蜷缩其中,它长着张皱巴巴的惨白人脸。
怪不得人面鸮拼命地往这里挪,原来是它的孩子藏在下面。季月槐想,恐怕方才就是这雏鸟想要夺舍虎子。
只见那雏鸟仍存妄念,它睁开眼睛,扑棱着翅膀向小杏飞去。
这都不打紧,最叫人汗毛倒竖的是,它竟咧开尖嘴,啾啾地叫了两声,而那音调,像极了在唤小杏“姐姐”!
但可喜可贺的是,小杏没有选择退缩,她咬牙抄起鸡棚边的扫帚,“嗙”的就拍了下去,将它狠狠打落在地。
“谁准你喊我姐姐了!!”
季月槐与秦天纵默契地对视一眼。
不消多说,镇压之。
秦天纵反手握住长刀中段,刀身迅速旋转三轮,其上羽纹金光流转,朝日临空般照亮了小小的鸡棚。
随着浮动的繁复符文轰然下压,人面鸮化为黑烟,消逝在茫茫夜色中。
风止坡静。
小杏这才回过魂,她顾不得别的,抓着季月槐的衣袖焦急询问:“小季哥哥,虎子他现在咋样了,有事没有?”
“我爹和我娘呢?他们有没有事?都怪我都怪我,我不该——”
“爹爹娘娘虎子太婆都很好,什么事儿都没有。”季月槐笑盈盈地摸摸她的脑袋,安慰道:“还有,一点儿都不怪你,小杏没有错。”
小杏瘪了瘪嘴,随即嚎啕大哭,她呜呜哇哇地开始讲自己有多害怕,多担心,幸好有他俩来了,不然自己铁定要遭殃了。
最后哭累了,她抹干净眼泪,仰着脸问季月槐,自己有没有可能去雁翎山庄学刀法。
季月槐朝秦天纵眨眨眼。
“有。”秦天纵认真点头。
“真的嘛!”小杏眼睛一亮,她接着叽叽喳喳地问:“那小虎呢,他够不够格呀?”
季月槐失笑。
……
“哎呦,心肝欸,你们要吓死娘了!”
安全带回小杏后,她的爹娘搂着两个宝贝疙瘩哭作一团,连连道谢,说要杀鸡宰羊款待他们。
“举手之劳,孩子们没事就好。”季月槐笑着摆摆手。
虎子被大人搂的紧紧的,表情懵懵的,显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相信之后几天,小杏会绘声绘色地讲给他听的。
回到竹屋后,天光已隐隐泛白,漫长的夜要过去了。
秦天纵躺在床上,听着断断续续的虫叫蛙鸣,枕着胳膊静静合了会儿眼。
不知过了多久,感受到腰腹的温热与重量,秦天纵缓缓睁开眼。
只见季月槐跨坐在秦天纵的腰腹,双手撑着他块垒分明的结实腹肌,红着脸道:
“要来吗?”
季月槐的声音很轻,像是怕被谁听了去。领口半敞不敞的,白皙的肌肤若隐若现,叫人勃发出尽数扯开的欲望。
秦天纵顿时血气下涌,他默不作声地紧了紧后槽牙。心中起了逗弄的心思,他敛眸看腰,假装出倦怠的模样,淡淡地开口:
“不要,我乏了。”
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回答。
季月槐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了,唇角不复上扬的弧度,就这样呆呆地愣住两秒,然后什么话也没说,就要翻身下床。
“玩笑话。”秦天纵眼疾手快地拉住季月槐,见好就收,低声下气地问道:“往心里去了?”
季月槐挣不脱他的手臂,便直挺挺地往榻上一躺,被褥一拉,阖上眼帘开始睡觉,一副心意已决的架势。
秦天纵看季月槐真的有些恼了,心知多说无益,事干出真知。于是,他默默掀开被褥,悄无声息地钻了进去。
不出片刻,季月槐眼睛闭的好好的,蓦然浑身一颤,强压下即将脱口而出的喘息,他一把抓住秦天纵的马尾,将此人揪出被窝。
“做什么呢?”
季月槐语气不似平日的温和耐心,“早些休息,我也乏了,要睡觉了。”
秦天纵将下巴抵在季月槐的膝盖处,目光灼灼的看向他,认真道:“你歇息你的,我动我的,两全其美。”
季月槐闻言哭笑不得,他想,两全其美是给你这样用的吗。
他轻轻踢了踢秦天纵的肩头,轻声道:“好了,先出来再说。”
顿了顿,季月槐又低声补充道:“这小床可经不起折腾,你……稍微收着点。”
秦天纵看他这样子心里痒痒,忍不住又皮嘴子:“哪里收着?”
季月槐被噎的说不出话,他散开如瀑长发,拾起发带往旁边一扔,横了秦天纵一眼:
“你说呢。”
……
翌日,腰酸腿抽筋的季月槐躺在摇椅上,一旁的秦天纵则是格外神采奕奕,勤勤恳恳地帮他按摩加捶背。
地里的萝卜终于冒出了绿油油的叶子,看着非常喜人。季月槐心里盘算着,萝卜丰收后要拿来炖排骨汤喝。
春风又绿桃溪村,熬过漫长的寒冬,万物都蓬发出勃勃生机,暖融融的晴光正正好。
季月槐很想在这儿多待一会儿,可惜时间不允许。
再过些日子,他们俩得进城了。
第53章
“这颜色真称你。”
绫罗裁就, 绣工极细,依旧是清润的水绿色,领口还绣着金丝勾勒的朵朵槐花, 一打眼就知是上乘货。
季月槐低头看这身新做的衣裳, 不由得伸手摸了摸料子,自亏道:“粗布衣裳穿久了, 现在穿上这身还真有点不习惯呢,还是与闲云野鹤作伴最自在。”
秦天纵正半蹲着,帮季月槐系腰带。他闻言轻笑道:“我也不太习惯,回来后,戴发冠都嫌沉了。”
指尖拢住垂带, 从纤细的腰侧绕过, 而后轻轻一束。秦天纵抬眼时, 正对上季月槐的目光。
季月槐眼角眉梢满盈着笑意,他顺手拨了拨秦天纵鬓角散乱的发丝,道:“你该跟我学学, 也系发带,那样多轻快。”
秦天纵偏头蹭蹭季月槐的手背, 柔声道:“好,听你的, 下次试试。”
门外传来禀报声:“禀庄主, 时辰已近, 车马已备好, 属下在外恭候。”
季月槐伸手去拉秦天纵的胳膊,也催促道:“我们走吧,该动身了,再晚该耽搁了。”
秦天纵低低地嗯了一声, 反手握住季月槐的手腕,却没起身。
“怎么?”季月槐笑着问。
秦天纵没回话,只是忽的抱住季月槐的腰,脸埋在他的小腹,闷闷地出声:“不想动。”
季月槐被他抱得一个趔趄,调侃道:
“只想跟我待一块儿?”
秦天纵实诚地点头。
见他这样,季月槐心都变得酥酥麻麻的,他强忍住揉秦天纵脑袋的冲动,柔声道:“那就抱一会儿吧,抱完我们再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