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恪谨眼瞳一颤,以为裴逸风是改性了,原来是他想多了,还是那么混蛋,当即呵斥道:“逸风,下来!”
  裴逸风其实打心底还是怕他这个大师兄,毕竟位分比他高。可还没欺负够也没从时绫那里讨回什么来,他怎能甘心,梗着脖子给自己辩解:“大师兄,我这是在教他规矩。他不仅顶撞我,竟然还无视我的话!是不是以下犯上,不该罚吗?”他气冲冲地向恪谨告状,觉得自己非常有理,定能得到恪谨的支持。
  恪谨神情严肃,瞧着花精抽抽嗒嗒哭得满脸泪痕的模样,心尖一疼,更何况裴逸风什么德行他比谁都清楚,“规矩也应该由仙尊亲自来教,还轮不到你,不许欺负同门,赶紧下来。我在后山都能听到你大喊大叫,成何体统?”
  一听恪谨提到仙尊,裴逸风终究还是怕了,不情不愿地挪动着身子。还不忘怒不可遏地狠狠剜了时绫一眼,无声地威胁道:“你给我等着。”
  看着犬精的嘴张张合合,时绫却满脑子都是恪谨所说的那两个字。
  同门?
  时绫难以置信地上下打量了一眼刚才还怒气冲冲一口否认不是他师兄的犬精,下意识开口说道:“他……他不是说不是我师兄吗?”
  话落,刚穿好鞋站起身的裴逸风心虚地瞥了一眼身旁脸色难看的恪谨,支吾其词地反驳道:“我什么时候说过!”
  时绫被无赖的犬精气得坐直身子,毫不客气地撕开他的谎话,说:“你方才亲口所言,说我不配当你的师弟,还说你不是我师兄。”
  “我、我就是没说!”裴逸风嘴比墙硬,无论如何也不会承认,不然恪谨定会絮絮叨叨说他好半晌,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
  时绫从未遇到过像犬精如此这般无赖还不要脸皮的,哪里知道怎么应对,手足无措地坐在床上干瞪眼。
  面对恪谨满是责备的注视,裴逸风气焰彻底消了个干净,别别扭扭眼神闪躲。他心里清楚,恪谨向来公正,对门规看得极重。刚才说话声稍大了些,仙尊定过不许大喊大叫扰玄宗山清静的规矩,他已经违反了,恪谨定是不会站在他这边,一时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屋子里陷入一阵沉默,时绫坐在床上,既然犬精跟他是同门,那这个男人也是他的大师兄。他心中暗暗庆幸好在大师兄来的及时,不然还不知道要被犬精折磨成什么样。
  恪谨瞧着裴逸风这副模样,又气又无奈地说道:“逸风,你身为玄宗山的弟子,本该以身作则,怎能像个没长大的幼兽胡搅蛮缠无理取闹?”
  “大师兄,我……”
  裴逸风闻言又想狡辩,试图为自己多找回点脸面,却被恪谨忽视。恪谨将目光转向床上的小花精,眼神温和且饱含歉意,道:“四师弟,今日是逸风不对,我替他向你道歉,还望你见谅,不要同他计较。你刚入仙门,日后若是有什么难处,尽管同我和二师弟说,切莫自己憋着。”
  一旁的犬精听完,顿时又不乐意了,脸涨得通红,嚷嚷道:“为什么不能和我说?我也不差啊。”他心里没来由的觉着不太舒服。
  恪谨瞥了他一眼,冷冷道:“今日我若是不来,四师弟得被你欺负成什么样?”
  这话如一团破布塞进了裴逸风的嗓子里,他顿时哑了声,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反驳,过了一会,他不甘心地继续嘀咕:“是他无礼在先……”
  “好了。”恪谨毫不留情地打断他,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此事到此为止,以后不许再欺负师弟。”
  训斥完裴逸风,恪谨微微一笑,目光柔和地看向时绫,轻声问道:“不知师弟如何称呼?”,不等时绫回答,他先一步抬起右手,轻轻一划,一道白光从指尖溢出,在半空缓缓勾勒出两个工整漂亮的字──恪谨。
  那两个字浮在半空,散发着淡淡的光晕。时绫看得一愣,随即赶忙低下头,恭敬地说道:“恪谨师兄。”说完,他掀开被子想要下床行礼,却被恪谨伸手拦下。
  “你身子还没好,不必多礼。”见时绫太过拘谨,恪谨顿了顿又补了一句:“都是同门,你把我当哥哥看就好。”
  时绫一怔,抬头看向恪谨,见他眼神真诚不掺一丝虚伪,乖巧地点了点头。他不会那个法术,只能红着脸笨拙地在床上一笔一画写下自己的名字。可床铺太软,写什么都是糊成一团乱,他自己都看不懂。
  可恪谨却看明白了,揉了揉他的脑袋,脸上笑意更浓,微微俯身,说不想和他显得那么生疏,能不能唤他小时,就像叫裴逸风为逸风那样。
  一个称呼罢了,叫什么都可以,时绫毫不犹豫地应下。
  恪谨细心温柔,时绫心情好了许多,没忍住瞥了脸色铁青的裴逸风一眼。
  若不是亲耳所闻,他很难相信无赖的犬精竟和眼前这位和煦的大师兄是同门,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刁蛮粗鲁,惹人生厌。
  裴逸风一直愤愤地观察着花精,当然没错过他复杂中带着丝嫌弃的眼神,气得差点吐血,当即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时绫本就惊魂未定,被裴逸风突然一吼,好不容易压下的害怕和无助又涌了回来,吓得他赶紧缩回了被子里,满是惶恐,求助地看向恪谨。
  恪谨见裴逸风还是有欺负时绫的心思,一而再再而三,也有些烦躁,严厉地将他狠狠呵斥了一通。直到裴逸风被他训得低下头,一声不吭了才停下。
  又被说得抬不起头,而且还是在他讨厌的花精面前。裴逸风觉着脸上火辣辣的,像被谁扇了两巴掌,一直恶狠狠地偷瞪时绫,恨不得掐死他。
  恪谨已经决定日后不能让裴逸风与时绫有太多接触,得尽可能将他们分开,不然整个玄宗山都难有安宁。他也不知裴逸风为何会对时绫抱有那么大的恶意,明明先前两人并不相识。
  这么想着,恪谨嘱咐道:“仙尊如今在凡间,应该过几日便回来了。先好好歇息,不必如此拘谨,闲了可以在山中四处转转,你如今已是仙尊的弟子,那些灵兽不会伤你的。”
  时绫背靠床栏,整个身子都蜷缩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小声应道:“谢谢师兄。”
  随后,恪谨便带着不情不愿的裴逸风出去了。临出门前,裴逸风又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缩成一团只露出两只眼睛的花精,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无名火。
  从入门到此整整一千年,恪谨从未这般严厉地斥责过他,最多啰嗦点,可也不会说什么重话。
  裴逸风又幼稚地对时绫做口型:“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时绫缩了缩脖子。
  恪谨将房门关紧,又冷着脸叮嘱裴逸风:“日后绝不许如此胡闹,若再欺负四师弟,我定会告知仙尊,让他好好罚你一通,给你长长记性。”
  裴逸风撇撇嘴,敷衍应着:“知道了,大师兄。”可心里却不以为然,默默盘算着怎么整治时绫。
  —
  次日,天还未亮,时绫舒舒服服地在床上睡着,房门忽然被“砰砰”几声拍响。时绫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透过门上的油纸,看到外面立着一个高大模糊的人影。
  见门没有立刻被打开,外面的人没了耐心,拍门的力道一下比一下重,声音惊天动地。
  时绫从床上爬起,慢吞吞地将衣衫一件件穿在了身上,而后小跑去开了门。
  门外赫然是脸色黑沉的裴逸风。
  时绫看到他的一瞬眼瞳一缩,几乎是下意识便要关门。可裴逸风反应极快,伸手一把顶住,任凭时绫如何用力也关不上。男人见时绫这副防备的模样,阴恻恻地笑了,不由分说地揪着他的衣袖将他拽了出来。
  院子里黑乎乎的,不过到底不是深夜,还是隐约能看清一些东西。时绫睡眼朦胧,呆呆地被裴逸风拉出来,而后手中被强硬地塞了一个硬棍。
  他揉了揉模糊的双眼,定睛一看,是把扫帚。
  “把院子扫了。”裴逸风用命令的口吻对时绫说道,指着地上密密麻麻几乎铺满了整个宅院的落叶。见时绫不动,他也不急,不慌不忙悠悠说道:“我可是你师兄,师兄的话还敢不听?想造反?”
  时绫瞪了裴逸风一眼。
  他确实不敢。
  毕竟刚入门,而裴逸风既然承认了是他师兄,他就得老老实实听师兄的话。
  他只能自认倒霉,摊上个这么烦人的师兄。
  小花精一声不吭地拿着扫帚走去院门一点点扫,院子里的落叶积了厚厚一层,且将整个宅院铺得严严实实,看上去像是几百年都没扫过了。
  他手中的扫帚很重,没扫几下,手臂酸疼不已。没一会他便气喘吁吁没了力气,站在原地想稍稍歇息一下。
  此时,悠哉悠哉坐在一旁木椅上的裴逸风,斜靠在椅背上,单腿曲起,脚踝搭在另一条腿的大腿上,神态慵懒,手中还把玩着一根狗尾巴草,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没个正形。
  瞧见花精停下动作,他立刻皱起眉头,扯着嗓子喊:“喂,谁让你偷懒了,赶紧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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