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宋隽言上前,将人挡在身后,“您问这个做什么?”
浓浓的保护意味。
宋满垂着眸,手指无意识撕扯倒刺。
周知钰却捉了一下宋隽言的胳膊,安抚道:“没事的。都过去了。”
宋隽言低头,仔细研判着她的神情,语气严肃而凝重,“不舒服就说,没必要为我忍着。”
“该的。”
周知钰笑了一下。
这笑刺得宋满一痛,低头,原来是倒刺被拽下来长长的一条。
血立时渗出来。
华家乐瞧见,惊呼道:“满儿,你出血了。”
宋隽言转头。
说时迟那时快。
华家乐捉住宋满的指尖,含进嘴里。
风不知何时停了,窗帘悠悠落下,垂下一道影儿,在地上、在宋隽言眼里。
阴骇、晦涩。
风暴一样的底色。
宋满怔了一怔,指间传来滑腻的触感,鸡皮疙瘩瞬间爬了浑身。
她再也忍不住抽出手指,“我……我去包扎一下。”
众人只当她害羞,没觉出异常。
华家乐亦然,紧跟道:“我陪你。”
宋满烦他烦得要死,也知道不能表现分毫,囫囵点了一下头,匆匆跑去佣人间,找管家要药箱。
保姆间在几丈开外。
即使不关门,声音也嗡嗡哝哝的。
宋满屏息听了少顷,一个字儿都没听清,遂放弃了,老老实实地支起手指,等待李叔包扎伤口。
期间华家乐手机震个不停,摁了又摁。
宋满似也烦了,“你接吧!”
华家乐一震,犹豫几秒,转身走到隔间接电话。
刻意压低的喉咙,背过的身,都让李叔嗅到一丝不寻常。
趁包扎的功夫,李叔低声询问:“满儿小姐,华小公子这是怎么了?”
宋满平声道:“不说了吗,骚扰电话。”
电信诈骗是骚扰。
断不干净的情人也是骚扰。
李叔沉默着上完碘伏,方开口:“满儿小姐,您到底是夫人的女儿……”
宋满佯作不懂,歪头问什么意思。
天真、懵懂。
李叔瞧着,心下有了立断:小姐被夫人保护得太好了!
象牙塔的玫瑰哪见识过那些腌臜。
再不预警,迟早要栽跟头的。
李叔不得撂明说:“满儿小姐,男人好比马,要懂得驯。”
宋满瞳孔一涨,似这时才回过神来,猛地起身,匆匆走进隔间,“谁一直给你打骚扰电话呢!”
华家乐一噤,“满儿?”
那端哭声明显一顿,即将尖锐时,华家乐一把掐断,慌慌张张来捉宋满的手。
“你怎么进来了?”
宋满甩开他,“我要不进来,你打算唠多久?”
“我就要挂断了。”华家乐急道。
“你骗人!你分明就没有挂断的意思!”
美人发怒,即便咄咄逼人,仍是灵动的、鲜焕的。
华家乐有怒气也舍不得撒,“我没有。满儿你信我。”
说着,又来捉她的手。
宋满搪开,“你别碰我!华家乐,我原以为你是不一样的,到头来都是一样的。”
华家乐瞳孔骤缩,“我没有。”
宋满背过身,不去看他,肩膀却一耸一耸。
像在哭。
华家乐,华家的小公子,从来都是女人趋之若鹜巴着他,讨好他,什么时候甩过脸子,叫他低声下气哄过?
宋满是独一个,头一个。
华家乐觉得烦,但比起烦,更觉得空。
像是心脏被挖走了一块。
气氛眼见欲烈。
李叔赶紧进来打圆场,“满儿小姐静气!老爷子还在隔间呢,叫他老人家听见不好。何况没几日就要订婚了,闹得不愉快,到时候各自冷着脸给人看吗?”
华家乐这时也耐了性子解释:“是赵博那家伙,在澳门输得底裤都没了,叫我给他支应,一次两次,我也有些遭不住了,索性不接他的电话了,哪晓得他发了疯,催债似的打我电话。”
语气诚挚。
李叔却没错过华家乐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心虚。
第104章 两害,相权
宋满却似有些信了,红着眼,迟迟问:“真的?”
华家乐重重点头,“真真的,满儿你信我!”
圈子里的公子哥,洁身自好的少。
纵情声色的不计其数。
众人皆知。
宋满却还是嘟囔:“那个赵博没分寸,尽逮着你薅,把你薅成光杆司令怎么着。”
华家乐见她信了,顺杆子往上爬,“这不还有你吗?我靠着你,巴着你,你高兴了赏我点好,让我赖活。”
自以为是的情话。
宋满听着,却像噎下去一大口猪油。
恶心得发慌。
她故作自然地抽出手,冲李叔道:“伤口适才有些抻到了,李叔,您给我重新包扎吧。”
李叔蠕了蠕嘴唇。
宋满知道李叔想说什么。
只是,既已成功抛砖,那就不必太过操切。
彼此心照不宣,演戏,互搏筹码,这才是对立庄家该做的。
华家乐见状,赶紧献殷勤,“我来给你上。”
宋满知道不能拒绝,脸上带着适时的骄矜,翘起手指,“喏,你来吧。”
雾一样的阳光落在她脸上,惊人的颜色。
其实对于她,华家乐起初是存了猎艳的心思。
她越是装傻,他便越是认真。
千方百计,花费心思。
细究原因,不甘、执念,亦或是男人的征服欲……
华家乐自己也闹不清。
但方才那一出,叫他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慌。
怕失去、怕缘尽。
只有待在她身旁,瞧着她,那抹不安才会消失。
也至此,华家乐终于看清——他早就陷入了她的泥沼,不可自拔。
但不论情爱,便论利益、声誉、前途……他都必须要和张夭断干净了。
只是,不成想,阮文华先一步找到他。
一沓照片甩出来。
碰撞面前的咖啡,水波荡漾,震撼华家乐的心。
“伯,伯母……”
一楼咖啡厅,有很大的落地明窗,阳光洒进来,落在阮文华脸上,眼上。
凌厉得刺目。
她说:“家乐,我呢,一直都当你是个有主见的、明事理的好孩子,对你就像对满儿一样,可你瞧瞧……”
手指笃笃,敲击着那些照片。
“这女的还是之前造谣过满儿、伤害过你的人!你怎么能让这样的人再次伤害我的满儿?”
一句一句,像碾子一样,在华家乐心上滚了又滚。
他耷拉脑袋解释:“伯母,是我的错,我不该一时心软,也没料到她在酒里下了药,才有了这荒唐事!”
约华家乐出来前,阮文华便叫侦探厘清了来龙去脉。
男女之间那些事其实无非一个跟,一个缠。
华家乐能遭,是在情理之中。
她今儿出面也不是为了清算是非对错。
而是要让华家乐认清楚。
情人、小三,可以有,但绝不能叫她们蹬鼻子上脸,撼动正主的位置,损了规矩与体面。
不过,叫这么一个货色,踩在她宋家千金头上,这口气绝对不能忍!
阮文华冷了声,“一夜荒唐,她要钱,给她钱!你们华家还缺这些钱吗?不过是看在我家满儿性子软,好拿捏,欺负她罢了!”
华家乐果然慌了,忙道:“我给了钱的!可她还要缠着我,公司,会所,甚至我朋友那儿她都搭上了,跟牛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伯母,您信我!我绝没说谎,我也是真心待满儿的!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事。”
阮文华凉凉看着他,不言声儿。
华家乐仿佛成了一根弦。
时间一点点过。
他绷得越来越紧。
将抻断时,阮文华终于开口:“跟你母亲说,让她替你解决!什么时候解决,什么时候订婚!”
华家乐劫后余生一般,大喘气,“我跟母亲说。”
“现在就说!”
华家乐不敢迟疑,掏出手机,就跟华夫人打过去。
华夫人正在美容院试新产品,听到华家乐的话,面膜直接在脸上裂开:“上次父亲还提醒你,叫你收心,你听到狗肚子里去了!怎么和那种女人缠上了!”
华家乐后脊背直冒冷汗,“母亲,宋伯母说了,处理干净了,才举行订婚……您说这该怎么办啊?”
“什么?!”
华夫人心脏瞬间不跳了。
“她怎么知道的?那女人闹到宋家了?”
“我不知道……”
华夫人脑子发昏,捂着额,“那你知道什么?”
华家乐看了一眼阮文华,“这些以后再说,现在要紧的是怎么处理,宋伯母现在就在我旁边,等着您回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