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迟锦佑还在,他换了发型,从原来的阿迟,逐渐走向“迟叔”。
  “黎先生,”迟锦佑端来热茶,“好久不见。”
  “迟哥,你还是叫我又瑜吧,我比较习惯。”
  迟锦佑笑笑,“好的阿瑜,你现在是想先吃东西,还是先洗澡?”
  “我想随便转转,方便吗?”
  “当然方便,你哪里都能去。”
  下楼时,迟锦佑回头,微微弯腰:“欢迎回家。”
  黎又瑜在四楼转了转,他睡过的卧室依旧保持着原来的模样,每一处摆设,每一个细节,都勾起他往昔的回忆
  那时的赵禹庭喜欢在半夜不开灯进他的房间,喜欢在黑夜里吻他。
  赵禹庭的卧室也跟从前一模一样,一样的被子,一样的地毯,一样的光线,就连熏香的味道都没有变。
  花园里的花还是那些,娇艳欲滴,芬芳馥郁,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故事,那棵梅花长高了很多,推开杂物间的门,新添置了一个架子,放着新的工具,自己曾留在杂物间的物品全都不见了,应该是被当作垃圾处理了。
  墙边的篱笆架子上多了爬藤类的野花,有点像牵牛花,黎又瑜蹲在花前,突然想起赵禹庭很少来花园,可惜了这些美景。
  赵向聿接到迟锦佑电话,还在陪姑姑喝闷酒的他风尘仆仆地归来,他在花园找到黎又瑜。
  他目光灼灼,带着一丝急切与期待,冲上去给了黎又瑜一拳,“你还知道回来啊,太不够意思了,走了也不说声!”
  黎又瑜开心地与他拥抱,“你变高了,也帅了,国外这几年还好吗?”
  “好个屁,又不能回来,你知道我听说我哥订婚、你跑了是什么心情吗?恨不得长翅膀飞回来,你说你跑什么,还是裸跑,怎么着也得跟我哥要个几千万,你不是最喜欢钱吗?关键时刻跑什么!”
  “给他找点麻烦,让他记住我。”黎又瑜轻扬眉毛,“这不比让他出钱更令他难受,钱是他最不值一提的东西。”
  “有道理,那你还爱我哥吗?”
  黎又瑜微微一怔,眼神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旋即坚定地点点头,叹息一声:“我还爱他,只是,我不想一直与他站在不同的天平两端,在这段感情里,他总是一味地给予,却不懂得我也有自己的需求,爱,并非仅仅是单方面的付出,也需要相互索,他根本没有爱一个人的本能。”
  “怎么可能呢,他要是不爱你,怎么会在人逃跑后帮你掩盖行踪,当时要抓你的人可不止一拨,苏家,周家,我爷爷,赵勋的妻子,他们都想你死。”
  黎又瑜并不吃惊,他能顺利逃脱,一定与赵禹庭有关。
  “你刚问我的问题,你有问过你哥吗?”
  “什么?”赵向聿反应过来,“没有,我总觉得爱不爱的,从我哥嘴里说出来有点奇怪。”
  “是啊,他从来没说过爱我、喜欢我,他只说过我是他的奴隶,他要保护他的财产。”
  “你可以亲自问他,他跟三年前不一样了,真的。”
  赵禹庭忙完出来,赵向聿跟黎又瑜聊的火热,说起黎又瑜现在的工作,赵向聿捕捉到关键字眼,“杨孝南?那个骗子,你跟他一起?”
  “是啊,这三年我们一直在一起,怎么了?”
  赵向聿狠狠将水果刀插进橙子中,“没什么,就是讨厌他,对他没好感。”
  赵禹庭打断他们的对话,“医生来了,让他给你检查。”
  黎又瑜转身,“我没有受伤。”
  “那你让医生检查。”
  赵向聿识趣地回楼上,一楼只剩下他们二人,医生来的很快,确认黎又瑜只有皮外伤,黎又瑜扯下裤脚,“你不用检查下吗?”
  “不用,我没事。”
  周含微的电话打破难得的静怡,黎又瑜瞥到赵禹庭屏幕上“周含微”三个字,下意识起身回避:“我去花园走走。”
  赵禹庭抬手欲抓他手腕,又坐回去,接通电话,黎又瑜已走到花园,隔着客厅玻璃,他不敢回头,加快脚步,并不想听未婚夫妇间私密情话。
  周含微在电话里破口大骂:“你那个小情人搞什么,一回来炸了我的实验室,你知不知道那是我花费大量金钱精力为孟教授准备的,他一来,二话不说,直接给我炸了,我说,你要是哄不好他,让我出面解释。”
  “是吗?”赵禹庭哼笑,“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他炸的?”
  周含微直跳脚:“什么证据,还需要证据吗?他一来,先是收购赵勋的公司,后安排人炸苏家和周家实验室,哪有这么巧的事,同一天时间,两处被炸,更巧的是,我的实验室交由苏星洲建造,除了你的小情人,谁会盯着苏星洲,难不成是你?但那炸弹我让人化验过,用的材料出自瑞阳郊区的一家烟花爆竹厂。”
  “你太不小心了。”
  第67章
  “什么叫我太不小心了?这时候你难道不应该交出你的小情人,对我进行赔偿吗?”周含微喊着。
  “你可以报警,或找保险公司。”
  周含微气到半天没说话,最后狠狠丢下一句:“我要是能报警、能买保险,我还用得着找苏星洲合作吗?让你的小情人给我等着,我看你能护他几时。”
  黎又瑜站在花架下,赵禹庭走过去,替他挡去阳光,“你炸了苏家的实验室?”
  “对,你消息也来的太慢了。”
  “周含微有一间实验室被你炸了。”
  黎又瑜回头,“怎么?你的未婚妻来找你告状?那你打算怎么办,让我赔吗?”
  “不,你做的对。”
  周含微产下一子,放在邻市交由友人抚养,孟博士在去年检查出脑癌,医生断言最多活三年,周含微知道赵禹庭一直在研究芯片植入心脑,多次提出购买赵禹庭的技术方案,被赵禹庭以技术不成熟拒绝。
  被拒后,周含微暗地里让哥哥取消与凌海的合作,私下创办实验室,拿动物做实验,成批成批的金丝猴送进实验室,赵禹庭曾劝告过她,不要为死物伤活物,猴子的命也是命,生命平等,周含微癫狂已久,在赵禹庭举报她的实验室后,与苏星洲达成协议,秘密租凭苏家的实验基地。
  “所以,你一直知道周含微拿金丝猴做实验?”
  “是。”
  “果然,你们不愧是即将成婚的人,你研发人脑植入,她在背后做实验,现在是金丝猴,以后呢,是活人还是死人?”
  赵禹庭抓住黎又瑜手腕:“我跟她不是一伙,我并不赞成周含微的实验,况且,我是今天才知道她与苏星洲达成合作,在此之前,我已举报过她的实验室。”
  黎又瑜甩开赵禹庭的手:“你为什么要向我解释?”
  赵禹庭的手还悬在半空,掌心残留的温度被穿堂风吹散,“你对我误解太深,我必须解释。”
  “好,那你解释,你当初跟周含微订婚,是因为什么?”
  “巴别塔计划需要周家的协助,跟我回书房,你会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书房内,两人对立而站,赵禹庭将三年前的文件一一铺平,讲起巴别塔的基因净化计划、讲他与周含微的合作,他以为,只要他解释清楚,黎又瑜就会回到他身边。
  可黎又瑜安静听完,并没有理解他,而是问他:“当时,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是觉得我不配理解你,还是我只是你的玩物,一个玩物,不需要知道你的这些?”
  赵禹庭:“我只是想保护你。”
  “所以你选择让我当玻璃罩里的玫瑰标本?这只是你的偏见,你认为我只是一个下等淘汰品,我没有能力自保,我只能被你庇护。”
  窗外的风吹动夏日的绿,树叶随风瑟瑟,赵禹庭看见黎又瑜眼中琥珀色缠着的泪意。
  赵禹庭并不是很能理解黎又瑜在意的点,在他看来,他只要保护好黎又瑜,并在事情解决后向他程述过程,他们就能回到从前。
  “不是庇护,是豢养。”黎又瑜低头,重复:“是豢养,你从来没有拿我当作你平等的爱人,还记得在苏宅我给你打过的电话吗?我在想的并不是利用你的权势来救我,我只想在我无人可靠的情况下听听你的声音,平等的、不谈价值的依靠。”
  尾音猝然断裂在残阳里,他想起电话那端机械的忙音,想起眼前满是赵勋脑袋下蔓延开的血迹,喉间泛起酸涩,却仍固执地仰起脸:“我打那通电话,不是求你用权势捞我,我只是想……想在深渊里听见爱人的声音。”
  黎又瑜回到四楼,还是住他之前住过的房间。
  赵禹庭在花架下站成一道剪影,夜露浸透西装衬里,迟锦佑几次来请都恍若未闻
  稍晚一些,黎又瑜和赵向聿依在三楼阳台看夕阳,工人们抬着巨大的油画停在别墅门口,黎又瑜指着盖着红布的油画,问:“那是什么?”
  赵向聿向下探头:“我哥买的画?”
  迟锦佑踏上四楼阶梯时特意放轻脚步,指节叩在书房雕花木门上:“先生,先生,老爷子临终前托人画的,要安排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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