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玩具枪算吗?”黎又瑜认真地问。
  赵禹庭从背后揽着他,手掌覆上黎又瑜冰凉的手指,“目视前方。”
  黎又瑜看着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三十米外斑驳的标靶,耳畔是赵禹庭温热的呼吸声。
  “虎口贴紧复进簧导杆。”赵禹庭的胸膛严丝合缝地贴着他的后背,黎又瑜试图调整呼吸,很难不怀疑赵禹庭是故意的。
  扳机扣到二道火,赵禹庭膝盖顶进他双腿之间:“两脚分开四十五度,重心前倾。”
  他裹住他整只右手,“让枪变成你骨骼的延伸。”
  远处传来铁门晃动的吱呀声,黎又瑜刚要转头,太阳穴就被枪管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专注,我第一次教学生,你该感到荣幸,而不是开小差。。”
  赵禹庭的气息喷在他耳后绒毛上,“要快,要准,要狠,要出其不意,做到这些,你将是一位合格的射击手。”
  握着他的手突然上抬,后坐力撞得肩胛发麻,弹壳弹出的脆响在空旷的场地炸开。
  黎又瑜打响人生第一枪。
  硝烟散尽,黎又瑜看见标靶中心的弹孔正在冒烟,赵禹庭的拇指还按在他手腕动脉上,体温透过传递过来,这一刻,名为“心动”的情绪如枪般击中靶心。
  赵向聿彻夜未归。
  黎又瑜于第二天早上离开,天空飘着不大不小的雨,赵禹庭亲自送他到学校门口,黎又瑜忍不住问:“为什么一定要送赵向聿出国,你可以试着征求他的意见,他似乎并不想出国。”
  “他的意见不重要。”
  “你不能总这么武断。”
  “以后他会懂的。”
  黎又瑜很是无语,“你可以现在告诉他,他带着怨气去国外,带着对你的不满和不理解,为什么不现在把他需要懂的告诉他?”
  赵禹庭的手握着方向盘,昨晚没休息好,今天戴着眼镜,镜片下的目光晦暗不明,“我会考虑你的意见。”
  他好像跟初见时不一样。
  他在改变,他说会考虑自己的意见。
  黎又瑜装着满腹心事,胡乱想着,很轻地说:“你是个好哥哥。”
  “哥哥”二字从口中温柔地说出来,黎又瑜的心为之一颤,想起昨夜那句隐秘的哥哥。
  快到学校,黎又瑜要求停车:“我自己走过去,你的车太显眼,影响不好。”
  “嗯,”赵禹庭看了他一眼,“我近期很忙。”
  黎又瑜不懂他为什么要告诉自己,本能地点头:“嗯。”
  “有需要找郑助,他会协助你所需的一切。”
  黎又瑜站在原地,像是钉在潮湿的柏油路上雕像,目光赵禹庭的车辆消失在街角,转身,对上一张令人厌烦的脸。
  苏星洲依在墙角,似笑非笑:“金主亲自送?”
  “与你无关。”
  “让我来猜猜,”苏星洲指尖擦过共享雨伞的智能锁,“你在他身下高潮,换来新的珠宝,或者某个条件。”
  黎又瑜将手中的伞抖向苏星洲:“没有条件,不需要谈条件,我心甘情愿在他身下高潮。”
  身后,是苏星洲的吼叫声:“我会等着你在我身下求饶的那一天。”
  雨伞掷向墙面,弹回落在脚边,苏星洲盯着黎又瑜的背影,眼神逐渐狠厉。
  苏星洲从未想过,自己会对那个人产生这样的感觉。
  起初,他只是觉得有趣,看着那个瘦弱的男生被自己逼到墙角,脸色苍白,眼神里却依旧带着倔强,他的心里涌起一种莫名的快感,他喜欢看他反抗,喜欢看他明明害怕却不肯低头的模样,每一次的针对,都像是一场游戏,而他,永远是胜利者。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游戏变了味。
  他开始在意那个男生的眼神,在意他每一次的反抗,甚至在意他受伤时微微蹙起的眉头,他发现自己会不自觉地寻找他的身影,会在看到他被自己朋友欺负时,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
  直到那天,他亲眼看到那个男生被一群人围在角落里,他的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冲上去将那些人推开,试图将那个男生护在身后。
  “滚!”而他低吼一声,眼神冷得吓人。
  那些人被他的气势吓到,悻悻地离开了,他转过身,看着那个男生,却发现他的眼神里没有感激,只有冷漠和嘲讽。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感谢你吗?”男生的声音冰冷,带着一丝讥讽。
  他的心里猛地一沉,像是被什么刺中了一般,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男生推开他,转身离开,他的背影瘦弱而倔强,仿佛随时会倒下,却依旧挺得笔直,与现在的黎又瑜重合。
  苏星洲忽然意识到,自己早已在这场游戏中迷失了方向。
  他爱上了那个被他霸凌的对象,他要得到他,不惜用任何手段,赵禹庭算什么,哪怕最高层坐着的那个人,他也敢与之为敌。
  另一边,赵向聿在简陋的出租屋醒来,身上的衣物挂在一边木制衣架上,身体肌肉发出强烈的抗议,仿佛在否定昨晚的混乱。
  赵向聿用力拍脑袋,身后的不适感强迫他找回昨晚的记忆……
  昨晚将黎又瑜送回别墅,他给杨孝南打去电话,电话里的他将吊儿郎当表现的淋漓尽致:“你知道哪里能喝酒吗?最好是地下酒吧。”
  地下酒吧,新晋潜台词:什么都有得玩。
  杨孝南捂着手机,刻意压低声音,“少爷,你又想玩什么花样?”
  “我要出国了,出国之前反抗下命运。”
  “你反抗命运的方法就是让自己堕落?你知道地下酒吧都是什么样的人吗?你这细皮嫩肉的,送进狼窝的肉,你猜他们吃不吃,那里的人可不管你姓什么,你哥叫什么,你又是什么家庭背景。”
  赵向聿气势弱下来,“有那么夸张吗?”
  “那都是些亡命之徒,他们会把你绑在最高的柱子上进行标价,你敢报出你哥的名字,他们会更加兴奋,出价也会更高。”
  “我只是想找个地方喝酒,你故意吓我的吧。”
  “你等着,我来接你,喝酒是吧,你打算花多少钱喝?我陪你。”
  就等着他说这句,赵向聿报出地址,坐在车顶等,杨孝南来的很快,工作服都没有换,一来扯着赵向聿胳膊:“少爷又发什么疯,坐在路边不冷吗?”
  “怕你来了找不到我。”
  “我是傻的还是蠢的,我不知道打电话,跟我走。”
  “去哪间酒吧?”
  “去我家。”
  赵向聿有点犹豫,“不好吧,你家的床太硬,又硬又小,上次睡的我浑身疼。”
  “不是要喝酒吗?又不是去上床,管我家床什么事。”
  赵向聿瞬间炸毛:“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跟你上床,我只是担心待会要睡觉!”
  “你激动什么,当初在西江月,想跟我上床的人从市中心排到渡口。”
  赵向聿声音更大:“这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吗?值得炫耀吗?你是想说你很有经验吗?”
  杨孝南停下来看他:“嘿,我说你,激动什么,你没经验?怕在我面前丢脸?放心,我不会笑话你。”
  “谁没经验了,我睡过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几十,小看谁!”
  “是吗?”杨孝南突然笑了,猛地抓住赵向聿弱点,“呵,你脸红什么?睡过几十几百的人,摸一下就脸红?那你的经验挺表面啊。”
  赵向聿僵持在原地,脸从耳朵红透至脖子,“你……你下流,你以前也主样随便摸别人吗?”
  杨孝南淡定揉了一把,“弟弟,看不出来啊,人不可貌相。”
  往前走了几步,见赵向聿没有跟上,杨孝南回头,“怎么了?不敢去了?”
  “谁不敢了!”
  他们在楼下小卖部买啤酒,赵向聿站在楼梯口等,垃圾的臭味令他难以忍受,上楼后赵向聿的脸还红着,杨孝南脱去工作服,当着他的面换衣服,打趣道:“不是身经百战吗?酒还没喝,脸倒是先红了,弟弟,你得多学着点。”
  “我脸红是因为……我他妈没被人摸过,谁敢摸我,我的第一次被你占便宜了,你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看出来了,你是我见过的少爷中唯一一个没经验的,有没有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没经验是什么丢脸的事吗?你很有经验不代表你被人摸的时候不脸红。”
  杨孝南找来两个干净杯子,倒出啤酒,“你试试……”
  赵向聿的速度比他的话语更快,手搭在杨孝南裤子上,两人都愣了,眼见着两人脸一个赛一个的红,冰镇啤酒在节能灯下泛着光晕,赵向聿指尖的水珠正顺着杨孝南的工装裤缝洇开,廉价铁架床突然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两人同时愣住,谁也不敢再动。
  “这叫战略反攻。”赵向聿的喉结滚动,掌心布料下透出的体温灼得他尾椎发麻。
  杨孝南突然握住他手腕,带茧的拇指碾过他突起的腕骨:“你的手迷路了,到我的皮带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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