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马庭玉振振有词:“我的确也是主张送赵皇子离开的,可是……可是……臣也没有动了买通死士刺客的歪心思啊,这……这实在有失体统,这样的事情,是臣干不出来的!”
  “你——”几个臣子没想到会被马庭玉出卖,分明是他一开始撺掇众人,说得绘声绘色,还旁敲侧击,让臣子们用一些旁的法子,这会子竟然指责他们是歪心思了。
  “君上!臣冤枉!”
  “臣也冤枉啊……”
  “臣的刺客还没有动手呢,相约的是三日之后动手!”
  “一定是马庭玉!是这个谗臣,他挑唆在先,设计在后!!”
  马庭玉也哭起来:“呜呜呜——君上,臣冤枉啊!臣一颗拳拳之心,都是为了君上,平日里连一只蝼蚁都不忍心碾死,更何况是买通刺客这种吓人之事呢?呜呜……君上,臣冤枉,好冤枉啊!”
  紫宸殿俨然变成了哈蟆坑,梁苒本就心烦,这会子听着他们如丧考妣的哭嚎,变更是心烦,断喝说:“都住口!”
  一下子,哭声、喊冤的声音,瞬间平息下来,谁也不敢再多吭一声。
  梁苒的语气仿佛是腊月的寒天:“好啊,既然没有人承认,那便全部打入圄犴死牢,寡人倒要看看,是谁的嘴巴更硬。”
  “冤枉——”
  “冤枉啊君上!君上饶命啊!”
  “君上,臣冤枉,臣冤枉……”
  一干人等,包括哭的最凶的马庭玉,全都被虎贲军抓起来,押解着离开紫宸殿,喊冤的声音渐去渐远,慢慢消失不见。
  梁苒沉声说:“苏木,你带人继续寻找,扩大寻找的范围,严查上京城的各个出入口。”
  “是!”苏木应声。
  梁苒对嬴稚说:“嬴卿,便劳烦你去圄犴之中,帮寡人审问审问这几个胆大包天的逆贼!”
  “是!”嬴稚应声。
  梁苒幽幽的说:“赵悲雪,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便是掘地三尺,也要给寡人找回来。”
  苏木与嬴稚再次作礼,齐声说:“敬诺,君上。”
  *
  货车乘着黑夜,快速的往前行驶,一刻不停留的离开了上京城,一直朝北赶路,这个方向,分明是通往北赵的方向。
  简陋的货车十足颠簸,赵悲雪高大的身躯躺在狭窄的缝隙之中,空一声,一只木箱子掉下来,正好砸在赵悲雪的背上,但赵悲雪好似死过去一样,一动不动,毫无知觉。
  赶车的骑奴说:“哎,里面好像有东西掉了。”
  “放心!”另外一个人笑起来:“那个赵悲雪醒不来的,迷药劲儿大的厉害,你现在便是一刀捅了他,他也不会醒来的。”
  车子又赶了一阵,眼看已然到了荒郊野岭,四下无人,货车才渐渐的慢了下来,其中一个人说:“不行了,憋死你阿耶了,得停下车,让老子放泡尿!”
  “就你事儿多!”
  “走罢,一起去,赶了一路,屁股都要颠碎了,去活动活动!”
  那人犹豫:“这不行吧?总要有人盯着这小子。”
  “不是与你说了么?不用担心,迷药的劲头浓烈着呢,他绝对醒不过来,走罢走罢。”
  随着一阵脚步声离去,两个负责驾车的骑奴驾士全部离开,往草丛深处走去,远处传来似有若无的哈哈笑声,高谈阔论着什么。
  沙沙……
  等二人离开,货车的箱子突然发出一声轻响,赵悲雪先是手指动了动,很快后背弓起,将落下的箱子顶开。
  趴在缝隙中的赵悲雪突然睁开双眼,他的眼目中哪有一点点迷糊,一双三白狼目凛冽寒冷,完全不像是刚刚醒来的样子。
  赵悲雪翻身坐起,掸了掸自己的袍子,这衣裳是梁苒送给他的,绝不能弄坏。
  沙沙……
  又是一声轻响,遮蔽着货车的黑帘子打起来,两个黑衣人站在车外往里看,轻声说:“主子。”
  原来是经常与赵悲雪接头的那两个亲信黑衣人。
  急躁一些的黑衣人焦急的说:“主子,你没事儿罢?”
  赵悲雪微微摇头,看面色并没有受伤。
  急躁一些的黑衣人说:“这些刺客,当真是不要命了,卑职这就去一刀宰了他们。”
  “不急。”赵悲雪抬起手,阻止了他的行动。
  “我倒想知道,到底是谁动的手脚。”
  背地里不知是什么人,想要劫持赵悲雪,他们并不着急杀了赵悲雪,显然留着他还有用处。
  赵悲雪想到这里,眼神愈发的复杂。其实他进入浴堂殿的时候,便立刻察觉了香炉有问题,焚香之中带着迷药,赵悲雪立刻屏住吐息,没有将迷药吸入,所以他一直都是清醒的,只是装作昏厥,倒在地上罢了。
  那些骑奴不知赵悲雪是装的,手忙脚乱的将他装车带走,一路上根本没有任何防备,也不知赵悲雪的亲信一直紧紧尾随着他们。
  除了想知晓背后之人到底是谁,想做什么之外,其实赵悲雪还有一个私心……
  最近这几日,也不知梁苒怎么了,对赵悲雪的态度忽冷忽热,虽平日里其实梁苒本就是忽冷忽热的,但最近这两天,赵悲雪愈发的觉得梁苒不对劲儿。
  赵悲雪想要知晓,梁苒心中到底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倘或自己突然失踪,突然被绑架,梁苒会不会担心,会不会在意,会不会着急?
  赵悲雪沙哑的吩咐:“不要打草惊蛇。”
  “是。”两个黑衣人应声。
  赵悲雪稍微迟疑了一下,又说:“大梁宫中现在如何了?”
  急躁一些的黑衣人立刻回答:“宫门全都被封锁了,虎贲中郎将苏木带人一个一个的盘查,但他们的动作太慢了,并没有查出所以然来……”
  “哦,还有,”急躁一些黑衣人又说:“梁人的小天子抓了几个臣子,那些臣子好似也买通了刺客,但他们一个个都在喊冤枉,说明明是三日之后才动手,还没对主子您下手呢,不是他们做的。”
  赵悲雪想听的不是这些,他想听的是梁苒的反应,是不是很着急,是不是很担心?
  赵悲雪显然有些不耐烦,“啧”了一声,说:“梁苒呢?他的反应如何?”
  急躁一些的黑衣人挠了挠后脑勺,自己方才说的,不都是梁苒的反应么?要求封锁宫门,还扣押了好几个臣子。
  那稳重一些的黑衣似乎有些无奈,简练的开口回答:“梁主震怒。”
  震怒的意思就是很生气,赵悲雪不耐烦的眼眸突然露出一丝欢喜,自言自语的说:“梁苒是关心我的。”
  急躁一些的黑衣人终于明白了过来,瞪了一眼身边稳重的黑衣人,似乎嫌弃他说得太多了,嘟囔说:“主子,那个梁苒便这么好么?叫主子您为了他,都不想回赵地去?”
  急躁一些的黑衣人不服气的说“:要我说,他根本便不关心主子您,他的确是震怒了,也就震怒了一下子,第二天还不是巴巴的赶去了圄犴,对那个马——马什么的?嘘寒问暖,关切非常,亲自将他提出了圄犴,还带回了寝殿呢!”
  “马庭玉?”赵悲雪说出了一个名字。
  “对对,就是他!”急躁一些的黑衣人愤愤不平的说:“买通刺客想要绑架主子您的,其中就有他,听说他还是始作俑者,撺掇着另外几个糊涂的老臣,结果好嘛,梁苒只是关了他一天,第二天一早,便亲自去圄犴把他接了出来,听说带回了紫宸殿,与那个马庭玉在紫宸殿里一整天都没出来,能干什么好事儿?”
  “咳……”稳重一些的黑衣人咳嗽一声,似乎是让他别再说了。
  急躁的黑衣人还想再说,他是憋不住心思的,刚要开口,对上了赵悲雪阴沉沉的眼目,瞬间什么也不敢说了,轻声嘟囔:“卑职说的都是真的,绝无半分虚言。”
  赵悲雪的眼白仿佛冬日的白雪,透着一股冰凉,而他的眼青则像是无底的深渊,海中的漩涡,随时都可以将人无情的吞噬。
  按照两个黑衣人对主子的了解,主子一定动怒了,而且十足生气。
  赵悲雪的骨节嘎巴作响,沙哑的说:“再探。”
  “是。”
  *
  四个私自买通刺客的老臣被关押入圄犴之中,连同马庭玉也没有幸免。
  他们入了圄犴,后脚嬴稚便跟了进来,整整审问了他们一日,从白天到黑夜,白日是嬴稚审问,黑夜轮到苏木,两个人连轴转。
  四个臣子和马庭玉被审问的憔悴不堪,顶着浓浓的黑眼圈,想要入睡,却不得入睡,神情恍恍惚惚。
  踏踏踏……
  随着清晨的日光,梁苒慢悠悠的走入阴暗的圄犴:“审问的如何?有人肯招认了么?”
  苏木和嬴稚走上去,苏木为难的说:“回禀君上,这些人嘴硬的很,还请君上再给臣一些宽限,臣定能撬开他们的嘴巴。”
  “冤……冤枉……”
  “臣……臣……当真是冤……枉的……”
  臣子们断断续续的喊,已然没有了昨日的亢奋,一个个蔫头耷拉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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