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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缕衣 第195节

  “消息可是真的,谁送来的?”
  松苓喜极而泣:“自然是真的,这种事我怎好骗娘娘。”
  她抬手抹去眼角的泪水,“是崔大人刚送来的信,如今人还在外面呢。娘娘若不信,只管找他过来。”
  笑意在沈鸢眼中一点点如涟漪泛起,沈鸢热泪盈眶。
  “快,快去东宫,渺渺此刻应当还不知道……”
  沈鸢语无伦次。
  松苓扶着沈鸢站起:“这哪里还用得上娘娘说,我早让人去东宫了。”
  一语未完,果然听见宫人的通传声,说是谢时渺来了。
  沈鸢低声埋怨:“外面还下着雨呢,这孩子怎么还跑过来了,快让人备姜汤。”
  殿中宫人来来往往,棠梨宫顷刻烛火高照。
  沈鸢笑着出门迎谢时渺。
  忽的瞥见地上断了的香,心口骤然一沉。
  第80章 陛下驾崩了
  明月楼人头攒动,摩肩接踵。
  一楼中间支着一个小小的戏台子,地上铺着红毡,上面洒满了铜钱。
  一众宾客坐在下首,抚掌大乐:“好!好!”
  欢呼声和笑声如涟漪蔓延而开,奴仆端着茶水点心,手心的赏钱多得拿不住。
  人人喜笑颜开,眉眼弯弯。
  “这扮演盂兰新王的孩子是谁,还真是惟妙惟肖。不说我还以为真是盂兰新王呢。”
  “呸,不要脸的东西。说得好像你见过盂兰新王一样,再说,那位如今早入土了,你想见也见不了。”
  “当今圣上真是英明,杀伐果断,这才过去多久,就让盂兰俯首称臣。那盂兰地方虽不大,可他们那的丝绸,却是极好的。”
  “我听说陛下以一抵百,单枪匹马追杀那盂兰新王,打得他屁滚尿流,退兵十万里。”
  看客津津乐道,交头接耳。
  茶余饭后都在围着谢清鹤大战盂兰新王一事。
  众人的笑声伴着春风传到楼上雅间,槅扇木窗半掩,一缕春光从缝隙溜入,直直照在沈鸢手上。
  沈殊坐在沈鸢对面,笑着端起案几上的热茶:“这回你可放心了,陛下大胜,又一举拿下三座城池,想来边关十年内不会再出战乱。”
  沈鸢心虚敛眸:“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长长睫毛颤若羽翼,扑簌簌闪动。
  沈殊笑着揶揄:“少来,你忘了我可没忘。前些日子也不知道是谁茶饭不思,一张脸都瘦了半周。”
  沈鸢反唇相讥:“我还不是担心渺渺,若他真的……”
  她咽下谢清鹤出事的话,直接了当。
  “渺渺才多大,我是不想她小小年岁就背负着重担。还有,除了我,城中百姓不也人人
  对战事牵肠挂肚吗,又不止我一人牵挂战事。”
  沈鸢喋喋不休说了许多,扬眸对上沈殊一双弯弯笑眼,双颊忽然染上一层薄薄的红云。
  沈殊忍俊不禁:“我说一句,你有十句话等着我。这还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伸手拍拍沈鸢的手背,“在我面前你怕什么,我又不会笑话你。他是天子,又是渺渺的父亲,你担心他本就是人之常情。”
  沈鸢心中慌乱不安:“……是吗?”
  她总觉得自己一颗心别扭得厉害,明明知道谢清鹤先前做过那么多混账事,可梦里看见谢清鹤遍体鳞伤躺在血泊之中,沈鸢竟也会泪流满面。
  沈殊温声细语:“人生苦短,随心就好。”
  她转首望向炕上的圆圆,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就好比圆圆先前爱不释手的秋千,她那会怕秋千淋雪,在雪地中站了大半日,勤勤恳恳拿铲子铲雪,如今不还是将秋千抛在脑后。”
  沈殊慢条斯理,“她当初的喜欢是真的,如今的厌弃也是真的。”
  沈鸢忍不住笑出声:“谢清鹤是人,又不是秋千九连环,玩腻了就可以丢到一边。”
  沈殊从茶盏中抬起眼睛:“为何不可以?你不能总想着地久天长,一时的喜欢也是喜欢,一辈子的喜欢也是喜欢。”
  沈殊轻飘飘落下一句,“你若是只想眼下,不想以后,就容易许多。”
  沈鸢沉吟片刻,斟酌开口:“姐姐如今和元大人,也是这样?”
  沈殊坦荡点头,“我只要眼前的欢.愉,别的我不想管。”
  她一手扶着眉心,目光似有若无从圆圆脸上掠过。
  “我如今操心她一人就够烦了,若还要为那些情情爱爱花费心思,那我宁可不要。”
  沈鸢目瞪口呆,连喝了两口茶压压惊。
  “我还以为,你和元大人……已经是两情相悦了。”
  沈殊笑笑:“如今是,可日后我就不敢保证了。”
  沈鸢愕然。
  坐在炕上的圆圆忽的下地,摇摇晃晃朝沈鸢走了过来。
  她想沈鸢带自己回宫。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沈鸢笑着捏住圆圆的脸:“怎么回事,之前不是不喜欢宫里吗?”
  小孩子的新鲜劲只有两三日,圆圆刚入宫那会,处处瞧着都是新鲜的,恨不得日日让人带自己出去玩。
  后来看厌了黄瓦红墙,又嚷嚷着想回家。
  沈殊笑剜了圆圆一眼,不以为然:“别理她,她哪里是想入宫,是不喜欢我给她请的夫子。”
  沈鸢讶异:“圆圆的功课不是一直都是元大人教的吗?”
  “本来是。”
  沈殊长吁短叹,提起这个就来气,“可惜他是个女儿奴,圆圆还没哭呢他就开始心疼上了,还说自己定会给圆圆挣下一份家业,让她这辈子衣食无忧。”
  沈殊重重叹气,“我不求她中状元,可也不能连字都不会认罢。”
  沈殊疲惫望向沈鸢,“你往日教导殿下念书,可也是这样心力交瘁。”
  沈鸢点点头:“差不多。”
  沈殊眼中流露出几分欣慰:“我就知道,小孩子都是这样,一听到念书就恨不得……”
  沈鸢忽的开口道:“渺渺太喜欢念书了,恨不得日夜都抱着书啃,我都怕她走火入魔。”
  沈殊无语凝噎,立刻将圆圆往沈鸢怀里塞:“宫里请的太傅竟这般厉害?快带走快带走,早知如此,我定早早将她送入宫,给殿下做伴读。”
  长街喧嚣,日光满地。
  沈鸢牵着圆圆先去了慈济堂,忽然看见门前站着一个妇人,她手中还抱着一个娃娃。
  妇人点头哈腰,对慈济堂的管事说尽好话。
  管事眼尖,看见沈鸢,忙忙笑着迎上来:“夫人今日怎么得空过来了?”
  妇人不识得沈鸢,见管事对沈鸢毕恭毕敬,忙也跟着上前,笨拙朝沈鸢行了一礼。
  “夫人可是医馆的东家?”
  说着就要朝沈鸢下跪。
  沈鸢忙让管事请妇人去后院的厢房说话,一路上也听清管事说完来龙去脉。
  原来是那妇人先前难产,亏得医馆才勉强捡回一条命,可惜她生下的孩子体弱。夫家嫌弃她生下一个病秧子,连夜将她赶出来。
  管事扼腕叹息,扶着长须低声道。
  “她说想留在慈济堂做事,可她年岁不小,眼睛又因常年做针黹熬坏了,若是认字还好,偏偏她连自己的名字也不会写。”
  沈鸢皱眉:“柴房可还要帮手?”
  管事摇摇头:“这些我都问过了,都不缺人。”
  妇人在厢房等得着急,见沈鸢进来,立刻跪在地上。
  沈鸢避之不及:“快起来,你这是做什么?”
  妇人痛哭流涕。
  她如今无家可归,怀里还有一个奶娃娃。
  “求夫人救我,若是我一人,吃糟糠也能活,可是孩子,他本就身子差,总不能跟着我露宿街头。”
  她朝沈鸢磕了三个响头,“只要夫人留下我,我做什么都愿意。我会挑水也会下地做农活,我有的是力气。”
  沈鸢好奇:“你家住在城里?”
  妇人窘迫摇头,她家住在城外五公里外,进城一趟都不容易。
  沈鸢点点头:“你们村子附近可还有一个小镇?”
  妇人笑着点头:“是,还有三个渔村,我都认得路,夫人若是想去,只管找我,我闭着眼睛都能找过去。”
  沈鸢:“医馆有几个病人是住在渔村,那边山路崎岖,你若是愿意帮忙送药……”
  妇人忙不迭点头:“愿意的愿意的,只要夫人让我留下,我做什么都可以。”
  她犹豫,欲言又止,“只是我这孩子……”
  沈鸢莞尔:“放心,在医馆做事的多是有孩子的,后院的育婴堂会帮忙照顾这些孩子。”
  妇人喜极而泣,若不是沈鸢拦着,她还想跪地给沈鸢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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