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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缕衣 第58节

  他以为沈鸢还在为自己的亲事烦心。
  第32章 也该吃点教训
  疏林如画,暖日当暄。
  沈鸢埋首于谢清鹤身前,泪水滚滚落下,沾湿了衣襟。
  迷迷糊糊听见这一声,沈鸢狐疑抬眼,她嗓子哽咽,说话都不利索:“殿下,我……”
  青石夹道倏地传来一道笑声,竟是龙虎将军家的明姑娘。
  “那处的梨花开得正好,我们往那边走走。听娘娘说,净云大师有事耽搁,今儿不来了。”
  婢女巧笑嫣然:“姑娘不回府吗?”
  “难得入宫一趟,四处逛逛,过会再回去。”
  沈鸢瞳孔骤紧,僵硬着身影推开谢清鹤。
  手腕忽然被人握住,衣裙翩跹,在梨树下荡起阵阵涟漪。
  谢清鹤拖着沈鸢转至假山后。
  青松抚石,异草牵藤引蔓,横亘在两人头顶。
  日光穿过树梢,凌乱洒落在沈鸢眼角,她不由自主闭上眼睛,偏首避过刺眼光线。
  后背抵在冰冷坚硬的山石上,沈鸢两只手攥着谢清鹤的衣袂,恨不得整个人都躲在谢清鹤身后。
  她听见明姑娘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听见她挽着婢女笑声连连。
  “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这梨花真真比画上的还要好看,若是家里也有就好了,我也不必巴巴跑宫里来。”
  四下无人,婢女笑着揶揄:“这有什么,待姑娘同太子殿下成亲,可不就能日日见到这梨花。”
  明姑娘瞪了婢女一眼:“胡说什么,这话也能乱说的。殿下虽好,可……”
  她不喜欢。
  明姑娘欲言又止,扼腕叹息,“我不求别的,只求我来日能得一段姻缘,同苏少夫人一样。”
  沈鸢错愕,又听明姑娘道。
  “你瞧她抄的佛经没有,若不是真的用情至深,哪会做到这种地步?换做是我,定然做不到的。”
  明姑娘弯唇,“想来她遇上的真真是自己的如意郎君,才会这样用心。”
  沈鸢眼睫颤了又颤,扑簌簌抖落眉眼落下的光影。
  谢清鹤垂眼低眸,漫不经心捏着沈鸢的腕骨,他低声喃喃:“如意……郎君?”
  假山夹道狭小,往日即便是有人想抄近路穿过,也得侧着身子才能穿过,更妄论是谢清鹤和沈鸢两人。
  气息交织,两人几乎是贴在一处,衣角叠着衣角。
  颈间落下温热的气息,沈鸢心口一颤,落在地上的黑影也跟着晃动。
  耳边的杏花坠子忽的落在谢清鹤唇中,轻揉慢抚。
  沈鸢气息凝滞,大气也不敢出。
  假山后的明姑娘还在和婢女闲话家常。
  “整整四十九卷经书,不能错不能乱,也不知道苏少夫人熬坏眼睛没有,我今儿瞧见她眼下还有青黛,也不知几日不曾合过眼。”
  明姑娘一面说,一面绕着梨树转。
  一山之隔,沈鸢瑟瑟发抖。
  捻在耳坠上的薄唇离开,取而代之的是谢清鹤骨节分明的手指。
  指腹带着薄茧,轻捻过沈鸢的耳坠。
  谢清鹤眸色沉了又沉。
  他自是知晓那
  些经书并非是为了苏亦瑾抄的,而是……为了自己。
  身前的沈鸢宛若白璧无瑕,般般如画。风吹仙袂,粉腮红润。
  纤长睫毛上垂落着莹润泪珠,好似芙蓉美人。
  指腹落在那一方绛红唇珠,谢清鹤低下头,沿着那一点唇珠往下,缓慢掠过纤细白净的脖颈。
  余光瞥见某处,谢清鹤眸色暗了一瞬。
  指尖捻了又捻,竟沾染上满手的脂粉。
  齿印显露在光中,沈鸢眼皮颤动,惴惴不安:“不能让人瞧见印子……”
  她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气音。
  一语未落,谢清鹤倏地再次咬住那一方齿印。
  比昨儿夜里更狠,更用力。
  沈鸢差点惊呼出声,瞳仁骤大。
  “不许。”她听见谢清鹤冷冷丢下两个字。
  薄唇沿着脖颈一路往下。
  春衫轻薄,宫绦半解,露出白皙细腻的锁骨。
  沈鸢身影颤抖得越发厉害,她双手抵在谢清鹤肩上,红唇嗫嚅:“殿、殿下……”
  可两人身后皆是峭立石壁,哪里还有路可退。
  身后再次传来明姑娘的声音,她挽着婢女的手,好奇:“你听见什么没有?”
  沈鸢身影僵立,动也不敢动。
  一双潋滟秋眸晕染着水雾,竹青色宫绦缠绕在谢清鹤腕上,如青藤绕指。
  沈鸢贝齿咬着朱唇,唯恐发出任何一点动静,惹得外人生疑。
  宫绦绕在谢清鹤指尖,他却并未解开。
  薄唇顺着沈鸢的锁骨一路往下。
  风过林梢,拂落满树梨花。
  明姑娘笑着仰天望去,再也顾不上方才的细微动静。
  沈鸢眼中缀满颗颗泪珠,委屈又害怕。
  一片梨花从青石上拂落,正好落在沈鸢心口那一点绯红。
  锦衣松垮,隔着一层薄薄的心衣,那一片梨花也落至谢清鹤唇角。
  一声“不”字几乎是脱口而出,又被沈鸢哽咽着咽下。
  她又一次想起昨夜谢清鹤看自己冰冷的黑眸。
  他在嘲笑自己不知量力,不知脚下是何处。
  皇权之下,沈鸢有冤无处诉,有苦无处说。
  从前沈鸢只听旁人提过扬州瘦马,听他们提过花船上的花娘。
  浪荡子弟日日眠花卧柳,不把人当人。
  兴许那些瘦马、花娘还比自己好些。
  水雾漫上双眸,倏尔一记惊呼破喉。
  谢清鹤隔着心衣,重重咬上那一片梨花所落之处。
  那双黑眸冷冽,不染半点情或是色。
  好似沈鸢只是一个不值当的物什,可以由着他予取予求。
  那处此刻定是破了皮,渗了血。
  谢清鹤却半点也不曾留情。
  泪水染透了沈鸢双眼,纤长的脖颈半仰,眼周红了又红。
  半晌,肩上松垮的锦裙再次被人拉上。
  谢清鹤好整以暇为沈鸢理衣,无意碰到那张泪流满面的小脸,谢清鹤抬了抬眉角。
  漫不经心:“这么委屈?”
  石壁后的两人早不见踪影,可是后怕和绝望仍缠绕在沈鸢心口,久久不曾散去。
  她掩面泣涕,泪水不曾停下。
  倘或刚刚明姑娘再往前半步,定会看见谢清鹤所为。
  旁人不会怪谢清鹤半个字,只会骂自己不知廉耻,青天白日在御花园勾引谢清鹤做出这样的荒唐事。
  天底下没有一个正经姑娘家,会被人这样对待。
  双足无力,沈鸢哭得撕心裂肺,抿唇失声痛哭。
  谢清鹤眉心皱起,往上托起沈鸢一张泪脸,耐心渐渐丧尽。
  “怎么这么能哭?”
  指腹抹去沈鸢眼角的泪水,谢清鹤不动声色,“罢了,日后你若是不愿意来坤宁宫,可以不来。”
  谢清鹤两袖空空,还以为沈鸢是在向自己哭诉在坤宁宫受的委屈。
  他大发慈悲,轻飘飘丢下一句恩赐。
  倒不是为了什么,只是不喜欢旁人唤沈鸢为“苏少夫人”,听着刺耳。
  光影满地,青苔浓淡。
  耳边脚步声渐去,徒留沈鸢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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