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季月欢闻言沉默了一下,随后小脑袋瓜撞了一下他的胸膛:
  “学挺快啊祁曜君。”
  他哪里是为了官员家眷,他是为了天下百姓。
  等将来女医越来越多,肯定是要服务到基层的。
  但话不能这么说,这帮当官的,当了官之后就飘了,真正为民请命的太少,祁曜君如果照实说,他们面上不会反驳,但私底下阳奉阴违搞小动作也够祁曜君头疼的。
  要像之前季月欢说的那样,徐徐图之,让他们知道,女医的存在非但不会触及他们的利益,反而对他们自身也有利,他们才会全力支持。
  只要他们支持了,后续真正发展起来,他们要阻止也来不及了。
  祁曜君下巴搭在她肩窝里,也没否认,轻笑着“嗯”了一声,“某人教得好。”
  季月欢哼了哼,“那学费呢?”
  “学费?”这是一个新颖的词,祁曜君咀嚼半晌,才算是明白她的意思,“你是说束脩?”
  季月欢:“……可能吧。”
  她哪知道古代学费叫什么。
  “巧物阁遍布大曜,外面都传你二哥富可敌国,你还缺这点儿束脩?”
  “我二哥的归我二哥,关我什么事?而且这是缺不缺的问题吗?你是皇帝诶,‘我徒弟是当今圣上!’,听听,这多拉风。搁别的大女主爽文里我都能捞个当朝第一女帝师当当了。”
  都怪一鸭悠,写什么《大曜风云》,写本《女帝师》多好。
  还是太倒霉了,季月欢默默叹气。
  祁曜君现在已经学会听不懂的话自动无视,只伸手戳她脑门儿,“还想当帝师,野心不小。”
  “什么叫想啊,这是已经当上了谢谢。”
  她撇撇嘴,又朝他伸手,“快点儿,学费……不是,那什么修赶紧给,皇上不会这么小气的,对吧?”
  小手白皙纤细,她眼巴巴地瞅着他,眼睫毛还湿润着,一双眼睛水汪汪。
  祁曜君喉结动了动,默默别开眼,只问她,“想要什么?”
  她自小千娇百宠的,什么东西没见过?真要给束脩,祁曜君还真不知道要送什么。
  季月欢茫然了一下,事实上她知道先前祁曜君生硬地转移话题是为了让她开心,这种无伤大雅的善意,她向来是不会不配合的,于是便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一路话赶话地到这儿。
  于她来说,学费算是玩笑呢,也没想祁曜君会真给。
  还真没什么想要的。
  迟疑了一下,她决定试试,万一呢?
  “能给一个才人的位分么?”
  她好累了,也不知道她早点升上才人能不能加快她暴毙冷宫的进程。
  祁曜君:“……”
  他想起之前侍寝的时候,她也提过才人位分的事情。
  他皱眉,“你对才人这个位分很执着?”
  季月欢点头,“嗯嗯!你放心我不贪心,我只要才人就好了!”
  祁曜君戳她脑门儿,“出息。”
  旁人不说奔着皇后吧,多少也是个妃位,她倒好,对个才人念念不忘。
  季月欢撇撇嘴,“你就说能不能成吧?”
  祁曜君想了一下,摇头,“还不行。”
  季月欢蔫儿了。
  祁曜君无奈,“你父亲研制的水准仪和墨斗已经完成量产,明日上朝朕就会提拔他为工部左侍郎,主持修建运河一事。这才只是开始,没点儿实际的功劳,朕晋你位分不合适。”
  季月欢:“……哦。”
  见她似乎兴致不高的样子,他捏了捏她的脸,“但解你禁足足够,这样过几日的中秋宴你便能参加了。”
  季月欢:“……”
  谢谢,但并没有很高兴。
  不过……
  季月欢想了想,问他,“工部左侍郎?再往上是不是就是尚书了?”
  她才想起来,她的死亡条件,除了自己才人的位分,老爹还有一个尚书的kpi呢。
  祁曜君没好气,“想什么呢?还有侍中,而且侍中升尚书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季月欢又蔫儿了。
  爹啊,你可得努力啊。
  祁曜君瞧她怏怏的,想了想,又道:
  “虽然晋位分不行,但朕可以赐你个封号,有没有什么喜欢的字?”
  其实封号这种他直接赐就可以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去询问嫔妃本人的想法。
  但莫名的,他就是想知道。
  封号虽然不是直接晋位,但至少让她在同位分里高出旁人半截,也算是荣宠了。
  季月欢叹了口气,不过想想好歹也算晋升,就当拉进度条了,不要白不要,随口道:“殇吧。”
  祁曜君奇怪,“哪个殇?”
  “离殇的殇。”
  祁曜君:“……”
  殇,未成年早夭。
  这么晦气的字也就她想得出来做封号。
  祁曜君咬牙,“不准,换一个。”
  第64章 安神香
  季月欢沉默片刻,从他怀里退了出来,重新靠着大树,又喝了一口酒。
  “问我想要什么,说了又不准,那你还问什么?你随便封吧,我都行。”
  祁曜君:“……”
  她难得有个想要的……
  祁曜君这么想着,有一瞬间真想顺着她算了。
  可话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
  她胡闹,他总不能陪她胡闹。
  殇是什么字?这封号赐下去,别说是晋半位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快入皇陵了。
  他看向她,目光又一下被她身上斑驳的日光吸引,他斟酌片刻,问她:
  “你觉得,‘旭’这个字如何?”
  “嗯?柳絮的絮?”
  也行吧,随风而散。
  她还蛮喜欢柳絮的,君生如浮萍,停停复停停。
  挺好。
  虽然她怀疑祁曜君是在暗讽她老给人添堵。
  祁曜君没好气,“旭日东升的旭,九日旭。”
  季月欢微微一怔。
  旭啊,朝阳初升。
  她哪里配得上这么有生机的一个字。
  但她看祁曜君那样子似乎也没给她反驳的余地,索性摆了摆手,“随你吧。”
  她态度敷衍,明显不喜欢,但祁曜君觉得好。
  他字朝纪,她曾说朝为日出,纪为永恒,他是这个王朝永恒的太阳。
  旭也是日出,她的那双眸子总是很黑,一个太阳照不进去,九个太阳总可以。
  越想越觉得好,他自己在心里念了两遍,旭美人,旭美人……嗯,顺口。
  祁曜君非常满意,“那就这么定了。”
  季月欢:“……”
  懒得理他。
  季月欢继续懒洋洋地晒着太阳喝着酒,祁曜君也没走,他安静地坐着,坐在她边上,学着她的样子也靠着树干,阳光斑斑驳驳,带着暖意,他难得有这么放松惬意的时候。
  两人就这么没什么形象地坐在树下,男的俊女的美,颇有一种岁月静好的味道。
  ——还好洛悦宫没外人,不然就该有人来说于礼不合了。
  也不知过去多久,他听见“咚”的一声,是小酒坛从她手中滑落在地的声音。
  她歪着脑袋靠着树,双眸紧闭,也不知道是醉倒了,还是睡着了。
  “季月欢?”他小声叫她。
  没反应。
  应该是睡着了。
  真能睡。
  祁曜君揪了一下她的鼻头,无奈叹气,最后还是认命起身,将她打横抱起。
  季月欢没醒,只动了动,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
  祁曜君:“……”
  倒是会享受。
  他把季月欢放回了床上,给她脱了外衣,又掖好被子,这才转身离开。
  可刚一走,就听床上的季月欢呓语了几个字。
  他脚步一顿。
  前面没怎么听清,什么什么头,但是后面几个字他听清了。
  她在说,对不起。
  她在跟谁说对不起?
  祁曜君回头,想要细听,可等了许久,她都没再说话。
  祁曜君眯了眯眼。
  那种奇怪的,她不是季家四小姐的感觉又来了。
  可她不是季四又是谁呢?若是有人冒充,危竹先前会认不出来吗?
  不过又想起她先前说她老做怪梦导致记忆错乱,想来应该又是陷在了梦魇。
  到底梦到了什么……
  祁曜君皱了皱眉,走出去的时候,召来一直等在外面的崔德海。
  “朕记得前些日子江南一带进贡了些安神香?说是今年新研制的,香味更为清淡,安神效果也甚好?”
  “回禀皇上,确有此事,那批安神香都收在库房,您说待中秋宴再赏下去。”
  “不必了,明日都送倚翠轩来吧。”
  安神香而已,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太医自己都可以调制,后宫那帮人平日里也用不着,赏给她们也是收起来落灰。
  倒不如都给她。
  想起她说的学费,祁曜君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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