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凤清不语,其实三人心里都清楚,那是以前,如今采石大捷,回鹘几十年内都难以再卷土重来。陛下在百姓心中已是明君现世,何须再用仁济堂这样的小恩小惠拉拢民心!以后如何,端看陛下的心思了。
  宫中的确已经忘了仁济堂这回事儿,此时宫城上下,皆沉浸在大捷的喜悦中。次日的朝会上,陛下对越修和韦圭赞不绝口,并金口玉言,待他们回建康,定亲自出城迎接!
  采石一战,叶护可汗被诛,他和咄陆可汗带来的十五万人马几乎全军覆没,只有咄陆可汗在王诣的帮助下,带着两千多残兵逃回了北地。
  然而他的北撤之路也极不顺利,从荆州撤下的两万精兵行至灵宝时被冯翊伏击,损失近半。咄陆自己经过风陵渡时,也被冯翊派出的亲兵追击,差点步了叶护的后尘,重伤回到了晋阳。
  叶护一死,洛阳部众群龙无首,叶护的儿子们为了争夺汗位,大打出手,一片混乱。远在幽州的步真可汗看着洛阳出现的权力空虚,也蠢蠢欲动,北地再次陷入多方征伐之中。
  此战之后,回鹘再无力大举南征,大梁迎来了难得的休养生息之机。连年的战乱,大梁百姓已是疲惫不堪,建康城外的流民何止翻了一倍,寿春失陷后,城内被回鹘军洗劫一空,大量寿春百姓惨遭屠戮。
  随着北方回鹘的混战,使得北地百姓再次大量南渡,长江一线,自蜀地至京口,随处可见南渡的流民。陛下不得不下诏,令各地州郡妥善安置北地的流民,流民聚集地重设侨郡。
  六月十五,难耐的梅雨季终于结束,但却迎来了三伏天的烈日,陛下带着满朝文武顶着酷暑,在建康城外迎接越修的凯旋。
  及至日中,大军方蜿蜒而来,越修远远便看见了陛下,忙与众将催马疾驰,行至陛下跟前,下马拜见。
  陛下亲自上前扶起他和韦圭,“两位爱卿是大梁的大功臣,此行危机四伏,辛苦爱卿了!”
  越修恭敬地回道:“保家卫国是是臣等武将不可推卸的责任,此次大捷,也仰赖陛下和诸多同僚,以及万千将士同心协力,方能得此硕果,臣不敢居功。”
  “爱卿所言,朕都明白,定会论功行赏,绝对不会亏待了将士们。”
  众人皆山呼万岁谢恩。
  越修回府时已经是晌午了,凤清已是望穿秋水,看见他,便一个箭步扑到了他的怀里。
  越修小心翼翼地推开她,略带难为情地开口:“我身上有味道,待我沐浴换身衣服吧,嗯?”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凤清确实闻到了一阵酸臭味,甚至感觉自己身上也沾上了,伸着鼻子在自己身上嗅。越修忍俊不禁,故意道:“你也染上了,要不和我一起洗洗?”
  被凤清翻了个白眼。
  一刻钟后,越修更衣出来,凤清还在外面等着。听见脚步声,便小跑过来,拉着他就是一通乱摸,“这回没受伤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
  越修忙抓住她的手,“放心,我没受伤!倒是你再到处瞎摸,我就要憋出伤了。我还要马上进宫,陛下赐宴,你是想让我迟到吗?”说完,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凤清拍了他的胸膛一下,“你能不能想点正常的?我是担心你!”
  “我说的怎么不正常了,我们是夫妻,这很正常!”说着,又低头凑到她耳边,带着气音继续道:“等我回来,一定让你如愿!”
  刚说完,便被凤清一把推开,朗声笑着走了,笑声传出很远。
  第65章 猜忌“陛下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
  次日晨起,难得越修还在,说是陛下给了三日假,可以松快松快。两人一起用早膳,凤清突然想起还在后罩房关着的王九娘,遂将那日的事情说了。
  “这王九娘要怎么安置?她也算是立功了吧?”
  “怎么,你还想要给她请功吗?陛下已经知道王诣叛逃一事,不过暂未追究,应是没想起还有王九娘这号人,我觉得还是不要再凑上去了。”
  凤清垮了脸,“我本是想着她虽然得了恩典能去柳州,但身上到底背着谋逆之后的帽子,此次若是能摘帽,那是最好不过了。既如此,那我还是尽快送她去柳州吧!”
  “嗯,她如今还是少出现,以免再受王诣牵连。我让青竹去吧,还得掩人耳目,以免被人盯上,这次子琰立了大功,韦家已经有些打眼。”
  凤清点头,低头喝着碗里的粥。
  用完早膳,凤清刚打算回韦家看看,宫里来了圣旨,越修此次大捷,陛下又赏赐他诸多金银财宝,并加封为骁骑大将军,兼任兵部尚书。
  接旨后,越修示意青松递给传旨太监一个荷包,“中贵人坐会儿,喝口茶?”
  “齐国公太客气了,只是小的还要去韦家传旨,不敢耽搁,还望公爷见谅。”
  越修也没再客套,让青松送其出了门。
  回到后院,凤清才开口问道:“兵部尚书我记得并未空缺啊?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越修沉默了片刻,只说了一句,“陈尚书是义父的心腹。”
  凤清略一思索,有点明白了,“陛下这是想要离间你和义父的关系?”
  越修不置可否,反问她,“你知道子琰要去寿春吗?”
  凤清还真不知道,她诧异地问道:“他不回京口吗?怎么会去寿春?”
  “子琰自己请缨的,岳父原本提议让他接替公维做禁军统领,被陛下婉拒了,陛下欲提拔丹凤门守卫常守为禁军统领。”
  “常守?就那个南渡时曾背着陛下上船的那个侍卫?”
  “嗯,陛下登基后,他被一路拔擢至丹凤门守卫,负责整个南宫的戍卫
  ,如今更是要连升三级成为禁军统领。”
  “三省长官没有人质疑吗?就任由陛下这样胡来?”
  “有啊,昨日甚至闹得有点不愉快,故而现在搁置了,子琰不想卷入这些权力争斗,所以自请去寿春。如今寿春百废待兴,陛下从建康的神策军又调了三万人马过去驻守,这也确实需要一个位高的将领去镇着,子琰的确是个好人选。”
  “那看来陛下是允准了,难怪要去韦家传旨,不知阿耶知道这个结果心里是何滋味儿?”
  听出凤清语气里的嘲讽,越修笑了,“怎么,你还在生岳父的气啊?”
  “能不生气吗,那么危急的时刻,他还要权衡利弊,我若是前线的将士,我得有多寒心啊!我一直以为他纵然沉迷于争权夺利,但还是会顾全大局的,看来我还是把他想得太好了。”
  越修揽过凤清,让她靠在自己腿上,伸手轻抚着她的青丝,柔声说道:“这个结果也不算差,子琰将来带着冯大娘子去往寿春,远离建康的波诡云谲,于他也是件好事。至于朝堂,陛下毕竟刚刚亲政,年轻气盛,想要培养自己的人手也情有可原,待他成熟些,行事想来会迂回许多。”
  “那你呢?如今他将你抬到这样高的位置,你和义父真的不会有影响吗?”
  越修低声地笑了,“是不是你们都以为义父是想要效仿魏武啊?”
  凤清一噎,这是能到明面上说的吗?
  只听越修继续道:“义父并非贪恋权势之人,他只是想在他的手上完成与世家分权的谋划,让寒门之子能有出头之日,毕竟,指望世家子上战场出生入死,那大梁早完了。我与他之间,他不会担忧我倒向陛下,他最担忧地其实是你!”
  凤清不由地微微起身,惊讶地指了指自己,“我?”
  越修点头,“他更担忧你会过多的影响我,让我倒向世家,义父明里暗里提醒过我几次了。”
  凤清喃喃道:“竟是如此,但义父从未在我面前表露过半分。义父真是好胸襟,的确令我意外。”
  用过午膳,两人去了韦家,凤藻和凤声也回来了,都在为韦圭的升迁欣喜。韦圭被封为征西大将军,关内侯,这可是韦家本朝以来第一个被封侯的,合府上下皆喜气洋洋。
  凤清和姐妹们一路到了正院,见着柳夫人,杨夫人和杜氏也在,正在说话。看见她们进来,柳夫人忙招手让她们坐下,又吩咐婢女上冰饮子,这会儿正热,消消暑气。
  凤清一边喝着冰饮子,一边问柳夫人,“阿娘,如今战事结束,二哥也回来了,他和阿舞的婚事是不是该办了啊?”
  原本韦圭和冯翾的婚礼定在五月下旬,因着当时战事吃紧,便将婚礼延后了。
  “我是想着还是下个月吧,七月流火,凉爽一些,现下暑气正盛,新妇的礼服又厚重,怕是要中暑。”
  凤藻闻言,立即问道:“下个月什么时候啊,夫君欲带我去往长沙郡,游览洞庭湖,我想待二哥婚礼过后再去。”说着,面上泛起红晕。
  凤清和凤声相视一眼,脸上皆是揶揄的表情,“这三姐夫还挺有情趣的,看来三姐这新婚生活过得不错嘛!”
  柳夫人和杨夫人脸上也是打趣的笑容。
  凤藻许是破罐子破摔了,继续说道:“我和夫君想一起作一幅山水画,长卷画作,故要游历各名山大川。我们已经商量好了,先去长沙郡,然后桂林郡,再往蜀地,此去怕是得个一年两年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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